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雪停住了自己的腳步,站在原地滯留了很短的時間,她說了一句謝謝,然后又邁步朝著門外走去。
北照世就跟在她的身后。
他低頭看著燕如雪的腳跟,又瞟了一眼王蒙的腳跟,眼中光芒一閃即逝。
他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現象。
燕如雪為王蒙安排了房間,眼見外邊兒天氣陰涼,便邀請了王蒙和北照世陪她出府四處轉轉,二人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于是等待燕如雪換了一身便裝,三人便從燕府離開,去到了錦城的大街上。
北照世四處打量,想瞧瞧是否能夠找到那名紫衣女人,目光肆虐過人群和街道巷弄的每一個角落,尋找可能潛藏的危險。
街上叫賣的聲音不斷響起,燕如雪去買了三串糖葫蘆,遞給了北照世和王蒙一串,王蒙面色緊張地接過了燕如雪手上的糖葫蘆,眼睛直直地盯住它,如臨大敵。
北照世見狀皺眉,問道:“王大哥,這東西有毒?”
王蒙的鬢角滲出了汗珠,他微微搖頭,嚴肅道:“沒毒,我吃不來山楂。”
“噗…”燕如雪忍俊不禁,先前看王蒙這嚴肅的表情,她還真以為自己隨便在路邊買一個糖葫蘆都能遇見放毒的,結果沒想到只是一點兒破事兒。
“吃不來給照世吧,我也吃不了這么多。”
北照世拿著兩串糖葫蘆,目光順延著街道望去,忽然開口道:“小姐,還記得小吳嘴里的那個紫衣女人嗎?”
燕如雪嚼著嘴里的糖葫蘆,翻了個白眼道:“半個時辰之前的事情,我怎么會不記得?”
言及此處,燕如雪忽然頓住,她面色狐疑地打量著北照世,而后露出了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照世弟弟也想去見見這位美人兒?”
因為出生于江湖,燕如雪并不似大家閨秀的那般模樣,反倒有一些江湖客的灑脫,私下里的時候,動作神態會有幾分像是男兒。
尤其是在和北照世稍微熟絡起來之后,北照世便發現燕如雪其實是一個非常開朗的女人。
北照世轉頭面向燕如雪笑道:“我就是不想見到她。”
燕如雪被他這一句話說的糊涂了,想要張嘴詢問,卻被王蒙一步搶先。
還是熟悉的冰冷,還是萬年不變的表情。
“我記起來了。”
二人微微一怔,同時看向他.
“我在那個紫衣女人的畫像上面看見過你…不,不對,不是你。”
“是…大小姐!”
王蒙驟然回神,不斷地在燕如雪和北照世面前做比對,最后確信道:“我確定,那張畫像上面的人,就是大小姐!”
北照世微不可尋地瞟了一眼燕如雪,看見她的面容間有一抹一閃即逝的不自然,而后燕如雪露出錯愕的表情,說道:“找我?怎么還會有人找我?”
“我常年待在燕府不出門,唯一一次遠行還是四年前隨燕府的商隊去王城,在那里待了幾天就走了,連我那娃娃親的未婚夫面都沒有見著。”
王蒙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愣愣站在原地,面無表情。
“這事兒不知是好是壞,或許咱們應該去北郊的茶館子問問。”
燕如雪沉默片刻便點點頭。
“好,聽你的。”
她帶頭走在前面,面容平靜,北照世跟隨在她身邊,再一次看了看她的腳跟處,眉頭微皺。
這女人走路,沒有腳步聲。
三人沿著城中的大河河岸一直出了北城門,在外面半里路的地方看見了那間茶館子,一張茅草屋頂就搭在木竹屋的上方,泥巴柵欄圈出了非常大的院子,里面都是一些木制手工制作的精細桌椅,茶香從院子里面彌漫出來,那里坐落著許多客人閑聊。
一位老漢穿著白色的卦背心,鬢邊盡是風霜的痕跡,但看上去身子骨很是硬朗,他有條不紊地燒著茶水,為客人們上茶。
茶院子里面有不少的下手,但老漢還是喜歡自己每天動動,活動一下自己的筋骨,聽客人們聊一聊南來北往的趣事。
燕如雪帶著二人走進了茶館子,不少人投來了略帶貪婪的目光…在這樣的茶館子里面,很難見到如此美麗的女人。
燕如雪不常出門,所以錦城認識她的人很少。
她無視這些目光,找到了一處位置帶著北照世和王蒙坐下,點了一壺象山鐵春。
這茶不算名貴,但是那種特殊的香氣卻是許多茶客的最愛。
北照世坐了一會兒,感覺時機差不多了,便隨口叫來了老漢,遞給了他一些銀兩。
“老人家,這茶館子前些天是不是來了一個穿著紫衣服的女人,手上還拿著一副畫像?”
老人正在為他們茶壺里面注茶的手停住,渾濁的眼珠稍微上抬,看著北照世。
“有。”
“她在找這位姑娘。”
老人的語氣很平靜,北照世三人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一個過路的茶客,這樣的人在過往的數十年里,他遇見了千千萬。
北照世看了一眼燕如雪,對方也在看著他。
“那天的時候應該有幾位青年也在這個地方,其中有一位生得高大威猛壯實,人也看起來有些憨里憨氣,老人家可有印象?”
老漢點頭。
“有,當時那名紫衣女孩還和他說了些什么話,老漢我沒有聽清楚。”
北照世偏頭湊攏了老漢,低聲道:“究竟是聽不清楚…還是不能聽清楚?”
老漢沉默了片刻,很委婉地回道:“都一樣。”
北照世會意,揮手讓他離去。
“小姐最近幾年是不是得罪過什么人?”
燕如雪面色不改,想了想后搖搖頭。
“沒有。”
“我常年待在府邸里面,照世覺得我能得罪誰呢?”
北照世伸出手指點了點杯中的茶水,放在桌面上面涂鴉著,輕輕滑動。
“…無論怎樣,來者不善。”
王蒙聞言也點點頭,認真道:“來者不善。”
燕如雪有些無語,她揚起自己白皙的脖頸,無奈笑道:“你們怎么知道?”
北照世淡淡說道:
“這世上除了傻子,不會有人為了找一個人而拿著一副畫滿天下的一個人一個人去問。”
“她來到了這里,說明她知道小姐是在錦城的,只是不知道具體的位置而已;而她拿著小姐的畫像,只能說明這人不認識小姐,一個不認識小姐的人卻知道小姐所在的位置…小姐認為這人應該是什么人?”
“…殺手?”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如果小姐沒有對我們隱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