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予青沉默。
她似乎是默認了北照世的猜測,縱然表面上看上去沉穩,內心已是驚濤駭浪。
北照世的思緒似乎跳動的極快,只是簡單的對話,他很快就能拼湊出一小部分事情的真相。
“為什么?”北照世問道。
“或許我們在你們的眼里很低賤…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要問一句…為什么?”
聞予青依舊沉默,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將這件事情告訴北照世。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面來講,北照世是她的敵人。
她并不能從中獲利。
但如果她能夠說服北照世,就能免去一場不必要的大戰。
這里是燕府,聞予青并不想惹出太大的動靜,屆時就算她亮出自己的身份,燕府不敢拿她怎么樣,但阻止她殺死燕如雪還是沒有問題的。
如此,她的任務便失敗了,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這對聞予青而言是一件非常難以接受的一件事情。
“四年前看見香山絕影偷走玉壺冰心的那個少年,原名叫做蔡坤,在王城被人稱作徐公子,是她的未婚夫。”
聞予青說完,燕如雪看著她平靜說道:“如果當年那個進入蔡家祖堂的香山絕影根本就沒有偷所謂的玉壺冰心呢?”
聞予青淡漠地看著她道:“你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里出現在了一個錯誤的地點,現在蔡家的東西丟了,那時候除了你就只有蔡坤進入過蔡家的祖堂,難道你要說是蔡坤自己偷了自家的東西,然后栽贓給你?”
“若是其他什么倒還有一點點可能,這玉壺冰心是蔡家的祖傳之物,會繼承給每一任的家主,徐公子蔡坤是蔡嵩唯一的兒子,日后遲早會成為蔡家的家主,所以玉壺冰心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就算是他窺覷這寶物,也可以直接拿走,根本不必要偷。”
“你連狡辯的機會都沒有。”
聞予青將事態的全部過程和要點呈現在燕如雪面前,要當面與她對質。
很多事情但凡占了一個‘理’字,就變得有氣勢起來。
偷東西,這種做法且不論道德如何,本身在余國的國法里面就是不被允許的。
燕如雪面色蒼白,她注目聞予青,咬牙問道:“蔡坤當真說了當年親眼看見我偷東西?”
聞予青點頭。
“說了。”
“當著蔡家上下所有人的面說的。”
“說看見了一個女人拿走了蔡家祖傳的寶物,玉壺冰心。”
燕如雪瞠目,反駁道:“不可能!”
“你在說謊!”
“我根本就沒有拿那什么狗屁的玉壺冰心!”
“他怎么可能會看見我偷東西?!”
聞予青蹙眉,凝聲道:“難道他們傻嗎?”
“為了一個自己編造的謊言,花了十萬銀子從天宸閣要來你的位置。”
燕如雪聞言呼吸為之一滯,雙目微微失神,嘴中喃喃道:“我…我沒有偷東西。”
眼睛里面的血絲浮現,一絲一縷,到后面愈發的猙獰,仿佛要在眼珠里面炸開一般,她的身子不斷顫抖著,一時間汗水從背后滲出,打濕了紗裙,背心水漬一片。
北照世手指輕彈劍身,一聲清鳴之聲響起,將陷入魔障的燕如雪瞬間拉回了現實。
她驟然驚醒,才發現自己方才差點走火入魔。
目光凝視房檐上面的聞予青,燕如雪的眼神愈發冰冷。
“不想給燕家惹麻煩,你最好乖乖受死…或者你交出玉壺冰心,我現在就離開,絕不糾纏。”
聞予青的語氣里面已經出現了淡淡的不耐煩。
她很忌諱北照世,這個內功修為并不深厚的少年,卻有著極高的劍術。
所以她一直和對方保持著比較安全的距離。
“你一早知道她交不出玉壺冰心…你也知道這個東西不是她偷的,甚至是不是真的失竊也未可知。”
北照世提著劍橫移兩步,斜視著房檐上方的聞予青。
這個距離剛剛好。
十步,矮腳檐的上方。
“從一開始你就是抱著殺死燕如雪的目的而來,所謂的香山絕影和玉壺冰心多半只是一個你們辦事的借口和幌子。”
“香山絕影盜竊玉壺冰心的事情,早在四年前就傳遍了江湖,按照你的說法,難不成我們四年前便能預知今日之事?為了一個江湖上面的雜魚,提前四年布局?”
北照世淡淡道:“她的確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甚至名不副實。”
“世上輕功厲害的人有不少,香山絕影的輕功在這些人的面前并不算是頂尖,能夠只身混入王城蔡家的祖堂本身已經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更遑論從里面拿走至寶。”
“如果香山絕影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今日你這樣的人連跟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她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北照世的話讓聞予青的臉色逐漸的陰沉了下來,先前的柔媚也化作了三分殺機。
“再者…她的身份雖然在你們的眼中低賤,卻恰恰是那高高在上的蔡坤徐公子的未婚妻…如此事情就變得非常值得考究了。”
“如果我是蔡坤的父親,婚事這件事情定然得拒絕的委婉。”
“但是他們偏偏選擇一種看似愚蠢的做法:單方面地撕毀了祖輩條約…這種做法對他們家族的聲譽一定是有影響的,且不論其大小,至少他們完全可以避免…只需要帶上一些補償,讓人好好來說…但是他們沒有。”
“當然,這種做法其實還有一種好處…我猜這些年,蔡家對于悔婚這件事情一直沒有回應,到了今天,時間醞釀的差不多了,這時只要高調爆出:當年與他們定下娃娃親的那個女人是四年前偷了他們蔡家祖傳寶貝的大盜,這四年來,蔡家一直好心勸說其改邪歸正,不想壞她名聲,奈何她墮入邪道,不思悔改,蔡家最后迫于無奈,不得不出手將其制裁…”
“如此,蔡家名利雙收,寶貝‘找回’來了,還落下了一個寬容大度的好名聲,從前那四年禁受的非議在這一刻會全部以另一種極端美化的方式報償到蔡家…當然,后面的那些只不過是我的腦補,未必就是真事。”
“不過…你的做法和滿嘴的謊言,無異于直接告訴我,這就是蔡家真正想做的事情。”
“只有殺了她…你們的下一步計劃才能繼續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