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讓只說了三個字,之后便沒有了下文。
他拿起碗,用叉子插起一塊熱氣騰騰的土豆,小心地放進嘴里,滿足地開始嚼動。
他瞇著眼,十分愜意地轉過身子,對著吧臺老板豎起大拇指:
“好吃,比紫金花那邊最好的餐廳還好吃!”
“這可是我秘制的醬料,正好今天熬了些。”老板一手撐著吧臺,熱情地對他說:
“能吃到是你的福氣喲。”
“不會有什么能讓人上癮的成分吧。”偵探笑著問。
老板一邊用力擦著桌子,一邊哈哈著回答:
“唉,那是酒吧里才會做的事情。”
“我要是真做了,那行政署就要來找我麻煩了呀。”
剛才和少年的對話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淹沒在日常里,偵探繼續低下頭大快朵頤,完全無視了面前少年眼巴巴的目光。
我最恨這種講話講一半的人了。格雷爾臉上青筋暴起,卻只能無奈地埋頭,享受這來之不易的美食。
用餐時間匆匆過去,二人用終端付了帳,和老板告別,向門外走去。
一出門,格雷爾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地下是哪里啊,我們這的地下不是只有下水道嗎?”
偵探用紙巾擦拭著下巴,玩味地看著少年:
“你也太沒想象力了吧。”
“前幾天你不是看過很多都市傳說嗎?”
格雷爾想了想,試探地問道;
“你是說下水道的美男魚?”
“還是大白鯨?”
偵探無語地看著他:“你一定要在水這個方向去糾結嗎?”
“里世界旅游看過沒?”
“看過呀。”少年興奮地說:“就是那對勾心斗角又愛恨交織的閨蜜無意間進入到世界的另一面,之后展開了一系列奇妙冒險的故事對吧。”
“差不多吧,”偵探微笑地解釋:
“我們要去的地下,也是相當于里世界一樣的屬性。”
“它的名字,叫做自由城。”
自由城?格雷爾眼睛一亮,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十分有趣:
“那我們要怎么去呢?”
“從下水道下去嗎?”
“還是說默念咒語,再后退三步?”
“不,你跟著我走就對了。”偵探沒好氣地說:
“現在先去服裝店買點東西,做一些必要的準備。”
......
從綠色燈牌后的服裝店出來,唐讓的手上多了兩個沉重的塑料袋。
一個里面放著三件帶兜帽的黑色斗篷,而另外一個,則放著各式各樣的化妝品。
“接下來去二手交易店。”偵探言簡意賅。
一臉興奮的少年手上多了一個老舊的皮制行李箱。
“買些日常用品。”偵探面無表情地走進商店,出來時他手上又多了個大袋子:
他將三個不同的袋子放入行李箱,想了一會兒后,偵探又將頭上的皮帽摘下,塞進了里面。
提著皮包,露出一頭黑色碎發的唐讓,在午后的太陽下,莫名地多了一種風塵仆仆的感覺。
“好了,可以出發了。”偵探撥弄著頭發,顯然不太適應沒有帽子的生活。
“先去銹城區找悲哥兒。”他看了一眼終端:“現在是下午兩點,自由城的默認出入時間是晚上的八點到凌晨四點。”
“不用太急,這一路上我們可以慢慢走。”
......
.......
貧民窟的街道狀況十分之差,到處都是裂縫、深坑。
一根瀕臨破裂的水管從一旁的居民區突兀伸出,滲出粘稠且帶有怪味的臟水,形成一大灘逐漸擴大的水池。
即使是十月份,中午時分依然十分炎熱,在路上幾乎看不到人影。
凌亂的街道上,一高一矮的身影從遠處走來。
“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超凡能力的?”卸下了帽子的偵探,似乎變得更加多話:
“會不會感到苦惱,或是厭惡呢?”
這個話題很顯然是對于早上聊天內容的延伸,格雷爾仔細想了下,發現自己似乎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作為一條活了七十年的龍,在原來的世界里,對于超凡能力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但在這個以科學為主導的世界,想必偵探有不同的看法吧。
想到這,少年開口道:
“像是禮物一樣吧,就如你早上所說的,我依然還是我自己。”
“你呢?”
偵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對少年表現出的成熟感到有點驚訝。
斟酌了下語氣,他誠懇地回答道:
“不知道,也許是一種使命吧。”
“莫名其妙擁有了能力,又卷入到很多事情中。”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線在勒著我前進。”
“咦?”
他突然輕笑了一聲,開玩笑般的說道:
“這是不是有種天選之人的感覺。”
我哪知道啊?格雷爾瞪著死魚眼在心里吐槽,摘下帽子的你連人設都變了嗎?
偵探自嘲地笑了笑,他環顧四周,臉上露出一抹懷念的神色:
“你對這里有什么感覺?”
這里?貧民窟?少年看了眼不遠處的一灘污水,又看了眼街道兩旁矮小破損的房子和它們涂滿涂鴉的褪色墻壁。
“很臟?”
“很舊?”
“很破?”
“畢竟是貧民窟嘛。”偵探笑著說:
“再往南的話,比這更破舊的街區還多得是。”
“但對我來說,這樣的景象反而更真實一點。”
“真實?”格雷爾不解地問道。
“沒有科技.......”
話音未落,一個負責巡邏的行政署無人機,轉動機翼,在烈日下嗡嗡飛過。
“呃......”
“沒有超凡.......”偵探有點尷尬地捂住了臉。
銀發少年疑惑地看著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偵探。
看著完全被破壞的氣氛,唐讓惱怒地抓著頭發:
“我承認自己不太適合煽情......”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
“總而言之,我是在這里長大的,所以對貧民窟有一些特殊的情愫。”
“要不是出現了點意外,我現在應該還是生活在這兒的。”
我懂,思念故鄉的感情嘛。
格雷爾努力維持著人設,做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我不太理解這種感情啦。”
“畢竟我現在缺了很多記憶。”
“哦。”
意興闌珊的唐讓沒有繼續說話,格雷爾也心虛地不再開口。
兩個沉默地身影,在街道上逐漸遠去。
一小時后,一座城寨般的建筑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偵探輕輕地敲動木門,里面傳來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
“誰啊,干啥的?”
偵探大聲地回道:
“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