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算命的老先生與血光之災
當事者劉公子已經像都贏了的公雞一樣昂首挺胸的踱步而去，圍觀的人也就散了，滿天看著劉公子走向自家面館，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后回身像向算命先生表示一下歉意，可延伸崗亭在算命先生的臉上，他頓時愣住。
這是怎樣一張面皮！
臉上的皺紋層層堆壘，乍一看像一攤爛泥糊在臉上，滿是褶皺的眼皮耷拉著，幾乎幾乎要把眼睛全部蓋上，眼角長垂兩綹一尺多長銀白的壽眉，歲風清揚 他頭頂斑禿，僅有的稀疏頭發挽在腦后，看樣子連簪子都插不住，只好用一節麻繩系著。
滿天本想打算表示一下歉意便即離開，可看到這張臉以后停了下來，微微皺了皺眉。
“坐下聊聊？”
算命的這位老先生一開口，這個下巴開合的動作連帶著他脖子上松弛的皮膚一陣抖動。
滿天想了想，緩緩坐在了方桌對面的空椅子上。
“我觀公子面相，不似一個面善之人，怎么會做面善之事。”
算命先生開口時是閉著眼睛說的，周遭的人都傳出了噓聲，多是覺得這算命先生是真的假，看人面相卻閉著眼睛，看什么？看白天不懂夜的黑嗎？
剛才還看熱鬧的人，三三倆倆的就這么走了，多是覺得接下來沒什么營養的騙人鬼話，真不如劉公子謊編天地來的痛快。
“非要面善的人做面善事？看大師也是練了千八百年的妖精，就不知天宮有云，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放下屠戮立地成仙的道理？”
滿天看著對方，嘴角微翹，目光淡然，伸出一根手指，習慣性的點了點桌子，清脆的聲音響徹在兩個人的心房，
那位閉眼傲游的算命先生，不得不睜開雙眼，褶皺的眼皮擋住一半的瞳孔，微微露出一絲縫隙。
算命先生雙手垂下，落于左右，開口又道，
“少年人說的癡心話，放下屠戮，易，回頭是岸，難。殺孽滔天之人，又有何岸可登。”
滿天盯著算命先生，不做回答，老先生也望著李掌柜，不再說話，二人兩兩無言，目中汗煞，都沉默以對。
就在這時，算命老先生突然看向滿天身后，街上兩個拳師打扮的人從滿天身后走過，一壯一瘦，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聊天，偶爾發出肆意張揚的笑聲，其中一人很得意的道：“看見沒，這就是我二舅家大表哥的底盤！以后在這條街上，咱們能橫著走。”
滿天扭頭看了看，面生，也沒往心里去，倒是想起剛才劉公子那檔子事兒，他不想計較剛才的事，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那就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滿天轉移話題，笑道：“之前那個劉公子他就是好面子些，其實人不壞，先生為何不愿意給他算卦？”
老先生倒也沒有太計較剛才的事，只是又想起剛才的劉公子，便即撇嘴，一張老臉上不屑之意相當明顯，道：“穿的人模狗樣，一張嘴老夫就知道他肚子里屁大點的墨水都沒有。再看看他相貌，身體細弱面皮蒼白，眼都快登到天上去了，也不是個能吃苦出力的主。就這么一個偷懶耍滑本事小架子大的東西，以后要是能出息，老夫敢把自個兒的腦袋割下來給他當球踢。哼！給他算卦！算什么卦？說半句好話都是咋了我的招牌！”
滿天樂的哈哈大笑，沒想到眼前這位也是個妙人。伸手從懷中拿出二兩銀子，擺在桌子上道，
“看先生風塵仆仆，估計還要走很遠的路，許些銀兩全當盤纏。”
算命老先生也起身收了桅桿，看了滿天一眼，又看了看方桌上的銀子，琢磨了一下，也不跟滿天客氣，伸手便抓。
滿天看了算命老先生一眼，微微一笑，伸手抱拳道：“祝卿一路平安。”說罷，轉身朝著自家面館走去。
只是指尖剛剛碰到幾兩碎銀子的算命老先生渾身一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層層堆壘的面皮隨著嘴里的咀嚼，微微抖動，最后他還是昧著良心，裝作聽不見，將方桌上的銀子塞進了袖口里。
畢竟，總嚼空氣也不是個事兒。
只是臨走時，又瞥了一眼揚長而去的背影，終歸還是嘆了口氣，忍不住開口道，
“拿多少的財，消多少的災，你這幾兩銀子能換一句近日必有血光之災的話，完了，再見。”
說完，轉身便挪動著碎步子離開。
滿天回頭看了一眼，輕笑了兩聲，卻也沒在意，許是拿了昧心的錢，就算是胡編亂謅也找個能拿的由頭，只是這個理由聽著讓人不太舒服。
“還真是個算卦不要命的先生。”
就在這時，自家面館里火急火燎的沖出一個人來，剛看見他便扯著嗓子大喊：“掌柜的，不好啦，出事啦，出大事啦！”
這一聲鬼哭狼嚎的大嗓門差點沒把滿天魂兒都給嚇飛起來，眼光拉近一看，是自家店里的胖廚子，滿天這才長呼一口氣，穩住心神問，
“出了什么事兒了？”
胖廚子手指著店里，只是干著急，舌頭打結似的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滿天見狀，索性推開胖廚子，朝店里小跑過去，邊跑心里還有些納悶兒。
自開了這家面館一年多以來，基本沒出過什么麻煩事情，時下雖然世道不太平，可灃水鎮畢竟也算天宮管理的范圍之內，城市的治安還算安定。滿天自己做生意又又極為本分，該交的稅沒少過，地方黑幫的錢也都按時供奉著，平日里他還時常接濟一些路過的窮人，在這條桐葉街頗有點樂善好施的薄名，名聲就是面子，所以很少有人會在他面館里鬧事。
至于店里那群幫工，也都是被欺負了也不敢還手的老實人，更別提惹事了，嗯？他想起來了，店里還真有個敢惹事的人！陳大力！
這位是胖廚子的遠房親戚，年級不大，十八九歲。可在這個世界，也算是娶妻生子的歲數了，家里實在太窮，娘又死的早，留下了一個癱瘓的爹，屬實是娶不起媳婦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