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十幾萬靈石寧少陽還是沒有推脫掉,呂建一定要他收下,還搬出了呂岳:
“我父親盯住了我,一定要寧道友收了這酬勞,不然他于心不安,養傷都不會安心。父親跟我說,他也不知道呂家到底能不能夠扛得住蔣家接下來的手段,他不想帶著對寧道友愧疚之心離開這個世界。”
寧少陽雖然不缺靈石,可是想到為了將呂岳安全的送到這邊來,消耗掉了那么多的靈石,還是覺得有一些肉疼的感覺。
如果呂家給他的只是他消耗掉的那些靈石,他沒有什么覺得不安的。
可是一下子多出了十幾萬靈石,收下來之后,就覺得自己應該繼續留在這里,不然對不起多收出的那些靈石。
修真家族在門派的眼中也還是屬于散修,日子比那些真正的散修過得要好一些,有屬于自己的勢力范圍,但是也有著限度。
這么一個修真家族,拿出十幾萬靈石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拿了人家的好處,然后拍拍屁股就離開,這種事情寧少陽還真的做不出來。
只是留下來,又讓他覺得很麻煩。
真的不想惹上那些麻煩。
不想浪費掉諸葛明珠花了幾個月時間給他制作的那塊護身符,浪費掉了,他沒有辦法向諸葛明珠解釋。
他知道諸葛明珠是一個什么樣的性質,哪怕呂家幾千口人在她面前一個一個的死掉,諸葛明珠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如果諸葛明珠知道他做了這樣的事情,肯定會對他非常的不滿意。
這一點寧少陽是非常肯定的。
可是,見死不救,又讓他覺得非常的愧疚。
尤其是,這涉及到幾千人的性命。
這使得他在修煉的時候都有一些神思不寧。
半夜,看著萬妖天書,學習著上面的一道術法,因為心神不寧的問題,覺得那些符文特別的復雜,演示的時候,總是出現問題。
感覺到有一些心煩,就走出了房間,來到院子里。
突然聽到有哭泣的聲音。
晚上有著月光,寧少陽循著聲音看過去,看到院子里的一個角落,一個少女蹲在那里哭泣。
不用說,那個少女就是呂青籮。
寧少陽之前先是都放在學習術法上面,但是沒有注意到。
現在見這個小姑娘哭得很傷心的樣子,走了過去,說道:“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也別哭了,哭了也沒有用。”
說完這話,突然就感覺到這些話非常的蒼白無力。
因為他自己也遭遇過類似的事情。
他也沒有辦法抑制自己的傷心。
甚至于到現在幾十年時間過去了,想到那樣的事情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傷心。
道理是那個道理,哭確實沒有用,可是,道理在這個時候更加的沒有用。
少女哭得更傷心了,哽咽著說道:“我爹死了…我爹很疼我的…我好想給他報仇…可是我沒有能力…我好沒用啊…”
寧少陽也有過那種無力的感覺,對于這個小姑娘的悲傷感同身受。
“我娘聽到這個事情…當時就哭暈過去了…說著要去陪我爹…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我沒有了爹…又沒有了娘…”
呂青籮蹲在地上,一邊哭一邊說著,肩膀一抽一抽的,有時候一口氣都轉不過來。
“我該怎么辦呀?我…我該怎么辦呀?”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悲傷的問著寧少陽自己應該怎么辦。
寧少陽給不了她答案。
當年的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父親死了,母親病了,突然間就一無所有,還背負了沉重的負擔。
那個時候他只有十三歲,他也不知道應該要怎么辦。
再后來,母親也病死了。
那個時候他只有十六歲,他也不知道應該要怎么辦。
這個世界太多的無奈了。
如果他有那個能力,他愿意幫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報仇。
可是他沒有那樣的能力。
突然之間,他對自己現在的修為境界很不滿。
非常非常的不滿。
因為實力太弱了,所以他不能夠給自己報仇,也不能夠幫別人報仇。
回去之后要更加努力的修煉。
呂青籮就蹲在那里哭著,一邊哭泣,一邊喃喃的說著她父親是怎樣的疼愛她,說著自己有多傷心,多想和仇人拼命。
寧少陽拒絕過幫她父親報仇,她就沒有再提這個要求,只是心里難過得很,不找個人傾訴會更加的難過。
她說了很長的時間,也哭了很長的時間,寧少陽在她身后也站了很長的時間。
過了很久,她的哭聲才小下去,站了起來,低著頭對寧少陽說道:
“仙師,我不應該打擾你休息的,我只是實在忍不住了,對不起…”
說著,又是一陣傷心,身子又抽搐了兩下。
“別說對不起,你回去好好的休息吧。”寧少陽說道。
他是筑基大圓滿的修士,連著幾天不休息都無所謂,可是這個小姑娘就不行。
寧少陽觀察了一下,呂青籮已經在修煉,只不過才是練氣中期,體質跟普通人沒有什么區別,如果得不到好的休息,一樣的對身體不好。
呂青籮要服侍貴客,也住在這個院子里,而且住的還是寧少陽臥室的旁邊。
她回到房間之后,寧少陽并沒有回去,
靜靜的站在夜色之中,又聽到了多處隱隱約約的哭泣聲,來自于不同的方向。
這一座城堡并不大,夜深人靜的時候,只要用心,很多聲音都能夠聽到。
這一次死的可不只是呂青籮的父親一個人,而是十幾個人。
那十幾個人都是這個家族的骨干,都住在這一座城堡之中。
牽連到的是十幾個家庭。
傷心難過的人可不只是呂青籮一個。
這一天對呂家來說,絕對是悲傷的一天。
寧少陽雖然只是一個外人,可是這一刻站在這里,他也感受到了那種悲傷,特別是聯想到自己當年的遭遇之后。
拳頭握緊。
好想幫助他們。
不只是想幫助他們度過這一個難關,還想幫助他們報了這一個仇,將他們的仇人給殺掉。
他們之所以遭遇到這種傷心的事情,完全是因為蔣家人的貪心,是蔣家人制造的這一場災難。
就好像是他當初遭遇到那樣的事情,也是因為陳謖和蔡啟明的貪心,人為的制造了那一場災難。
那樣的壞人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在這一刻,他突然就下定了決心留下來,不管發生什么樣的情況都留下來。
幫助呂家度過這一場劫難。
哪怕是蔣家那個金丹境界的修士還有戰斗力,他也留下來。
大不了,浪費掉那一塊護身符,也要將那個蔣家的金丹修士給殺掉。
下了這個決定之后,他轉身回去。
路過呂青籮的房間,聽到這個小姑娘還在低聲的抽泣,便站在那里說道:
“你也不用太難過,我會留在這里,如果蔣家的人過來了,我會幫你報仇的。”
說完這句話之后,突然感覺到渾身輕松。
終于不會那么愧疚了。
呂青籮抽泣的聲音停止了,過了一會兒才怯生生地問道:
“仙師,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寧少陽說道。
房門很快打開了,呂青籮跪在了寧少陽面前,說道:“謝謝仙師,謝謝仙師!”
一邊說著,一邊向他磕頭。
寧少陽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很不適應,連忙將她拉了起來,說道:“不用如此。”
“仙師,你真的是一個好人。”呂青籮很感激的說道。
寧少陽有一些尷尬他一開始并沒有這樣的打算,一開始的想法就是早一點離開,不要卷入到這樣一個漩渦中來。
他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但是現在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
因為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后,他能夠感覺到自己靈魂深處的輕松。
也讓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他不做出這樣的決定,就此一走了之,他將會很長的時間都陷入到那種愧疚的感覺中。
那樣對他的修煉會造成很大的障礙。
念頭不通達,心境不安寧,很容易就走火入魔。
說道:“你也不要把我當成好人,我只不過是跟你有過相似的遭遇。不要再傷心難過了,好好的修煉,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以后就不用面對這種絕望。”
這一點是他的感悟。
只有自己擁有更強大的能力,才不會面對這種絕望。
當初的他就是沒有這樣的能力。
哪怕是現在的他,也因為能力不夠,而在留在呂家幫助他們共度難關這件事情上猶豫不決。
如果他現在是金丹境界,何至于猶豫?
呂青籮嗯了一聲。
猶豫了一會兒,又怯生生的問道:“仙師,你能夠收我做徒弟嗎?”
她知道這個仙師是仙門弟子,屬于了不得的人物。
如果能夠進入到仙門,對于一個修真家族來講,那是無上的榮耀。
很多修真家族都熱衷于將自己族中資質好的子弟送入門派之中,只不過難度很大。
從比例上來講,修真家族的后代修煉資質比普通老百姓要更高。
可是,門派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收那些修真家族的子弟為弟子除非那些修真家族是門派中出來的,而且還有人在門派中掌握了一定的權力。
不屬于自己人的修真家族,門派不會花費力量來培養,他們擔心會培養出競爭對手來。
門派招收的弟子很有限,他們從來都不擔心招不到資質好的弟子,完全用不著從修真家族那里找。
有那個名額,還不如給一些門派大人物所屬的修真家族。
所以,那些不屬于門派出身的修真家族子弟,想要成為門派的弟子,千難萬難,比普通人還要難得多。
甚至有些修真家族還會將自家資質很好的子弟逐出家族,讓他們隱姓埋名,再通過關系運作,將他們送入到門派之中去。
不過那種事情一旦被查處,就會有很嚴重的后果。
這也使得呂青籮非常的向往進入太浩門。
如果能夠成為這個仙門仙師的徒弟,她相信自己會很快就變得強大起來,變得有能力庇護這個家族,不讓自己的家族再受到外人的欺負。
不過,寧少陽并沒有答應她。
搖了搖頭,寧少陽說道:“我沒有那個資格教徒弟,門派中,最低也需要達到元嬰境界,才可以收徒弟,我不行。”
呂青籮聞言很是失落。
仙門難進。
又問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元嬰境界的修士存在嗎?”
在她的印象中,金丹境界就已經是最厲害的那一級了。
雖然知道元嬰、化神、返虛這幾個境界,可是覺得那就是傳說中的東西,難以想象真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之上。
“當然有,而且很多,”寧少陽道,“我師父就是元嬰境界的修士。這個境界的修士,太浩門應該有幾千人。”
呂青籮呆在了那里。
真的擁有那種傳說中的人物,已經讓她感覺到非常的不可思議。
一個門派中竟然還有幾千元嬰修士,更讓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得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么恐怖的勢力存在嗎?
心下很失落。
突然覺得,自己的家族,自己認為很厲害的那些長輩,好像也不過如此。
自己更加的渺小。
這個世界的格局,已經超過了她所有的想象。
如果能夠進入到那樣的門派之中,見識到那么多厲害的人物,那該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可惜的是,這樣的機會并不存在。奇奇小說全網 寧少陽進入門派那么多年,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有多么的幸運。
他只知道自己比門派中大多數的弟子都要幸運很多,可是,他不知道所有能夠進入到門派的人,都是外面那些散修羨慕的對象。
現在,看著呂青籮的目光,他突然有一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