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張志從別墅中搬出去的時候,他就在選擇是拿幾本五線譜亦或是六線譜本子的時候糾結了很久。
雖說六線譜更適合他的木吉他,但當時的張志還是慢慢放下了六線譜本,將幾本五線譜本放在了行李箱中。
如果真正比較,吉他是比鋼琴要有難度的。也許是吉他適用性的緣故,搬出了別墅的張志并沒有選擇學習其他樂器。
至于小蓮則是不懂吉他的,僅有的一些鋼琴技巧也在眼盲之后忘記了許多。但對于音樂的熱愛使得小蓮能夠清楚的記住音節,正因為如此小蓮才能在那個深夜記住張志掃弦中的音節變化。
她是樂隊的主唱,也是個天才。
雖然她眼盲,心卻不盲。
“疾馳的列車,
匆忙的人生。
虛度的時光,
有誰會聆聽。
夢只是夢,
留不下光影。
風只是風,
吹不亂人生。
多少的燭光,
燈影重重,
多少的樓臺,
煙雨之中。
這夢。
這人生。
看,水中倒影。
觀,云中繁星。
聽,一曲觥籌。
謂,此生何從。
琴聲止,清夢隨風。
一曲罷,煙雨蒙蒙。”
直至鋼琴室中又恢復了寧靜時,雙手按住鋼琴琴鍵的小楊才慢慢轉過了身。正看到張志將木吉他斜背在身側,對小楊投以一個贊許的眼神之后鼓起了掌。
被張志這么一帶,小陳以及作為觀眾的小林也跟著鼓起了掌。小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起身打趣的看向眾人。
“看吧,我還是鋼琴拿手。”
在那一刻,整個鋼琴室里面的人都笑了起來。如果此刻能有一部相機記下幾人額笑,那將是一部珍貴的紀錄片。
隨后幾人又試著合奏了一些其他歌曲,其中包括當下正紅的一些熱歌,也有一些年代久遠的歌曲。
直到正午的鐘聲響起,小楊的鋼琴室門口多了幾名孩子時,幾人才意識到小楊要開始工作了。寒暄了幾句之后,幾人又回到了小陳的代步車上,經過鋼琴室門口時,張志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孩子們的眼睛。
他忽然覺得,那眼睛更像是一個宇宙。
他若有所思,身體不受控制的朝一名孩子走去。突如其來的動作以及張志眼中的炙熱讓被盯著看的孩子慌了神,膽怯的看了看周圍,跑進了鋼琴室。
意識到自己把孩子嚇了一跳的張志回過了神,苦笑著搖了搖頭,走向了小陳的車子。
“怎么了志哥?”駕駛位的小陳問道。
“沒什么,就覺得那個孩子挺好看的。”
發動機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里面還夾雜著小陳的奚落。“生一個啊。”
張志抬手在小陳的頭上拍了一下。“生?和你生啊?”
車子緩緩啟動,小陳有條不紊的轉動著反向盤,視線轉向上方的后視鏡,趁著車速緩慢的時候,小陳眨了眨眼睛。
“我當然是不能生的,不過志哥你要是喜歡我也沒意見。”
“開你的車吧!”
不等小陳說完,張志的手便再次向小陳伸了過去。
其實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張志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種不一樣的感悟。
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么孩子的眼睛就是這個世界最為清澈的存在。不含任何雜質,像是一種靈魂本源的存在。如果那名孩子沒有跑,而是讓張志再多看一會。張志敢肯定,他一定能根據那一瞬的靈感寫出一首歌來。
但孩子跑了,張志的感悟也隨著車輛的顛簸而只剩下了那么一絲。當車子停在張志小區中時,這一絲也只是剩下了一個點。
由面到線,由線到點。
逆向的遞減,讓張志覺得很不好受。
他將自己關在出租屋中,瘋狂的回想那個孩子的雙眼。不知是不是走火入魔,曾有一刻張志竟是幻想自己是小陳鋼琴室的門。因為只有那樣,他才能更近的看清孩子們的眼睛。
這一個點終究還只是一個點,他沒有變成線也沒有消失。他在張志的意識中游蕩,弄得張志有些發癢。
他走出了出租屋,坐上了去市中心的巴士。
他有意的注意沿途上車的孩子,卻都找不到在鋼琴室門口的感覺。倒是他的眼神讓很多人皺起了眉頭,譬如那些孩子身旁的大人,又譬如張志身旁的一名老爺爺。
張志是因為想東西入了神才忘記了讓座的事情,顯然老爺爺也看出了這一點。直到車子過了幾站的時候,老爺爺才慢騰騰的下了車。緩慢的步伐中,老爺爺的聲音有些無奈。
“現在的人啊。”
終于想到剛才身旁一直站著的身影是一位老年人的張志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什么。
他開始回想老爺爺上車的經過,從那一聲老人卡到走到自己身側。那時的自己正盯著老人身后的孩子看,所以才沒有注意到這位老爺爺的存在。此時再想起,張志似乎記得老爺爺走來的路上似乎還有幾個年輕人。
“現在的人啊。”
張志重復了一遍老爺爺的話,視線轉向窗外的車水馬龍。
他不敢再去看孩子亦或是車上的其他人,他覺得老爺爺那聲嘆息就是在對他說的。這讓張志感覺很不好,雖然老爺爺的話很有可能是對整個車上的人說的。
但他是站在張志身邊的,不管老爺爺這一聲嘆息對誰說起。張志都有些慚愧,
對自己沒有讓座的慚愧。
因為他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很有可能給剛才那個他一直盯著看的孩子心中留下了一個行為標準,在那個孩子白紙一般的心中留下了一個不愿讓座年輕人的拓印。
于是乎張志又將視線轉向了乘車口,注意著是不是還會有老年人上車。
這聽上去很滑稽。
似乎是這幾站線路上的老年人有意為難張志,直到巴士到了體育場附近依然沒有一個老年人上車,抑郁不堪的張志皺了皺眉頭,沒有下車。
車子緩緩開動,而張志也與他要去的地方越來越遠。
直到又過了幾個站地,張志才激動的站了起來。
因為在這一站地,上來了數名走路緩慢的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