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靈青出身昌平郡偏遠鄉野,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
他有一個貌美的姐姐,被鄉下貴紳看上,給強娶了去,沒多久,便被折磨致死。
他那時尚且年幼,只記得當夜父母離開家,說是前去找那鄉紳理論,然而,他們那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沒幾日,他家殘破的宅院也被強行收回。
年幼的鄭靈青陡失雙親,一時間茫然無措,他無家可歸,鄉親近鄰迫于鄉紳勢力,根本不敢接納他。
他三日未進米水,眼看就要餓死路邊,萬幸被游歷在外的落霞山修士遇到,檢測出有修行天賦,便帶回了落霞山。
就這般陰差陽錯的,鄭靈青成了仙家弟子。
他修行十分刻苦,待修煉有成后,便偷偷回到了家鄉,將那鄉紳剝皮活刮,折磨了三日三夜才讓他死去。
此事,他自認為做的隱秘,卻沒想到,師父一直都跟著在他身后。
也就自那事之后,他發現,親自將他撫養長大的師父開始疏離自己。
鄭靈青想不明白,自己為父母、姐姐報仇也有錯嗎?
他本身天賦便不算出眾,本來因為刻苦,被師父頗為看重,而當他失去師父的全力栽培后,很快便泯然眾人矣。
鄭靈青心有不甘,修行愈發勤奮,他無數次幻想自己能成為山門新貴,重得師父青睞,然而現實就是這般殘酷,無論他怎么努力,始終是不起眼的小人物。
一次次的打擊,將他的斗志消磨殆盡,他由于兒時經歷,自身偏又敏感自卑,久而久之,也只能用落霞山弟子的名頭麻痹自己,才能獲得些許安慰。
每次下山游歷,但凡亮出落霞山的名號,他便是天之驕子,受他人追捧,時間長了,他也就習慣成自然了。
此次離開山門,來到炎化城,鄭靈青恍然覺得新生降臨。
這里機遇遍地,無數小人物在這里逆天改命!
別人能行,他鄭靈青為何不能?
更何況,還有落霞山無數弟子心中癡癡念念的秀仙子作伴。
這位天之驕女,放在以往,是他根本不敢幻想的對象,而如今,這一切都變得唾手可得。
在他想來,洛秀正是落寞之時,自己如果此時對她關懷備至,站在她身前為她遮風擋雨,想必她一定會很感動吧!
自己抱得美人歸,還不是手到擒來?
然而,他的美夢與幻想再一次破碎。
無論自己怎么獻殷勤,姿態卑微,已經低到塵埃,洛秀卻根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她依舊是那高高在上的仙子,而自己,仍然是那丑陋的癩蛤蟆。
他恨,恨上蒼不公,恨每一個看不起他的人!
那叫做韓林的小子,不過是一介散修,無根浮萍,洛秀怎能對他青眼有加?
他好恨啊!
那日遇到陰鴉侵襲,自己本已將化血針扎在韓林手上,可為何會扎不透?
此事這兩日一直縈繞在鄭靈青腦海。
如今,他只有一日可活了。
他不甘,他憤恨!
都怪那韓林,你怎么不死!
我還有大好年華可活,我還沒找到屬于自己的機緣!我還沒有狠狠作踐那故作清高的洛秀!
好不甘心啊!
鄭靈青面色可怖,抓著木窗的手指,指節泛白,咔咔作響。
自己死之前,韓林必須死!
鄭靈青心中暗暗發誓。
良久,他壓下激蕩心情,合上木窗,轉身,看到正在修煉的熊奎,想了想,便走了過去。
熊奎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鄭靈青。
鄭靈青拉過椅子坐下,笑容和煦道:“熊兄,我觀你靈息內斂,氣度不凡,可不是尋常山野散修能比的,便是放在仙家門派,也必是天之驕子。”
熊奎眼底閃過一抹古怪異色,擺手道:“哪里的話,鄭道友謬贊了,你出身落霞山,熊某可是羨慕的很啊!”
鄭靈青心中一動,暗想,這熊奎素日里悶不做聲,像個啞巴,沒想到卻也是個健談的。
他聽熊奎以‘道友’相稱,這是命氣境以上修士,才會經常用的尊稱,便也改了口,“熊道友這話可就大大不妥了,修仙界,實力為尊,出身倒是其次,那日熊道友拳碎陰鴉,當真看得我心馳神往,欽佩不已啊!”
熊奎大笑一聲,還禮道:“鄭道友你也不差,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我也就是年長你一些,其他的,可就遠遠不如了,而且你那日不計前嫌,仗義相助那狂妄自大的韓林,真可謂是我輩修士之楷模,佩服佩服!”
狂妄自大的韓林?
鄭靈青眼睛一亮,原來,這熊奎也早就看那韓林不慣了!
好!如此一來,事情便成了五分!
“年輕人嘛,氣盛自大,行事魯莽不計后果,我也能體諒,倒不怪他!”
鄭靈青面容淡然,十分大度,只是突地悠然長嘆一聲。
熊奎問道:“鄭道友,你何故嘆氣?”
鄭靈青搖頭不語,面容凄苦。
熊奎追問道:“可有難事?若信得過在下,便說來一聽,但凡有用得著熊某的,在所不辭!”
鄭靈青這才無奈道:“那韓林辱我也就罷了,還屢屢冒犯我師門,更有甚者,他、他…哎!”
“他如何?”
“那賊子竟然色膽包天,調戲我洛秀師妹,欲行不軌!”
鄭靈青拳頭緊握,氣惱道:“熊道友也能看出來,我那師妹心思單純,修為受損,不宜與人動手,便被那賊子趁虛而入,險些羞辱!”
熊奎一拳砸在木桌子上,險些將木桌錘得粉碎。
便是鄭靈青也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
熊奎咬牙切齒道:“如此卑鄙小人,我熊某人恥與為伍!”
鄭靈青心中暗定,繼續添油加火:“熊道友有所不知,其實我那師妹,多次與我提起你,說你英姿雄武,很有男人氣概,令她一見傾心,哎!”
熊奎滿臉訝色,受寵若驚道:“洛仙子當真如此說?”
鄭靈青見熊奎反應,便知他對洛秀早有異心,暗自冷笑不已,心想就憑你這莽夫,也配讓洛秀傾心?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他表面卻道:“我騙你作甚?”
熊奎騰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鄭靈青急忙攔下,道:“熊道友,你要去哪?”
熊奎憤然道:“我自然是去找洛仙子表明心跡,以免她飽受相思之苦。”
鄭靈青聞言愣住了。
這他娘的什么腦回路啊!
你難道不應該是要去找那韓林尋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