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域的那些存在,如果知道伯陽和王九山吃了他們的天魂感應器,不知作何感想?
元識所說的感念,是感知生起的念頭,并非感動生起的思念。
然而王九山此時卻開始思念父親,因為他的天魂感知到了一些熟悉的氣息,
“師父,我感知到了父親的一些氣息。”王九山道。
“是你父親的天魂。”伯陽回答,元識已經交還了意識控制。
“天魂?怎么會在這里?”王九山很詫異。
“這里是念域的養魂空間,天魂在投放到顯域之前,都要在這里養一養。”伯陽道。
“啊?就像養豬…,?”王九山感覺這么表達有些不妥,但又覺得就是這樣啊。
“有點像。但養豬是為了殺來吃肉,念域養天魂卻是要投放到顯域的…”伯陽道。
兩人說到這里,忽然發現好像遇到了一個問題:念域為什么要把天魂投放到顯域?
隨后是沉默。兩人各自想了想,發現“為什么”有時是苦惱之源。
王九山的意識開始找尋那道熟悉的氣息,以滿足因思念而產生的見面渴求即使不能見面,在思想上撞見一下也好啊,可憐的父親!也許,當初留在家里賣肉是個更好的選擇。
伯陽的意識跟著移動,但是這移動非顯域中的空間移動,或者可以叫跟隨。
伯陽有個想法,想看看念域是怎樣養天魂的是圈養呢,還是散養?
“師父,前面有個阻礙。”王九山現在其實已經明白,但是他有了一點更多的期待。
師父叫多了,容易讓人迷失。
在養魂空間如果迷失了,只能有一個解釋無人管。所以,有個通過感念的訊息傳來。
“師父,是我父親!”王九山突然喊了一聲,當然那個聲音是獨特的,是奇特的。
天魂相見。
天空不再是天空,大地不是大地。一切浩渺如煙霧,所以身在其中的存在開始疑惑。
“父親!”王九山叫道。伯陽卻沒有聽、沒有想。
在感知中,王九山撲向了那個天魂,緊緊相擁,人間至情;
在感知中,那個粗獷的大漢,正舉著菜刀教訓他的后代;
在感知中,修行有成,王九山橫掃天下!
王朗的天魂終于確定了一些印記,放開了小童的感念。
“父親!”王九山叫道。
“孩子,你是修行者,你知道你干了什么?”王朗的天魂問道,當然是感念。
“你殺了人,四十二個人。”王朗接著說。
王九山詫然,心想父親你這是在計數?“
“你可能想了,殺伐是為止殺,殺了即為無殺,然而殺與不殺,還不是你?”王朗道。
“父親,你失去了生命,然后跟我講殺伐?”王九山道。
“孩子,世間哪有殺伐,哪有仇恨?一切都是自我生出的幻想。”王朗道。
笛聲悠揚,居然是在這個異世界。這是養魂空間。
伯陽作為至人,感覺回憶起了很多,但是他隱隱覺得,前世不是今世,規律不是那個規律。
“九山,我們是否要醒過來?”伯陽說了一句商量的話。
但是,就是因為這一句話,王九山忽然突破了因為醒來。
這種突破是尷尬的。
王九山看著自己深信的腦袋消失,終于離開了在另外一個世界中伴隨自己的父親。
世間哪有真實,王九山終于明白。
當自己發現是嘴里嚼著那段感應器的時候,伯陽和王九山都感覺很尷尬。
他們很容易相信,那是一場夢。
一個白凈的圓盤,以及王九山手中一個虛影。
鬼谷洞。霧氣升起,雖然已是冬天。
聽希,姜小鳳,山丹丹,四足汪,扎登,辛文子,黃三定。
王九山?他什么時候來的 姜小鳳走入鬼谷洞,看到兩個僵在地上的人。
姜小鳳不是很想費力氣,她把那兩個僵尸一般的人拎了起來,隨手扔到了洞外。
養魂空間。
也不知兩位心存疑惑的顯域生命到底耍了什么手段,畢竟醒了過來。
伯陽呆呆望著那截有毒的東西。
王九山也是看著。
“九山?”
“師父!”
四足汪走了過來,拿右前爪扒拉了一下王九山的發髻,然后收回前爪,舔了舔。
“好臭。”四足汪說了一句。
冬天的顯域,自然可以是無情,還可以是任性。
山的東側,一個村鎮的井水結冰,帶著鏈子的水桶砸了下去,升起時卻是滴水全無;村西的辣椒結霜。別說種子,就是放入一個金粒,也很快會變成一個淡著譏諷的水滴,倏忽不見。
春來了。
燕子低飛,蟲草低鳴。雅雀也感覺世界美好,紛紛去找世間的情愛。
英俊呢?伯陽坐在洞內,泉水叮咚,柔風襲面。他早已知曉春的來到。
“師父,你醒了?”王九山的聲音傳來。
“哦,九山,我睡了很久?”伯陽問道。
“師父,也不是很久,五個月而已。”王九山答道。
五個月。伯陽笑了一下。
“九山,取一些峰頂白雪進來。”伯陽說道。
王九山聽后,有點為難。
但是,他很快就顯露出來一種輕松。
進來的是聽希。
“伯陽,你怎么了,從養魂空間回來后,你就從來沒有清醒過!”聽希道。
伯陽一驚。養魂空間,醒來?聽希?
“發生了什么?”伯陽問聽希。
“發生了什么?”聽希問伯陽。
哦。伯陽躺著,想著,裝著。
忽然,伯陽覺著身下的榻好像動了一下。正當他張嘴想詢問時,自己躺著的地方忽然“轟隆”一聲,塌陷了下去。
全是黑暗。伯陽的身體、以及木榻,跟隨者黑暗向黑暗中墜落。
大概墜落了有半月之久吧,伯陽終于感覺到身下的床榻一滯,停在一處。
我的聽希,我的小鳳,以及我的各種虔誠的徒弟們。
伯陽悲嘆一聲。
“伯陽,我們還在。”忽然旁邊有聲音傳來,這聲音當然不必問,是姜小鳳。
“小鳳?別人呢?”伯陽欣喜地問道。
“都在。”小鳳說出了兩個字,伯陽的心迅速沉靜下來,世界就是如此簡單。
“師父!”一個聲音響起。
“九山…”伯陽馬上覺得形體有些弱。
“師父,父親的天魂已經再次注入顯域,而且是個不錯的歸宿;另外,我道歉,那個鬼藤,我確實沒有搞明白…”王九山緊接著說道。
“不要緊,你終究是回來了。”伯陽笑了一下,淡淡說道。
王九山站直身體,然后鞠躬而下,對著榻上的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