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養原按察使府邸,蘇酂屋中。
此刻屋中只有蘇酂一人,不多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是宋就嗎?進來吧。”
宋就應聲推門而入,見蘇酂仍在伏案寫作,忙道:“大人,時候不早了,這些公文還是等明天再批閱吧。”
蘇酂搖了搖頭,道:“出去三天,府中積壓了太多事物,急需處理,當地官員我都不太信的過,必須親自批閱,對了,你找我,可有什么事情嗎?”說著,蘇酂放下手中的毛筆,轉過頭來。
宋就忙道:“是這樣的大人,我已經安排好了那個叫齊黑狗的的衣食住行,并派了一個丫鬟看著他,下官覺得,這個叫齊黑狗的,來歷十分可疑,他一介草民,卻對外野亂局洞若觀火,我覺得他對我們破解迷局,至關重要。”
蘇酂點了點頭,笑道:“據我觀察,這個齊黑狗雖然狡猾多智,但卻是顧大局明事理之人,我們對他不必太過猜疑,倒是他口中所說,蠻莫思順,竟也牽連其中,這案子,真是越查越亂。”
“大人,我覺得,這個案子,已經有些眉目了,至少我們現在可以確定,孟密被屠之事卻有隱情,劉天傣等人確實難逃干系,我們現在只要順著劉天傣這條線索調查下去,一定能夠水落石出的。”
蘇酂點了點頭,又道:“不錯,不過話雖如此,我們依然要隱忍不發,以免打草驚蛇,等到掌握了關鍵證據,再將這**黨一網打盡!”
“那大人,我們明天有什么動作嗎?”宋就又問道。
蘇酂想了想,道:“明天你對外宣稱我病已好,并召外野所有地方主政官員來孟養見我,我要親自看看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樣子。”
“我知道了大人,那我這就下去準備。”說完,宋就告辭退出。
出了蘇酂的屋子,宋就便也打算回屋休息去了,經過廂房的時候,他發現奚弘的屋子還亮著燭火,于是便走了過來,但轉念一想,既然蘇大人說了不必過分猜疑這個人,自己也沒必要時刻監視他,于是又轉身朝自己的屋里去了。
而此刻奚弘剛剛洗完腳,這幾日下來,就數今天最舒服了,泡個熱水腳,頓覺渾身都解放了。
映荷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見奚弘洗完了腳,忙道:“先生,您這就要睡了嗎?奴婢這就給您鋪床。”
“也好,那你鋪吧,我給你騰地方。”說著,奚弘站起身來,趁映荷正在鋪床,他便端起洗腳盆,自己到屋外將洗腳水倒在了院子里,一抬頭,發現整個院子里靜悄悄的,除了他的屋子,已經沒有燈火亮著了。
“不知不覺已經這個時候了啊。”奚弘說著,提溜著盆子又回屋去了。
映荷忙道:“先生…您,您怎么?”
奚弘擺了擺手,道:“無妨,這種事我自己可以做,好了,你回屋休息去吧,我也要休息了,累了一天了。”說完,奚弘將洗腳盆往地下一扔,身子往床上一倒,準備睡覺了。
躺了一會,見映荷還站在一邊,奚弘多少有些不耐煩,于是又道:“映荷,你不用再服侍我了,我也沒有起夜的習慣,你可以自己去休息了。”
“那…那奴婢便躺下了。”映荷見奚弘有些生氣,也不再敢多說什么,她走到一旁,從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被褥,就當著奚弘的面鋪在了奚弘床前。
奚弘忙又從床上坐起來,吃驚的問道:“你…你這是干什么?你打算就睡在地上?”
映荷有些不理解的看著奚弘,半晌才道:“先生,丫鬟們都是這么睡的。”
奚弘還是第一次知道還有這種事,他沒想到古代的丫鬟會睡在主人的床邊或者就席地而睡,此刻確實有些吃驚。
奚弘一時有些尷尬,他感覺自己成了古代版的鄉巴佬,一方面感嘆古代富人的為所欲為,一方面又覺得古代的奴仆真是處境凄涼。
“你睡在地上,不會著涼嗎?”奚弘問道。
“不會,奴婢早就習慣了。”
奚弘雖然不太喜歡這樣,但是也無可奈何。總不能讓映荷上來和自己睡在床上吧,雖然他即便有這個要求,映荷也不會拒絕,但是和妹子同床共枕,他還沒做好這個心里準備,萬一弄出點事來,那可就遭了。
就這樣奚弘躺在床上,映荷躺在地上,不多久,二人終于昏昏睡去。
與此同時,遠在蠻莫的土司府中,早先被派往阿瓦面見莽應賢的思沿,此刻也終于回到了府中。
思順本來已經睡下,此刻也忙起身來到大廳之中,會見思沿。
“怎么樣?東吁那邊態度如何?”
“回大人,東吁世子莽應賢既奸又滑,他雖記得大人曾經給他的好處,可是卻不肯接納大人,除非…”思沿話說到一半,用眼角撇了撇思順。
“他有什么條件?”思順忙問道。
“他要大人再送幾車玉石過去,同時要大人把外野明軍的布防情況,盡數告知給他。”
聽了這話,思順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又問道:“你答應他了沒有?可還有商量的余地?”
思沿聽了這話,有些不解的道:“大人,他不過是要幾車玉石而已,我們再去空城孟密拉幾車回來,又有何難?至于明軍布防,不過是一張空頭支票而已,更不成問題,大人為何如此…”
不等思沿話說完,思順便打斷了他。
“唉,你這幾天在外面,對外野之事一無所知,劉天傣日前差人來過,說新來的御史蘇酂,他不知為何已經對孟密被屠之事起了疑心,現在正準備親往調查,我們哪還能從孟密弄出半車玉石?現在我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還有閑財孝敬他?”
思沿聽了這話,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自己剛去阿瓦幾天,局勢就已經惡化到了這個地步,當即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好在劉天傣暫時看住了蘇酂,孟密的事情一時半會不會露餡,不過話雖如此,我們此刻卻也是兇多吉少了。”思順沉聲道。
思沿聽了,一咬牙,道:“大人,我們不用怕,他要真的想一查到底,最后上至巡撫,下至將校,誰都脫不了干系,我倒是要看看,這個蘇酂,到底有多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