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志跟著小李來到一個寫著老孫頭字樣的簡易木牌前時,他才知道小李要給老孫燒過去的東西除了紙錢以外,還有那些孫大爺放在門崗架子的幾本故事會。
木牌前,小李一邊低聲念些有的沒的,一邊點燃了一捆面值巨大的紙錢。黃昏的風撩撥著火苗飄出陣陣青煙,使得木牌的影子左右搖晃。
“給你錢你還晃,再給你來幾本故事書!”小李微微瞇眼,從身旁撿起了一本故事會。
“小李等等。”見小李作勢要把故事書扔進火堆,張志連忙擋在了小李的身前。
“怎么了志哥?”
小李一邊問,一邊將手中的故事會遞到了另一只手中,胳膊繞過張志,手腕一抖,故事會旋轉著飛向了火堆。
“唉!”
聽到了故事會落地聲音的張志再想攔阻已是來不及了,連忙拉著小李向旁邊挪了一步,順勢轉身看向木牌的方向,那本泛黃的故事會已經變成了一簇火焰。
“志哥你的意思是這書不能燒?”
顯然,小李已經看出了張志的意圖。
張志點了點頭,從地上另外幾本故事會中隨意撿起了一本,將第一頁上的鋼筆字轉向了小李。
“我覺得還是留著的好,畢竟這是老孫給我們留下的唯一可以紀念的東西。”
小李楞了一下,隨即看向了故事會首頁上的字,自顧自的念了起來。“希望你可以記住我,記住我這樣活過,記住我在你身邊呆過。”
“這…”
“志哥,我怎么覺得老孫頭這話有點滲人呢?”
聽到小李話語的張志連忙轉過了故事書,映著火光仔細的看起了上面的話。
除了小李念出的那句之外,右下方的頁腳上還有一個名字,村上春樹。
張志雖然沒有看過太多的書,但他還是知道村上春樹的名字的。
不等小李詢問這句話的含義,張志直接翻開了故事會的下一頁。
第二頁并沒有了孫大爺的字跡,微微有些泛黃的書頁上堆滿了排版工整的印刷字體。
那是一個故事,一個和首頁鋼筆字完全沒有任何關系的故事。
無暇閱讀故事的張志繼續向后翻去,直至一張薄如蟬翼的票據出現時,張志才停了下來。
“志哥,這是什么?”一旁的小李湊了過來。
張志靜靜的看了數秒,悠悠的看了一口氣。“好像是孫大爺的醫藥收據。”
小李歪過了腦袋,以便于能夠看清這張藍色機印票據上面的字跡。
似乎是張志過于粗心,亦或是小李只關心一些比較直觀的東西。幾秒之后,盯著票據看的小李發出了一聲驚呼。
“老孫看病用了這么多錢?”
聽到小李驚呼的張志不禁重新將視線轉向了票據,當看到整整六位數的數字以及后面大寫的金額時,張志不禁也愣住了。
他忽然明白了孫大爺為什么會在首頁寫上那樣一句話,也似乎明白老孫那句真正的悲哀是連選擇都沒有的含義。
希望你可以記住我,記住我這樣活過,記住我在你身邊呆過。
幾天之后,別墅二層臥室。
寬敞的落地窗前,張志手捧著一本挪威的森林看的津津有味。
原本他是想找到孫大爺那句話的出處,卻不想因此看完了整本書。也大致明白了孫大爺為什么要寫下那樣一句話,那是一種孤獨與自我救贖的矛盾心理,一種精神悲觀到極致的體現。
晨曦的光輝照亮了臥室,張志慢慢合上了書,看著身后不遠處的行李箱苦笑的搖了搖頭。
他要搬出別墅了。
因為公司已經向媒體宣布了他解約的事情。
他不能再住下去了。
好在他還有一輛跑車。
幾分鐘后,提著行李箱的張志走出了別墅,繞過了花園,穿過兩片植被中的羊腸小徑,走向了那輛停了數天的跑車。
就在他拿出鑰匙準備喚醒這輛布滿了灰塵的野獸時,他的手機響了。
拿出手機瞄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松開了行李箱的張志接聽了電話。
“唉,好,好好,請問你是不是大明星張志張先生?”
“恩?”張志頓了一下,腦海中開始回想在哪里曾經聽到過這個聲音。然而直至對方再次開口,張志也沒有想到。
“張先生?”對方再次問道。
張志極為警惕的拿著手機原地轉了一圈,視線從跑車掠至花園,又從花園繞回了跑車。“請問,你有什么事情嗎?”
這一次,對方回答的極為干脆。
“我想買你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