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汾國還有著一兩千里,屠無咎就將自己的修為封印到了元嬰大圓滿的境界。
他的氣血已經衰朽,也沒有用任何秘法來維持青春,看上去就是一個老人。
屠航本來就只是元嬰中期,倒沒有必要隱匿修為。
距離汾國還有著一兩千里,但是在屠無咎強大的神識感應中,這一兩千里的區域都沒有強大妖獸的存在,最厲害的也只不過是兩頭六階妖獸,他們兩個靠著展現出來的元嬰修為都可以輕松的應付過去。
何況還不一定會遇到。
他飛行的速度也降到了一個元嬰修士應該有的速度。
到了這片區域,他這才開始將沿途遇上的妖獸斬殺并且收進儲物戒里面。
那都是一些低階妖獸。
最高的也才六階。
屠航有一些不解——之前殺的八階、九階妖獸,隨便一頭收起來,價值就要高出現在的這些妖獸百倍。
那些都沒有收起來,為什么要收這些不值錢的東西?
心中有疑惑,不過他也知道老祖做這些事情,肯定有著他的理由。
現在想不通,以后肯定會明白的。
在屠無咎神識能夠感應到的區域里,有一些修士出現在汾國的邊境墻之外。
都是一隊隊的,沒有見到單獨出行的修士。
那些修士的修為境界,高的達到了化神境界,帶著的隊伍也有幾百人的樣子,距離邊境墻比較遠。
低的只是筑基境界,就在邊境墻五百里之內。
有的在趕路,有的在和妖獸搏斗。
還有一些人族在邊境墻外幾十里的地方聚居,建立了村莊,開墾出來土地,擴展生存的空間。
而在高高的邊境墻上,隔上一段距離就有一支修士隊伍巡邏。
屠無咎想起了當初大荒真人書信里面說的,飛仙盟雖然背叛了人族,投靠了妖族,但是他們依然在和妖獸戰斗。
現在看起來大荒真人并沒有說謊,這就是事實。
當然屠無咎并不會因此認為飛仙盟的修士還是站在道門這一邊。
叛徒就是叛徒,這個是沒得洗的。
他們要對付妖獸,只不過是因為接受他們投降的是妖族中那些靈智很高的頂級族群,而不是那些低級族群。
那些妖獸可不會因為飛仙盟的修士投靠了妖族就會控制自己進食的本能而放過他們。
第一次人妖大戰的時候,道門在實力明顯不夠的情況下還是拒絕了妖族一些族群合作的建議,誓死抵抗所有的妖族,也就是因為這樣一個原因。
盟約只能約束那些靈智很高的妖,并不能約束那些靠著本能生活的獸。
那樣的盟約沒有任何意義。
飛仙盟現在面臨的也是那樣的情況,投靠了妖族,得到了所有頂級族群的承認,但還是要抵抗那些靠著本能覓食的妖獸。
不只是飛仙盟的修士要抵抗那些靠著本能覓食的妖獸,就算是那些妖族的頂級族群里弱一些的族裔,同樣也要面臨那樣的問題。
互相獵食,那就是它們的本能,這個誰都約束不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飛仙盟的存在,確實還是在削弱妖族整體的實力。
哪怕他們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至少是在做這樣的事情。
最大的作用,在屠無咎看來,那就是讓道門各派的修士出來之后,也有了一個容身之處。
都是人族修士,想要分辨出誰是飛仙盟的修士,誰是散修,誰又是道門的修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然,現在在屠無咎的心中,又多了一個作用,那就是讓屠家的血脈可以開枝散葉的地方。
屠航也在觀察著這邊的情況。
進入到了這一片區域之后,屠航已經明顯的感受到妖獸的數量減少了很多,而且血脈等級也下降了很多。
在發現有筑基修士成群結隊的獵殺妖獸之后,他心情放松了很多。
至少在這一片區域,一個元嬰中期活下來并不是那么的困難。
看到那些在邊境墻外的村莊之后,他有了更大的信心。
那些村莊都有修士的存在,也有一些簡單的針對妖獸的防御。
可是那些修士的修為境界并不多高,最高的也就是金丹境界。
說明能夠出現在那一片區域的妖獸,最多也就是五階妖獸。
要不是有著安全上面的保障,那些修士也不會在汾國境外生活。
飛臨邊境墻,還隔著幾里,就有飛仙盟的修士從邊境墻那邊飛過來,遠遠的就問道:“兩位道友從何處來?”
屠航愣了一下。
他見到有別的修士飛入邊境墻內,沒有任何人問詢,不知道為什么偏偏要問詢自己。
雖然自己確實是第一次過來的外人,可是,這里的修士那么多,他們每一個都能夠認得出來嗎?
屠無咎倒是沒有覺得奇怪。
飛仙盟怎么說也是一個存在了千年左右的修真勢力,分界線消失之后,作為道門以外唯一的人族聚居地,也有了一百多年的時間,肯定有著什么方法來分辨住在這里的修士和外來的修士。
他回答道:“我們是從極南之地過來的,聽說這里還有著人族聚居,歷經千辛萬難,方才過來。天可憐見,終于平安到達了這里。”
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還很配合的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雖然他一個人的力量就足以毀了整個飛仙盟,讓汾國這個人族聚居地也不復存在。
可是這一次就是讓屠航在這個地方開枝散葉,把這地方毀了,那天下之大,就沒有了屠航的棲身之地。
自然不能那樣做。
為了讓家族擁有另外一個可能,他這個返虛大圓滿的修士,曾經的一派掌門,也只能選擇對一個散修聯盟的修士說謊,并且要笑臉以對。
這讓屠航莫名的心酸。
迎過來的只是一個金丹修士。
他能夠發現屠無咎和屠航這兩個外地人,是因為這二人都沒有佩戴飛仙盟給那些散修頒發的身份銘牌。
在分界線消失后不久,大量散修投靠過來,也帶來了很多謠言,對飛仙盟投靠妖族這件事情進行攻擊。
為了穩定人心,也為了更好的管理那些散修,飛仙盟就制定了一個制度,對所有過來的散修登記入冊。
所有在汾國的散修都必須要登記,接受飛仙盟的管理。
所有登記的散修都會發放身份銘牌,而且必須要佩戴在外面,作為汾國在冊散修的身份標識。
每一個散修出入邊境,都要去飛仙盟那邊登記,甚至斬殺了多少妖獸,也同樣的有記錄。
正常死亡的也會登記。
十年之內,沒有在飛仙盟那邊報備行蹤的,身份就會被核銷掉。
就算是留在汾國哪里也不出去,十年之內也必須要去飛仙盟報備。
每隔一段時間,飛仙盟的散修檔案都會刪掉一些名字,基本上都是出去獵殺妖獸然后沒有回來的,大概率是死在了妖獸手下。
這個制度剛開始執行那二三十年時間里,經常有外來的修士過來登記入冊。
其中大多數都是原來世俗界頂級的修真家族。
因為妖獸入侵,他們在原來的地方沒有辦法生存下去,只能投靠這邊。
能夠過來的,也只是少數的幸運者。
二三十年之后,外來修士就很難出現了。
那么長的時間,在外面的修士大概都已經撐不下去了。
外來修士過來投靠的事情,一年都未必能有一例。
最近幾十年,更是一例都沒有了。
大家的想法,那就是外面的世界,大概已經沒有了人族的存在。
時隔數十年,又出現了兩個外來修士,確實有那么一些奇怪。
那個飛過來的飛仙盟金丹修士甚至有一些懷疑這兩個人并不是外來客,只是他們的身份銘牌在和妖獸的戰斗中遺失掉了。
沒想到過來問了一下,人家竟然真的是從外面過來投靠的。
極南之地,那顯然就是問仙門的地盤。
分界線消失,妖獸入侵蒼溟大陸,已經有了一百多年。
這兩個修士能夠在外面妖獸的世界中生存一百多年,運氣也挺不錯的。
——這只能是運氣好,而不是實力強大。
畢竟這兩個人只是元嬰境界,在妖獸的世界中,完全算不上實力強大。
他倒是沒有懷疑別的什么,只是對他們說道:
“這里是汾國,是人族最后的聚居地。我是飛仙盟的修士,我們飛仙盟是人族最后的保護者。兩位道友遠來辛苦,我代表飛仙盟歡迎你們的到來。”
屠航對于飛仙盟所謂的“人族最后的保護者”很是不屑,覺得這些散修也太過狂妄了,不過是一群人族的叛徒,一點骨氣都沒有,哪里來的臉說是人族最后的保護者?
只是他也沒有反駁的意思。
別人沒有骨氣,他過來投靠人家,更沒有骨氣。
那個金丹修士繼續說道:“兩位道友來到了汾國,那就是汾國的人。只不過為了更好的整合所有的力量,對抗妖獸的威脅,聯盟需要將所有留在汾國的修士登記入冊。必要的時候還會征調道友上前線抵抗妖獸,不知兩位道友能不能夠接受這樣的安排?”
他看起來是在征求這兩個人的意見,實際上是向他們宣布飛仙盟對散修的政策。
可以不接受。
但是不接受就沒有資格進入到國境之內,得不到聯盟的庇護。
屠無咎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想要獲得庇護,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他一點猶豫都沒有,說道:“這是理所應當之事。”
那個金丹修士對他的態度表示很滿意,指著一處,熱心的說道:“往那邊過去一百多里,有一座城池,兩位道友可去那里的城主府登記姓名,領取身份銘牌。獲得身份銘牌之后,兩位道友就是汾國的修士了。”
屠無咎道:“多謝道友指點。”
道謝之后,又指了指城外一處村莊,說道:
“我看這國境之外還有一些人族聚居,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他們不是汾國登記在冊的修士嗎?”
“都是有登記的。”那個金丹修士說道。
“為什么他們住在外面?”屠無咎好奇的問道,“是不是因為他們觸犯了聯盟的規定,不被允許住在國境之內?”
那個金丹修士笑著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聯盟就是要驅逐那些觸犯了規定的修士,也不會讓他們在離邊境墻這么近的地方去聚居。這些村莊同樣處在聯盟的保護之下,有大規模的妖獸過來侵襲,聯盟會掩護他們撤退進來的。”
“那他們為什么要住在外面?”屠無咎更覺得奇怪了,“難道他們都不怕妖獸嗎?”
那個金丹修士嘆息了一聲,說道:“也不是不怕妖獸,真的不怕妖獸,就不至于離邊境墻這么近了。只是現在汾國的人口越來越多,能夠用來耕種的土地都被開墾了出來,卻敵不過人口的繁衍,土地已經漸漸不夠了。那些去外面聚居的,也就是在境內弄不到更多的土地,沒辦法養活更多的族人,只能夠冒著那樣的風險去境外開拓耕地。”
屠無咎明白了。
人族的繁衍能力很強。
百年的時間,人口可以翻上幾倍甚至幾十倍。
汾國的土地面積就那些,不向外擴展的話,不用多長的時間就會出現耕地面積不夠的情況。
耕地面積不夠,沒有足夠的糧食,那就沒有辦法養活更多的人口。
道門各派也都有那樣的問題。
分界線消失之前,道門各派已經將該撤回的人都撤回了。
那些人都處在護山大陣的庇護之下,安全確實沒有問題,但是生活資源有著很大的問題。
因為道門各派都是建立在高山之中,能夠開墾出來的耕地很有限,能夠養活的人口不多,始終有著一條人口紅線在那里,不能夠突破。
他擔心自己離開門派之后他的族人連生存權都會消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只能允許一部分人活著的情況下,誰有資格活下去,誰沒資格活下去,那就會成為一個很大的問題。
到時候生育權都會是一種稀缺的資源。
現在看來,汾國這邊也同樣的存在了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