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八十九章:同往蠻莫
映荷一曲唱罷，抬起頭來，似乎對自己的唱功有些不自信，她滿臉殷切的看著奚弘，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里還是透露著期盼。
奚弘笑著拍了拍手，贊道：“映荷好嗓子，唱的真好。”
奚弘這才放下了古琴，幾步又回到了座位上，端起酒杯清了清嗓子，小聲道：“公子若是喜歡的話，婢子每天都可以給公子唱曲子呢。”
奚弘笑了笑，轉而問道：“映荷啊，這曲子你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戴雪告訴你的？”
映荷點了點頭，又道：“人家求了半天以前的姐妹們，才把公子的詞都記了下來呢。”
奚弘聽了，馬上端起酒杯來，笑道：“難為映荷了，我敬小丫頭一杯。”
映荷雖然已經有些醉意了，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將酒喝了下去，奚弘馬上又對戴雪問道：“戴雪，是你將我填的詞抄下來的嗎？難道你也識字？”
戴雪馬上搖了搖頭，道：“婢子自然不識字，是孟姑娘抄下來的，她還配了幅畫呢。”
“哦？還有這事？畫在哪？給我看看。”
映荷馬上站起身來，準備去拿，但是此刻卻連路都走不穩了，奚弘忙起來將他扶住。
“公子，我可能有些醉了。”
奚弘點了點頭，道：“叫你逞能，我還是扶起上床休息吧。”
映荷忙道：“不行，今晚要守歲，給公子祈福，不能早睡。”
說著，她強自讓自己清醒了一些，帶著奚弘走到自己的柜子旁，伸手從里面拿出了那幅畫。
奚弘將畫展開仔細觀摩了許久，見無論是用筆還是上色，皆非一般人所能繪出，心下不禁一怔，他又問道：“戴雪，這畫確實是孟姑娘所繪嗎？”
“是的，婢子還幫她托人買過宣紙呢。”
奚弘“嗯”了一聲，心下暗道：孟璐不但識字，竟還會畫畫，我早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但是沒想到她的身份比我猜測的還要尊貴，這等繪畫技巧，絕非一般官宦之家可以學到！
奚弘把畫放下收好，戴雪見他神色有異，不禁問道：“怎么了？這畫有什么問題嗎？”
奚弘忙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笑道：“沒什么，只是覺得畫的太好了，一時出神而已。”
戴雪隨即又問道：“主子，你還用飯嗎？不用的話我就收拾下去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早就吃飽了，映荷估計也…”
奚弘說著看了看靠在自己懷里的映荷，沒想到這個小丫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
戴雪不禁一笑，隨即走到一旁收拾碗筷去了。
奚弘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將映荷扶到自己的床上，剛要把她放下，不料映荷卻突然抱住了自己，口中還不住的喊道：“母親…救救孩兒，爹爹不要孩兒了。”
奚弘于是又將她抱在懷里，安慰道：“別怕，映荷別怕。”
映荷這才慢慢松開了手，奚弘把她安頓好，隨即幫她蓋上了被子，走了出來。
不多時，戴雪將桌子都收拾干凈，奚弘將其叫到了跟前。
“戴雪，有些話要說晚說都要說，我想今晚就告訴你。”
奚弘小聲道，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經換上了一副頗為嚴肅的表情。
戴雪馬上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起身將屋門關好，方才又走回來，問道：“主子有什么要對婢子說的嗎？”
“是這樣的，不出三日，我便要旋師蠻莫，對付蠻莫千總寇崇德，他官位還在我之上，曾經是我的朋友，后來背叛了我，他對我非常了解，此刻還手握重兵，我并沒有把我能完成任務。”
奚弘說完，看了看戴雪，憑戴雪的明慧，此刻也明白了什么，她不禁問道：“主子的意思是，想帶我們一起走？”
“是的。”說著，奚弘從胸前掏出了一個十分破舊的小袋子，緊接著他從袋子掏出了一張文書。
“這是我的身份憑證，我曾是一個奴隸，身在賤籍。”
奚弘說完，長出了一口氣，他抬起頭來看了看戴雪，但是出乎意料的，戴雪并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的表情，反而仍是微笑著注視著他。
“主子就是主子，哪怕現在還是奴隸，那也是戴雪的主子，主子想說什么就說吧。”
戴雪輕聲道。
奚弘不禁笑了笑，他將這個小袋子又放了回去，繼續道：“我在蠻莫，有一個妹妹，她叫良玉，此刻在寇崇德手上，處境危險，我已經先讓孟璐去保護她了，我此次去蠻莫，明面上是還兵，實則是為了將良玉救出來，等救出良玉后，我便想要遠走高飛，不再參與這外野之事，這里的官吏，雖然也有區別，但實質上都是一丘之貉，繼續在這里，也不會有什么出路，還要每天提防府內府外，我有些心力憔碎，難以支撐了。”
戴雪聽了，淡淡的笑了笑，道：“主子不必和我一個下人說這些的，哪怕主子明天就和御史府上的人翻臉，婢子也會誓死追隨主子的。”
“戴雪，你可要想好了，等此間事了，我便要棄官北上，一路上不知要遇到多少艱難險阻，再也沒有這錦衣玉食的生活了，你若是留在這里，趁著現在我還有個一官半職，還能將你安排個好歸宿，你若是跟著我…”
不等奚弘說完，戴雪已經站了起來，她鄭重的道：“主子都不怕這些，我一個下人還有什么擔心的，主子不愿意在這里做官，我便跟著主子浪跡天涯。”
奚弘見她神色鄭重，便也不再多說什么，他親自給戴雪倒了一杯熱酒，笑道：“既然如此，我定護你周全。”
戴雪端起酒杯，兩人隨即都一飲而盡，緊接著奚弘又道：“映荷年齡不大便被賣到府上，我或許有些寵她，有時候她可能會刷小孩子脾氣，你還要多多包容，我怕北上這一路艱辛，她會受不了，故而還是你和她去說吧。”
“主子怕不是因為這個吧，我看主子是因為映荷長期住在御史府，和御史大人感情深厚，不愿離開，故而才讓婢子去說的吧。”
奚弘聽了，忙笑道：“冰雪聰明，你可以給我當女謀士了。”
“婢子可不敢，其實婢子也看出來了，御史大人不過是想通過映荷妹妹控制主子，主子心善，一直不愿點明，怕映荷妹妹傷心，不過主子放心好了，映荷妹妹早已經離不開主子了，只是府里人丁眾多，主子打算怎么將我們姐妹倆都帶走呢？”
奚弘只是笑了笑，并不言語，似乎已經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