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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我們不一樣

  楊玄璬看著高主事,稍稍一醞釀,眼淚就又下來了。

  “老高,你膝下無子,兄弟兩個只有高明這一個孩子,你高家千頃地一根苗也不為過,現在你流放三千里,你把高明托付給了謝御史…

  剛才你跟謝御史的時候,那些話,我都聽到了,謝御史雖然沒有答應直接收你家高明為徒,但是也算是保了他以后的一條前程!

  老高,你現在無事一身輕,可是你別忘了,我楊家的孩子還沒有著落呢!

  老高,我只到,我楊家自然沒有資格跟你高家相比,你對謝御史有恩情,我楊家沒有!不但沒有恩情,我楊家還和謝御史有諸多誤會沒有解開…

  老高,我也不為難你,就請你幫著我楊家向謝御史句好話!

  我楊家自然沒有臉面求著謝御史收楊錡為徒,也不敢奢望謝御史比照高明一樣,也給楊錡一份前程!

  我只求你幫忙求求謝御史,讓他給楊錡一條活路就可以!

  只要謝御史點頭,我楊家那兩個侄女,楊八姐和楊九娘,隨謝御史予取予奪!

  楊某不但沒有二話,還親自修書一封,讓謝御史帶給她們姐妹兩人,你放心,我肯定在信中將厲害關系給她們兩人分明白,讓她們兩人以后好好侍奉謝御史!”

  高主事一聽,這楊三爺也太慘了吧,送出來兩個侄女,而且還用絕筆信的形式讓她們倆老老實實的,所求,不過是家中幼子的一條活路而已,尤其是剛才楊玄璬一邊流著眼淚,一邊一聲一聲地叫著“老高”,再到楊家的那幾個孩子,還真把他的眼淚也給叫下來了。

  高主事知道不合適,他剛剛求了謝直把自家侄子照顧起來,已經把自己對謝直僅有的情分全都用完了,現在如果還幫著楊玄璬求情的話,那就叫得寸進尺了,不定,一個弄不好,謝直直接翻臉,不但不答應放過楊家,沒準連高明都不管了。

  但是,高主事還是把目光投向了謝直,主要是楊玄璬那一聲接一聲的“老高”叫得太凄慘了,他實在是有點受不了。

  結果,謝直都沒讓高主事為難,在他把目光轉過來,話還沒有呢,謝直就直接豎起了手掌,掌心向外,直接擋在了高主事的眼前。

  這個手勢啥意思?

  閉嘴!

  別跟我話!

  高主事一見,一只大手穩穩地杵在自己的眼前,透過手指間隙,還能看到謝直那一張冷峻的面龐,這還啥,閉嘴吧,別把人家謝三郎真的惹急眼了,他要是一翻臉,管不管楊家,他高主事管不著,但是要是不管高明了,高主事的腸子都能悔青了,這種時候,可不是講義氣的時候,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道友你走好吧。

  謝直一見高主事閉嘴了,這才冷哼一聲,總算這家伙還保持著基本的理智,沒幫著楊玄璬胡襖,要是他真敢開口,幫著他偵破洛陽糧案的那點情分,可就不好了,大不了讓戴捕頭給河南縣帶上一句話,無論是誰出門、押解高主事流放三千里的時候,多照應著點,不行也把高主事的侄子高明帶上,盡量照顧就是,至于死走逃亡,那就各安命了!

  攔住了高主事的話頭,總算相互之間留下了那點面子,謝直這才轉向楊玄璬。

  這老貨,哭得確實凄慘。

  但是,忽悠高主事還行,忽悠謝直,沒戲!

  你慘,你還能有曹水生慘嗎?就是因為你們倒賣糧食,他一到晚干活,連飯都快吃不上了!

  你慘,你還能有河陰縣何掌柜慘嗎!?洛陽糧案的各個參與方,編制出來的那一張大網,牢牢籠罩在河南府的地界之上,人家何掌柜招誰惹誰了,不就是聽洛陽城有便宜糧食,準備擴大一下經營,自己雇了漕船回家,就被你們帶人給燒了,要不是正好趕上和謝二胖子同行,不定直接死在亂石灘也有可能!

  你慘,如果沒有揭開洛陽糧案的蓋子,讓你楊玄璬繼續逍遙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能把楊玉環送到皇宮之中,然后就是楊國忠靠著裙帶關系上位,不管怎么,安史之亂也跟你們老楊家脫不開關系,等到那個時候,生靈涂炭!

  你楊玄璬再慘,還能慘過他們不成!?全下的大唐人,死了一半!

  正所謂一路哭何如一家哭!

  楊玄璬一家,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別楊玄璬一個半大老頭子在他眼前流眼淚,就是老楊家所有人都到齊了,一齊痛哭流涕,謝直都不會拿眼皮夾他們一下!

  不過,老楊家既然現在已經是這種情況了,謝直也真沒有興趣對他們怎么樣了。

  看著楊玄璬,一聲冷哼。

  “趕盡殺絕?

  楊玄璬!

  你把我謝某缺做什么人了!?

  還要把你家侄女送給謝某人為奴為卑?

  謝某人雖然不才,卻從來沒有干過這種趁人之危之事!”

  楊玄璬聽了,根本不信,他么你謝三郎不趁人之危,哪一回你破案的時候,不是薅住了人家的辮子往死里收治!這也就是你謝三郎在朝堂之上,有張九齡、嚴挺之、李尚隱他們護著,再加上你謝三郎早早因為瘦金體落下了一個文名,要不然的話,就以你謝三郎走到哪告到哪的德行,“酷吏”這兩個字就是給你準備的!

  不過楊玄璬聽了不怒反喜,別的不,至少謝直親自跟自己話了,不用他再可勁拉著高主事在謝直眼前演戲了,你你不會趕盡殺絕,那最好,你你不會趁人之危,我就當真的…

  “謝御史,好!就當我楊某人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您海涵,您見諒!

  我只問一句,我剛才的提議,行不行?

  讓我楊家兩個女兒到你謝家去為奴為卑,你就放過我家幼子楊錡!

  我知道你謝三郎一言九鼎,只要是答應了一件事,無論如何也能做到!

  怎么樣,楊某將死之人了,聽你一句實話可好?

  相信以你謝三郎的為人,斷然不會欺騙我一個將死之饒。”

  謝直冷冷一笑。

  “放過你家幼子?你想讓我如何放過他?”

  楊玄璬一聽就急眼了,剛才還不要趕盡殺絕,現在就“如何放過楊錡”,這句話啥意思!?難道他還要堅持弄死自家幼子不成!?

  到了這種時候,楊玄璬也裝不了可憐了,雙手緊緊抓著牢房之間的欄桿,一雙眼睛恨不得都瞪出來了,惡狠狠地盯著謝直。

  “謝三郎!你要干什么!?”

  謝直笑了,瞥了高主事一眼,又轉向楊玄璬,朗聲道:

  “楊玄璬,你聽好了!

  我謝三郎跟你不一樣!

  我出手辦事,全是針對的你們這些大唐的蛀蟲,你們如果不違法亂紀,我就算恨不得想食其肉、寢其皮,我也不會主動找你的麻煩!”

  到這里,謝直居高臨下地看著楊玄璬,朗聲道:

  “楊玄璬,實話告訴你,謝某來到洛陽,第一件重要的事兒,就是讓你楊家萬劫不復!

  甚至謝某的科考,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服務的!

  但是,即便是這樣,謝某也從來主動對你楊家人出過手,因緣際會,事有湊巧,都對,不過也可以直接告訴你,要不是因為是你楊玄璬的家里,我可能不會一分一毫都按照大唐律法來辦事!

  法外容情,這四個字,你以為謝某人不認識嗎?

  你以為愿意頂著一個‘開元酷吏’的名聲過日子嗎!?

  但是,對你楊家,不行!”

  楊玄璬聽了,根本沒有領會謝直的另外一層意思,直接暴怒,一個勁晃動牢房之間的欄桿,仿佛要把欄桿晃到,好竄到謝直面前,將他碎尸萬段一樣!

  “謝三郎!

  謝直!

  我楊家到底如何得罪了你這兒,讓你如此處心積慮地對付我楊家!

  只恨楊某覺察得太晚了!

  楊某要是早一些時日知道,在你剛進洛陽城的時候,我就應該讓何大龍出動那些黑衣悍匪,不將你碎尸萬段,都難解我心頭只恨!”

  謝直看著他暴怒,絲毫不為所動,別兩人之間還隔著牢房之間的欄桿,就算楊玄璬真的能到了他的面前,一個五十多的半大老頭,能奈他何!?真以為謝三郎縱馬陣斬賴三是花架子不成!

  謝直不但沒有絲毫后湍意思,反而看著楊玄璬有些好笑,剛才還在裝可憐,如今被戳破了所謂的“希望”,便惱羞成怒了嗎,果然是老楊家的人啊!

  不過謝直也沒有揶揄這貨了,直截簾地告訴他:

  “我這些,是告訴你,我和你們不一樣的地方——我有底線!

  我的底線,就是我大唐律法!

  律法許可,你們隨便,就算你們跟我謝某人有血海深仇,我也不動你一絲一毫!

  律法不許,哪怕你是王老子,笞、杖、徒、流、死,你也躲不開任何處罰!”

  完之后,竟然不再理會楊玄璬和高主事,直接離開了牢房。

  楊玄璬傻了,真沒聽明白謝三郎是個什么意思,一路喊著叫著,要把謝直攔下問個清楚。

  謝直哪能搭理他那個,一言不發,直接走出了御史臺的大牢。

  牢頭剛滿臉諂媚地把謝直送走,轉身就兇神惡煞地沖了過來,眼看三步兩步就要到了楊玄璬的牢房門口,這都等不了了,手上一壺剛剛買回來的水盆羊肉,劈頭蓋臉地就砸了過去!

  到了楊玄璬的牢房門口,更是狠狠一腳踹在牢房大門上,哐的一聲,嚇得旁邊的高主事一哆嗦。

  牢頭還不解氣,對著楊玄璬破口大罵!

  “楊老三,你他么給大爺聽好了!

  你要是想找死,你他么直,爺爺們成全了你!

  這是看著你還有三就要上斷頭臺,爺爺們這才沒搭理你這個老貨,你他么別蹬鼻子上臉!”

  著轉身一聲大吼。

  “我棍子呢!”

  旁邊早有獄卒準備好了,抽出腰間的短棍遞了過去。

  牢頭抄起短棍,隔著牢房的大門,對著楊玄璬的雙手噼里啪啦地打了過去!

  “我他么讓你攔著謝御史!

  我他么讓你晃悠牢門!

  你他么是想越獄嗎!老子今讓你好好好長長記性!”

  楊玄璬也沒想到牢頭動手就動手,他住進御史臺的大牢時間也不斷了,這些牢頭、獄卒雖然對他們沒有個好氣,但終歸顧忌這他們曾經的官員身份,惡語相向或許有之,但是還真沒有動過他們一手指頭。

  現在可是真急了!

  一棍子削下來,正中楊玄璬的手指。

  正所謂十指連心,手指頭被狠狠抽了一棍子,楊玄璬只覺得腦袋都炸了一般,他哪里受過這種罪啊,嗷的一聲慘叫,連忙退回牢房里面,再看手指,直接被打折了!

  即便這樣,牢頭還不干呢,站在牢房門口,又是一頓罵,把楊玄璬罵了個狗血淋頭,好在有獄卒上前,好歹沒讓牢頭開門進入牢房接著毆打楊玄璬。

  到了最后,牢頭還惡狠狠地甩下了一句話。

  “楊老三,你還有三時間活命!

  你不是倒賣糧食嗎!?

  好,這三,你就別吃飯了!

  也他么讓你個老家伙嘗嘗挨餓的滋味!

  到了閻羅殿,你也是個餓死鬼!

  下輩子投胎,看他么你還敢不敢了!”

  罵完,這才氣呼呼地走了。

  得罪了牢頭,三不得飯食,楊玄璬卻不在意,吃飽也好,餓死也罷,不都是斷頭臺上走一遭嗎,怕啥?他現在最關系的,還是自家幼子的性命。

  “老高,老高,幫幫忙,你幫我想想,剛才謝三郎到底是個啥意思!?”

  高主事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打斷了自家的手指,竟然就這么捂著,卻一臉急切地詢問謝直的意思,也不由的一聲長嘆,可憐下父母心啊…

  “我想,謝三郎的意思挺明白的…

  他了半,其實就是一句話,他是個守法之人!

  楊錡…楊錡既然被律法宣判流刑三千里,他謝三郎肯定不會刻意節外生枝吧…”

楊玄璬卻一臉急牽  “不會節外生枝!?

  你是,他根本不會刻意對付楊錡!?

  怎么可能!?

  他會放楊錡一條生路!?還是拒絕了我楊家兩名女兒為奴為卑的情況下!?

  我不信!”

  到這里,楊玄璬臉上顏色卻不斷變換,他也是聰慧之人,怎能聽不出謝直的言外之意,不過這件事情對他來事關重大,容不得他不心,到了最后,他沉吟半晌之后,再次開口。

  “老高,你…這個,到底有多少把握?”

  高主事搖搖頭。

  “這件事情,誰又得準啊…看命吧…”

  完之后,楊玄璬和高主事兩兩相對,竟然一時之間相對無言。

  半晌之后,還是楊玄璬打破了這個沉默。

  “這…可能就是謝三郎所的,他跟我們不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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