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牧羊

　　發覺自己不經意之間成了一場環境危機的罪魁禍首，肖仁心里有那么一丟丟的…興奮。

　　‘哇哦，好意外！’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什么，你說愧疚？No，no，no，不存在的。

　　身為一名人類，一個銀河系已知生命里最具破壞力的種族，肖仁早就很清楚愧疚這玩意兒對人類來說不過是自我安慰、自我寬恕而已，早八百年就該扔進陰溝里了。

　　人類心存善良，相信善良，倡導善良，有同理心，會對其他生物的悲慘遭遇抱有同情的感情，但是，我們也在無意的，有意的破壞環境，滅絕其他生物，我們偶爾會恍然大悟自己的所作所為是錯的，會愧疚，會后悔，會道歉，會幫助其他生物來贖罪，但是——我們依然會繼續犯錯，破壞，毀滅，滅絕。

　　有人說人類的本質就是復讀機，其實也沒錯，我們一直在重復著：犯錯——醒悟——彌補——繼續犯錯，循環往復。

　　所以肖仁不會愧疚，錯了就錯了，愧疚有個屁用，至于道歉？彌補？oh，見鬼去吧，人類對地球最好的彌補就是把自己人道毀滅了，可我們會這么做么？當然不會，活著不好嗎？

　　但就像人類一直在掙扎著生存下去一樣，肖仁的確得把赤潮的問題給解決了，不是為了彌補什么，單純是為了活下去，以及維護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大軍都在這兒，還沒開疆拓土呢，要是就這么被一場赤潮給玩廢，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不過從這次的赤潮里，肖仁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本質真的是個標準的人類，明知做的事不好，可依然這么做。

　　以前他就知道——最好的環境保護，不是保護環境，而是保持現狀，只要人類繼續自身的破壞式發展，不用隕石來襲，不用地殼變動，人類自己就能毀了自己，然后，大清洗之后，地球自己就能恢復，迎來下一輪生命大潮。

　　人類一直是一個努力生存，但卻一路狂奔向毀滅的種族，我們始終都控制不了自己，很多學者都把人類描述成一個懂得自我克制的種族，但其實，正相反，我們從來都沒控制住自己過。

　　野獸干一些蠢事，是因為它們不知道這些事很蠢，而我們干一些蠢事，是我們知道這很蠢，很糟糕，可還是會去干，就因為我們控制不了——那浸入骨髓的欲望，我們一直都是被欲望所控制的那一方。

有欲望不是什么壞事，但是欲望太過頭…嗯哼　　肖仁看著眼前這蔓延廣闊的血色海水，大嘴咧了咧：“再怎么套著層怪物皮，還是擺脫不了人類的身份啊。”雖然是負面意義上的那種身份。

　　肖仁在赤潮水里呆了沒多久，就游了出來，畢竟里面的味道實在是不怎么好聞。

　　看著那一片片的死魚，肖仁也在回想著解決赤潮的辦法。

　　以前搜索赤潮的有關信息的時候，他記得看到過解決辦法，而且還有好幾種，一種是用一些化學除藻劑，不過他只記得兩種，一種是硫酸銅，另一種是碘伏，可惜這倆他都做不出來。

　　還有一種是利用一些溶藻菌、噬菌體之類的微型藻類的天敵生物，來殺死、吞噬它們，這種方法比較環保，但很可惜肖仁搞不到這樣的微生物群落，要說能吞噬降解赤潮的生物，他自己倒是一個，但就算他把所有復制體都用上，也沒法在短時間內清理了這么大范圍的赤潮。

　　不過，肖仁還記得一種方法：粘土。

　　這涉及到一種叫做“絮凝作用”的物理現象，粘土顆粒與微型藻碰撞會吸在一起，結合成大顆粒下沉，浮在水里的微型藻消失了，導致窒息的源頭也就沒了。

　　肖仁雖然運不來粘土，但是他能制造粘土，用土元素掌控。

　　肖仁決定把粘土法和生物法結合起來，復制體吞噬微型藻和毒水，土元素掌控制造粘土。

　　肖仁把沉睡的復制體全部喚醒，讓他們游了過來。

　　由于赤潮所在的水域含氧量太低，復制體沒法在里面生存，肖仁只能把所有復制體聚集在本體周圍，由本體用空氣操控增加周圍的含氧量，然后一個一個海域解決，不能同時去多處海域。

　　在開始清理前，肖仁讓長老會下令，帶領赤潮附近的部落向北方的海域遷徙，當然不是真的搬過去，只是得先在那邊待一段時間。

　　同時肖仁也派了一條復制體去了南方，指揮鯊族遠離赤潮的范圍。

　　等這一切都準備好，肖仁才開始清理。

　　一只只復制體張開巨嘴，發動巨食化，一只只幾千米的巨獸出現在海洋里，其大嘴周圍形成小型漩渦，混雜著絮狀海藻的海水被其吞入腹中。

　　與此同時，密密麻麻的微型粘土顆粒在水中聚集出來，和水中的微型藻結合下沉。同時肖仁還用空氣操控，從水面上方推動海面流動，從而帶動下面的海水流動，當聚集的微型藻擴散開來，減小它們的密度，也能遏制赤潮，不過這種辦法人力很難做到，但肖仁卻能做到，如果他有水元素操控，會更簡單，想必海靈族就從來不用擔心赤潮這種麻煩。

　　一個復制體巨食化到最大有三千多米，幾十只加起來已經接近十萬米，即100公里了，它們像是一臺超巨型污水處理設備，不斷的吸入污染的海水，吐出清澈的海水，若不是怕被抓去解剖，肖仁覺得自己可以去申請一項生物污水處理機專利。

　　由于肖仁要同時使用兩種精神異能，這對他的精神力消耗很快，肖仁每次只能這樣運作兩個半小時，之后就得休息到精神力恢復，才能繼續。而在他休息的時候，微型藻一直在繁衍，而且他們的繁殖速度很快。

　　所以，雖然肖仁處理的很快，但兩相抵消下，進展其實并不算快。

　　肖仁花了將近十天，才把第一處赤潮海域給清理干凈。

　　偌大的一處海域，雖然恢復了清澈，卻已經沒有一條活的魚蝦了。

　　考慮鮫人族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很可能會陷入饑荒，肖仁在吞吸的過程中，海面上浮著的死魚死蝦就留了一些，雖然這些死魚死蝦可能有毒，但還是得先儲備著。

　　肖仁讓人把這處赤潮周圍的部落帶了回來，把那些死魚死蝦分給了他們。

　　之后的兩個月里，肖仁把其余的幾處赤潮給處理了。

　　因為天天使用精神力，他的精神力增加了不少，他的抗毒性也在這段時間里，升級到了10級。

　　“抗毒性：10級，可進化型組件，抵抗分解超級毒素，可吞噬能承受住的毒素進階。”

　　經過這么多次進階，抗毒性終于發生了變化，從之前的高等毒素，變成了超級毒素。就是不知道唐門的融毒是超級毒素，還是更高級的毒素。

　　雖然肖仁把赤潮給清理完了，但剩下的爛攤子卻不少。

　　這些赤潮范圍太大了，尤其是時間越長，它們蔓延的范圍越廣，肖仁處理完的時候，赤潮已經波及了二十多處狩獵海域，里面的海生物幾乎都死沒了。

　　毫無疑問，接下來很長時間里，鮫人族會陷入沒有多少獵物可獵的窘境。

　　萬幸的就是赤潮沒擴散到部落，加上轉移及時，人員傷亡降到了最低。

　　而且因為赤潮的緣故，那些感受到危險的入侵物種都跑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應該會比較安穩，不過說實話，肖仁更想讓它們趕緊來，倒不是想磨礪鮫人，而是因為它們來了，食物就有著落了，現在鮫人族為了吃，就算對方是鯊主級的怪物，他們也會拼了。

　　處理完赤潮，肖仁先休息了兩天，然后就趕緊處理起各部落反饋來的問題。

　　現在水里已經沒有毒素，氧氣也充足了，只有食物問題，始終困擾著他們。

　　不過情況還沒糟糕到絕境的地步，幸虧肖仁之前讓長老會勸說各部落養殖，這個副業終于在這關鍵時刻發揮了它的作用，現在各部落基本都有水產養殖，只是因為赤潮的緣故，缺氧都影響到了鮫人宮，部落這邊自然也不例外，大量的養殖海物死亡，但比起那些死在赤潮里的魚蝦，這些要干凈的多。

　　鮫人族把這些儲存了起來，加上赤潮里那些帶著毒的，應該夠他們撐一段時間。

　　他們還剩下一些魚蝦可以繼續養殖，而且這段時間里，這些空白的狩獵海域，應該會迎來新的居民。

　　比起各部落的窘境，鮫人宮要好的多，養殖的海物死了一些，但因為有經驗，加上離著那幾處發生赤潮的海域較遠，死得并不算多，大部分海物都活著，所以就算獵物少了，鮫人宮的人也不必擔心被餓死。

　　災難往往是最佳的拉攏人心的時機，肖仁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肖仁從寵物空間里拿出了大量的海生物，然后讓長老會以蛋殼的名義，撥給各個部落，專門救助那些家里沒有男鮫人的孤兒寡母，或者是喪子的老年鮫人。

　　同時把還把一部分魚蝦加入到了皇家商隊的商品里，低價供應，用鯊齒和其他海獸骨骼，或者一些其他生物身上的材料，以物換物就行。

　　他之所以要用買賣的形式，一是為了賺材料，反正他養在寵物空間里的這些海物根本沒有成本，價格降得再低也有得賺，二是為了讓鮫人們別忘了戰斗的感覺，他們需要食物，就得用材料換，而獲得材料最好的辦法，就是去狩獵。

　　只給救濟糧，那不是救人，而是害人。真正的救人，是讓人們學會自救。

　　不過有一樣商品，倒是免費供應，那就是熒光菇。

　　熒光菇在寵物空間里實在是太多了，一點都不缺，不過大多數海獸都不喜歡吃這種菌類，因為沒什么天敵，這些玩意兒肖仁每隔一段時間，就得清理一次，免得泛濫成災。

　　現在等于把拔掉的“草”，分給了別人。

　　不過鮫人族不怎么喜歡熒光菇的味道，就算是免費，也只有那些真的快要餓死的人才會吃。肖仁真的很想告訴他們，熒光菇的做成湯喝其實還挺好喝的。

　　肖仁實施的這一系列舉措，也收到了不錯的效果。

　　各部落對他們那位未成年陛下更加崇敬，贊美的話語流傳在各個部落之間。

　　同時皇家商隊也大大刷了一波好感度，鮫人們并沒有覺得商隊低價銷售不對，正相反，比起被他們的陛下救濟，他們更喜歡這種自食其力的幫助。

　　皇家商隊這時候能低價銷售，在鮫人們心里算是非常良心了。

　　有句話咋說來著，一直干好事的好人，做了一件壞事，就會被人譴責，一直干壞事的壞人，做了一件好事，就能讓人觸動。

　　用在這里就是一直是奸商的店家，在危難的時候，做了一件好事，就能讓人感到善了。

　　也不能說鮫人們蠢，哪怕是更聰明的人類，包括肖仁自己，有時候都有這樣的感覺。這是高智慧生物獨有的心理特點或者說缺陷。

　　從這次事件里，肖仁也切實的體會到了“牧羊人”這種層次所掌握的東西。

　　像是一只巨大的幕后黑手，一切都在他的操控下，壞的局面明明是因為他才出現，最終他卻利用了這一局面，來塑造自己的人的形象，讓被蒙在鼓里的羊們感恩戴德，羊們甚至至始至終連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有些上癮。

　　難怪有些人總想往上爬，爬的高了，有些東西的確不一樣了。不到這種高度，你永遠只停留在想象，而不是kuai感的層次。你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權勢有什么好的’‘豪門有什么好的’‘當官有什么好的，勾心斗角，累死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沒體會過那種高度帶來的kuai感，自然可以說的毫不在乎。

　　肖仁想起曾經混吃等死的日子，想起李天慶問自己的那個問題：將來的某一天，他是否能放下擁有的能力，回歸平凡？

　　他感覺，現在的自己更難回答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