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唐只龍。”
“年齡呢?”
“年齡?”
格雷爾不漏聲色地看了眼旁邊的唐讓,后者隱秘地給了他一個眼神。
“十七。”
“十七?”
拿著紙筆的男人從桌上抬起頭,狐疑地看著桌對面的兩人,皺起了眉頭:
“我說唐大偵探啊,這么小的孩子,你就這么想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是孤兒。”唐讓斜靠在椅子上,神情嚴肅。
“而且他從老家的工地里學會了很多生活技能,我相信他一定能勝任助手的工作的。”
“你還不如說他曾經是一個隱秘組織的殺手呢。”男人低下頭,在表格上的幾個選項上打了勾,嘟囔著:
“能被你唐偵探看上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唉,我只是照顧親人罷了。”
“好了。”男人將填寫好的資料疊成一摞,在桌上輕輕地叩了叩,“我趙天日奉勸你一句,那些危險的任務就不要接了,好好的行政署高級顧問不當,偏要去干什么偵探,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你才好。”
“啊啊。”唐讓打了個哈哈,不留痕跡地將話題帶過,“我好久沒過來這邊了,下一步是要干嘛?”
“去醫療科做一下身體的檢查,各方面都沒問題的話,就回來這里領取居住證明和個人終端。”趙天日沒好氣地說道。
“那之后見了。”唐讓站起身,拍了拍旁邊對著天花板發呆的格雷爾,“走了。”
砰!辦公室的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哼,你真能保證各方面都沒問題嗎。”趙天日冷笑地看著被關上的門,自言自語道,“前幾天剛傳聞你接了個大單子,今天就帶了個不知底細的少年,真以為能瞞過異常科的那些老油條嗎?”
“算了算了,這又不關我的事。”他從抽屜里拿出另一疊文件,奮力地寫著。
“畢竟我只是個普通的行政辦公人員呀。”
......
行政署,醫療科。
格雷爾心驚肉跳地看著眼前六尺長的鋼針,房間內白色的冷光照在它上面,仿佛升起陣陣寒氣。
“乖,閉上眼,這個不痛的。”
和精靈一樣美艷的美女醫師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可這笑容配上她手上捏著的鋼針,怎么樣看都覺得可疑。
這東西,真的要扎在自己的脊椎上嗎?格雷爾突然很后悔自己來這的決定。
“放心吧,這只是用來檢測你的骨齡,驗證下你有沒有在年齡這一項上說謊。”最終是唐讓打破了這個尷尬的氛圍,“伊粟醫生是我的好友,不可能害你的。”
就是因為和你這種可疑的人做好友才怕的啊!格雷爾在內心默默地接了一句,但最終他還是被說服了。
于是他緊緊閉上眼,抬著頭,并努力在內心尋找愉快的回憶。
但痛苦并沒有如他預料中的到來。
“伊醫生,我又來找你啦。”伴隨著開門聲,一個令人不適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打斷了醫生的動作。
伊粟眉頭微蹙,不快地看向了聲音所在的方位,冷冷呵斥道:“我在忙,你先出去。”
“不愧是伊醫生,就連生氣的樣子都比人好看一丟丟。”
來者是一個身形龐大的胖子,他推著門,像一塊肥肉那樣費勁地擠進了房間。格雷爾睜開眼,看到他穿著一件好像要被撐爆的黑色緊身T恤,外面披著一件肥大的深藍色上身制服,其上寫著“異常”兩個白色大字。
胖子黃豆一般大的眼睛在屋內滴溜溜地轉了轉,最后落在了伊粟的身上。他訕訕地笑了笑,露出一個憨厚的表情:“我沒想到是真有人——喲,怎么唐大偵探也在啊。”
“我步入行政署的那一瞬間,你們不就知道了嗎。”唐讓玩弄著自己的頭發,語調起伏不定,“還是說,你玩忽職守了?”
“沒有沒有,我......”
“夠了,都給我出去。”伊粟表情慍怒地打斷了聊天,她舉起鋼針,分別指了指二人。
唐讓夸張地擺出個投降的姿勢,一步一步地走向門外,胖子也苦笑著隨他而去。終于,小小的房間回歸了平靜。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個鬼啦,格雷爾絕望地看著心煩意亂的醫生,只見她二話不說,毫不客氣地將鋼針扎向了毫無心理準備的少年。
......
“沒問題了嗎?”唐讓從門口探出了半個身子。
伊粟手里拿著檢測報告,翹著二郎腿,優雅地坐在醫療科的病床上。而她的旁邊,是生無可戀的格雷爾。
該死的,這個鋼針......怎么還有點爽。
伊粟的眉頭輕輕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她撅著嘴,玩味地看著唐讓:
“你唐大偵探說沒問題就沒問題咯。”
“那個死胖子走了嗎?”她問。
“走了,他說明天早上再來找你。”
“唉。“伊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過來吧,小心隔墻有耳。”
唐讓詫異地看了眼病床上的格雷爾,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向醫生走去。
“說吧。”
“首先,他在資料上自稱十七歲,可在骨齡檢測中顯示,他卻只有八歲不到。”
“哦,我唐家人的骨頭一般比較嬌嫩,比實際年齡小點是很正常的。”唐讓面無表情地回道。
伊粟挑了一下眉,不緊不慢地說:
“之后在對他的全身檢查中,發現他十分健康,身體連一點暗疾都沒有,就像是......新生一樣。”
“一點暗疾都沒有!”她將這句話重重地重復了一遍。
“哦,我唐家人天賦異稟......”
唐讓將手移向下巴,眉頭微微皺起,眼神飄渺,似乎在回憶,又好像在思考。
一旁的格雷爾看得目瞪口呆,這人也太不要臉了吧。
“那行,就這樣吧。”伊粟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相信你的眼光,希望到時候我不用給你收尸。”
只見憂郁的偵探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他嘴巴微張,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沒想到會事情這么順利。
太浮夸了。格雷爾在內心吐槽。
美女醫生將檢測報告扔向唐讓,并做出了個送客的手勢。
偵探朝面前的女士微笑了一下,轉身向門外走去。少年從床上爬起,迅速地跟上了他。
二人逐漸遠去,伊粟仍靜靜地坐在病床上。
突然,她“撲哧”地笑出了聲,但這笑容卻帶著說不上來的苦楚:
“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么的亂來…”
......
行政署,勞務科。
趙天日接過檢測報告,上面是伊粟醫生偽造后的數據。
“沒問題了。”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簽上唐只龍的名字,遞給唐讓。
“需要個人終端嗎?”
唐讓點了點頭:“行政署特供的那種。”
趙天日牙痛地從抽屜掏出一個黑色機器,格雷爾好奇地看著它,在心里猜想它的用途。
“兩萬圓,不還價。”
偵探點了點頭,在褲子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黑色機器,在上面點了點。
“錢已經轉給你了——你剛才聯系異常科了?”
“沒......”趙天日脫口而出,他立馬意識到自己被偵探套話了,不禁漲紅了臉:
“你個死偵探,帶上你的東西快滾。”
“開個玩笑嘛,那么緊張干嘛。”唐讓嘴角向上揚起,將桌子上的東西收到風衣內側。
格雷爾歪著頭,一臉無辜,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偵探用力揉著少年的銀發,將他的頭按向自己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輕快和親昵:
“我親愛的小龍啊,是時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