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弘到集市上買了幾個包子,這才回到家中。
“黑狗哥,您回來了?”一旁的幾個落魄戶都聚了過來,奚弘見狀,將手中的幾個包子扔到了他們手中,笑道:“還剩幾個,都給你們,別餓死了。”
“多謝黑狗哥,也就您還記得我們,嘿嘿。”眾人拿了包子,都屁顛屁顛的跑了。
奚弘笑著搖了搖頭,轉過身來,敲了敲孟璐的屋門,屋里馬上傳來孟璐不耐煩的聲音:“誰呀?黑狗的話就進來吧。”
奚弘推門而入,見孟璐竟然正躺在床上看書,心下不覺一笑,道:“孟姑娘好雅趣,怎么看起書來了。”
孟璐將書扔在一邊,反而冷笑了一聲,道:“黑狗不是自負才學匪淺嗎?你來看看這書上都寫了什么。”說完,將那破書一把扔了過來。
奚弘接過書來,看了看封皮,書名叫做滇載記,署名楊升庵用修。
“哦,這不是大才子楊慎的作品嗎?你是從何得來的?”奚弘問道。
“楊慎?不知何人,這書是故人贈與我的,說是對我有用,我不太看得懂。”孟璐說完,有些不好意思,扭過了頭去。
奚弘私下偷笑,心想:你平時不是厲害的很嗎?這會知道哥的本事了吧。
奚弘翻開書,故作高聲的念道:“滇域末通中國之先,有低牟苴者,居永昌哀牢之山麓。有婦曰沙壹,浣絮水中,觸沈木,若有感,是生九男,曰九隆族。種類滋長,支裔蔓衍,竊據土地,散居溪谷,分為九十九部…”
“停停停,別念了,好生繁瑣,這種東西記在書中毫無用處,你來找我所為何事?”孟璐聽到一半再也聽不下去,反而出言問道。
奚弘于是將書放在一旁,道:“也沒啥事,喏,今天工錢換來的包子,給你的。”
說著,奚弘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了兩個還熱乎的包子,遞了過去。
不料孟璐卻沒有伸手的意思,反而問道:“錢呢?”
“錢?什么錢?買包子了啊。”
“全買包子了?”
“對啊,不然留著干嘛?”
“你!你簡直是…”孟璐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半晌又道:“我真懷疑你是怎么活到現在的,你就不能攢下些錢來以備不時之需嗎?別告訴我你又把買的包子舍給那些窮人了。”
“是啊,他們貧困至極,我不能看著他們餓死啊,再說了,就這幾個銅板,靠這東西發家得到猴年馬月,算了吧。”奚弘滿不在意的說。
“哼,沒想到黑狗還看不上這幾個銅板,真是好氣魄啊。”孟璐沒好氣的道,“沒別的事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啊?這么早,那這包子?”
“包子留下,人出去。”
奚弘聽了,不敢再多話,于是扔下包子,一溜煙出門去了,但他剛出去,卻馬上又折返了回來。
“你怎么又回來了?”
“那個…那本書能否借我…”奚弘話說到一半,孟璐一抬腳,將書踹了出來,正打在奚弘肚子上,奚弘“哎呦”一聲,似乎很疼的樣子。
孟璐皺了皺眉,有些過意不去,但是轉眼奚弘又恢復了正常,于是只道:“那個…不好意思,沒別的事的話,我要休息了。”
“好好,孟姑娘好好休息,在下告辭了。”說完,奚弘抱起書來,趕緊跑回了隔壁。
孟璐這一腳力道之大簡直超出了奚弘的想象。奚弘這下更能確定,孟璐定不是普通弱女子,就憑這一腳的力道,普通人根本達不到。
這也就能解釋的通,她為什么能有恃無恐的生活于此了,外面那些落魄戶,怕還不夠她打的呢。
想到此,奚弘又嘆了一口氣,孟養,蠻莫,東吁等地的關系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的多,光是個思順,他就已經感覺迷霧重重,更沒心思去想孟璐背后的勢力了。
奚弘拿起書,閑來無事,正好用它消遣。
翻了幾頁,這書原來是介紹云南邊區各種族群之間歷史的,這其中詳細的介紹了莽應里的父親莽應龍的生平和東吁崛起的歷程,只是這古書不帶標點,看得人實在是費勁。
奚弘看到一半,又見后面云南各地土司的記載,順著頁碼,蠻莫,孟養,孟密…一眾土司世襲盡數出現在了眼中。
“孟密…”奚弘再次看到了這個地名,心下便也多留意了一番。
“有孟密者,舊屬木邦。木邦有女名罕弄,嫁之孟密。其父愛之,盡以寶并媵焉,孟密以是日富強,與木邦相攻。”讀到這里,奚弘笑道:“還有這種事?多少嫁妝才夠使一個地區富裕起來,真•賠了閨女又折兵。”
繼續讀下去,發現孟密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卻四處樹敵,不但和東吁王朝莽家是世仇,與東南的木邦也是代代交惡。
奚弘有些不解,孟密孤懸外野,又四處樹敵,是如何世襲至今的呢?
“小良玉竟然出生在這種險惡的環境之中。”奚弘感嘆道,隨即將書扔到一邊,躺在床上不多時便昏昏睡去了。
第二天醒來,奚弘便又早早來到市上等候差事,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這天晚些時候,在回家的路上,奚弘正好路過被燒毀的土司府,于是他不自覺的走了進去,這里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什么都不剩。
奚弘漫步其中,一低頭,一塊石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撿起這塊石頭,拿在手中,一絲涼意順著手掌漫過全身。
奚弘心下大喜,心想今天真是踩了狗屎運,撿了塊好石頭。
“思順啊思順,我還得謝謝你,嘿嘿,發財嘍。”奚弘竊笑道,隨即將其裝進了口袋,這應該是思順府上的觀賞品,府衙被焚毀后逐無人問津。
奚弘來到一處玉石古玩店,將這塊石頭放到柜臺上,問道:“掌柜的,這塊石頭是什么材質?”
那掌柜的拿起石頭,仔細把玩了一陣,笑道:“呵呵,窮小子,你走運了,這是孟密產的上好玉石,價值不菲,仔細打磨一下,能賣個好價錢。”
奚弘一聽,心想自己果然沒有看錯,正自得意間,卻突然從掌柜的口中意識到了什么,馬上又急著問道:“等等,店家,你說這是孟密產的玉石?孟密難道還產這種東西嗎?”奚弘忙問道。
那店家打量了一下奚弘,笑道:“窮小子,你連這都不知道?孟密可是享譽西南的金石重鎮,盛產各種玉石,富甲一方呢。”
奚弘聽了這話,瞬間想起了什么,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那店家見狀,又道:“不過前一陣子孟密被東吁軍隊焚掠,玉石產出幾乎斷絕,這陣子孟密玉石價值更高呢。”
“我知道了掌柜的,將這塊玉石打造成一個玉簪,我明日來取東西,麻煩了老先生。”說完,奚弘放下玉石,急忙朝家中跑去。
奚弘隱約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點什么,關于思順的事,竟還要比他之前想象的復雜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