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少陽當上了飛仙城城主之后,從來沒有真正的管理過飛仙城的俗務。
他最大的動作就是讓城主府的人在原來城主府的舊址上蓋了一座新的城主府。
飛仙城的俗務,他已經全盤交由城主府主管李正奎來處理。
在陳婷婷母女都搬出陳府之后,陳府已經換了招牌,名為庶務府,行使著原來城主府的各項職能。
可以說,李正奎已經成為了飛仙城事實上的城主,而寧少陽則是飛仙城的太上皇。
李正奎獲得了那么大的自主權,并沒有得意忘形。
他知道自己的權力來自于誰。
哪怕是可以通過城主府控制這一座城池,但是這樣的權力是寧少陽賦予給他的,而且也是寧少陽隨時可以奪走的。
在對這座城池的管理上面,他兢兢業業。
他知道寧少陽之所以將權力交給他,那是因為寧少陽自己要修煉,沒有時間來管這些東西。
所以,他盡量的不讓這些世俗間的事務來打擾到寧少陽的清修。
城主府負責保護這一座城池的老百姓,所以他們要收稅賦。
這座大陸并沒有王朝的存在,每一座城池都是聽命于門派,接受門派的冊封,在世俗界就是獨立的,可以自行的調整稅賦。
每一年收得的稅賦,三分之一歸城主府所有,包括支付城主府所有差役的薪資。
三分之一歸公庫——那是用來度災欠之年以及進行一些大型的公工建設的。
還有三分之一,則歸門派所有。
雖然城主有著很大的權力,但是真正能夠支用的,只有歸于他們所有的那三分之一。
所有的稅賦,所有的收支都要有一個明白的賬本,要迎接門派的查賬——雖然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來查,但一旦查出問題,那就要面臨人頭落地的風險。
支出公庫的錢糧,也不是城主府能夠自作主張的,必須要征求到門派的同意才行。
當然,實際操作中,很多的城主都會以各種的名目將公庫給掏空。
但是他們有一項是不敢動的,那就是屬于門派的那三分之一。
那三分之一當然不會是糧食布匹這樣的物資,全部都得按照價值兌換成金銀,等待著門派派出的使者來征收。
每一年秋后,就是太浩門派出使者去各地將屬于他們的財富收上來的時間。
沒有金銀,也可以用靈石以及靈藥來抵,糧食布匹門派不會要。
還沒有到秋天,李正奎就已經計算好了要繳納給太浩門的稅賦,等待著他們來取。
飛仙城管理的不只是這一座城池,還包括城池附近很大一片范圍。
城中人口加上城郊的人口,就有十萬左右。
而他管轄的所有區域人口加在一起,總數超過了百萬。
這么大一片區域,哪怕從每一戶收到的稅賦很少,可是那么多戶人口加在一起,一年的稅賦收入也不少了。
每一年上繳給太浩門的那一部分,就有十幾萬兩白銀。
對世俗界的人來說,已經很多了。
但是,對修士來講,十幾萬兩白銀,實際上也就是百多塊下品靈石而已。
像飛仙城這樣的小城,選擇來這里做城主的,不大可能是為了那一點稅賦收入。
有的是修道上面已經沒有了更進一步的希望,想要擁有著俗世的權力,好好的享受一下人上之人的生活。
有的是發現了那一片區域有什么好的礦產或者是好的風水,想要占下來。
而當年蔡啟明選擇來這一座小城當城主,就是為了一張藏寶圖。
寧少陽的父親是不是因為那張藏寶圖才選擇來這里當城主,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稅賦對他們來說,確實不重要。
甚至于對門派來說也不是很重要。
太浩門管轄的地方是蒼溟大陸西部,有著很大一片區域,統治下的大大小小的城池不下一萬。
但是一年能夠收到的稅賦,對門派而言,并不是很多,兌換成靈石,也就是幾百萬靈石的樣子。
但是他們每年都會派出很多的使者來收稅,目的就只有一個——宣示太浩門在這一片區域至高無上的權力,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蒼溟大陸西部的土地,不屬于那些城主,而是屬于太浩門,他們才是這一片天地的主宰者。
這一點比那一點稅賦收入對他們來講更加的重要。
每一年秋天,太浩門就要向各地派出總數上百人的特使去收繳稅賦。
每一個特使,最低要求就是金丹境界。
這是一次力量的展示。
一個特使需要收繳上百座城池的稅賦,涉及到的區域很廣,也就是金丹境界以上的修士能夠勝任,一天可以收取多座城池的稅賦,不用半個月就可以完成任務。
不到金丹境界,上百座城池去收稅賦,需要的時間就太長了一點。
那些特使接受門派的任務,也是有酬勞的,一般情況下,為了更快的完成任務,他們每一座城池都不會呆多久,看一看賬本,將要收的東西點清,往儲物戒里面一扔,就算是完活了。
勤快一點的,一天甚至可以跑十幾座城池。
如果哪一座城池事先準備的不充足,耽誤了他們太多的時間,那就會讓他們很不滿,可能就會百般挑刺。
所以,一般情況下,沒等到收稅的特使過來,各城城主府都會將賬本和這一年應該繳納的稅賦準備好,最好讓特使來了就查賬,查完了就走。
這一年李正奎也是這樣準備的。
他準備好這些東西的時候,飛仙城還有秋天的稅賦沒有收上來,不過門派的重要性一直都是排第一,先期安排,沒有任何的問題。
到了深秋,來自于太浩門的特使終于來了。
特使有特使的架子,降臨在城門外,就沒有繼續前進了,而是出示令牌,讓城主過來迎接。
——這也是例行公事,為了體現門派的威嚴。
李正奎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一邊將庶務府所有沒當值的士兵都叫起來,擺出了很隆重的儀仗準備到城門迎接,一邊騎快馬去城主府通報這件事情。
可是呂青蘿問過寧少陽意見之后,給他的回復就是沒有空,讓他過去迎接。
李正奎以前也做過那樣的事情,有時候是跟著蔡啟明一起,有時候正好碰上蔡啟明不在飛仙城,他就自己帶著人過去迎接。
城主不想去,他沒有辦法,只能夠自己帶人過去迎接。
讓他有一些意外的是,這一次的特使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而且是兩個仙女一般的女子。
他只是看了那兩個女子一眼,就感覺到心跳加速,知道這樣的女子絕不是自己可以高攀得上的,不敢細看,連忙跪伏在地,恭聲道:
“卑職飛仙城庶務總管李正奎,率城主府所有將士幕僚迎接仙門特使仙駕。”
城主出來迎接,自然不需要跪伏,行禮就可以了。
可他只是一個世俗間的凡人,沒有城主那樣的面子,必須要表現得恭敬。
他跪伏在地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有一些失落的少女聲音:“怎么是你過來的?你們城主呢?他不在嗎?”
“回特使,城主大人有要務在身,暫時脫不開身來,故此讓卑職前來。”李正奎連忙解釋。
又一個年紀顯得大一些的聲音冷哼了一聲:“有什么要務比迎接我們更重要的?”
語氣里面很是不滿。
李正奎跪伏在地,不敢抬頭,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給門派上繳稅賦雖然重要,可是迎接特使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只要賬本和金銀準備好了,很快就應付過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所以寧少陽讓他來迎接,他也沒有推遲。
一般情況下,特使們都很忙,也不會計較這個。
可是沒想到,這一次來的特使,似乎有一些計較這樣的事情。
這種事情說不嚴重就不嚴重,說嚴重也可以很嚴重——一個不敬門派的罪名拍下來,甚至可以將一個城主給拍死。
——這種完全放下權力給屬下的城主,可難找得很。
正擔心時,就聽先前那個少女的聲音說道:
“也可能是他修煉正到了緊要的關頭抽不開身吧,師姐你也知道,有時候有了什么領悟,就要趕緊去證實。一旦錯過了,沒有了那種感覺,以后想要再補回都不能夠了。”
年紀大一些的聲音冷哼:“我看他還是沒有搞清楚他現在的狀況,以為還是在門派中的時候,給我們擺著架子呢。”
“那倒不至于,”那個少女的聲音說道,“他在門派中的時候也沒有什么架子。”
年紀大一些的聲音道:“那就算了,給你一個面子,不跟他計較這件事情。”
又哼了一聲,向李正奎道:
“那個什么總管,別老跪在那里了,你就在前面帶路吧,帶我們去你們的城主府。”
李正奎從地下爬起來,猶豫了一下,說道:
“稟特使,飛仙城城主府和庶務府已經分開,稅賦和賬本都在庶務府,并不在城主府。特使大人要查賬收取稅賦,不需要去城主府,去庶務府就可以了。”
年紀大一些的女子怒了:
“什么意思?他寧少陽那么大的架子,他不來迎接我們也就算了,他的城主府我們還不能去嗎?”
李正奎嚇了一跳,連忙又跪下,道:“特使大人息怒,卑職不敢有此想法,城主也不可能有此想法,卑職只是向特使大人稟告實情而已。”
那個少女的聲音道:“你起來吧,我們不至于和你一個凡人為難,我們這一次來這里,不只是為了收稅賦,還想見一見你們的城主,你將我們帶到城主府去吧。”
“是,是,卑職遵命。”
李正奎沒有違抗門派特使的勇氣,已經嚇得衣服都被冷汗濕透了,爬起來之后,就帶著一大隊人往城主府而去。
耳中還聽到那兩個特使的交談:
“我覺得那家伙就是不好意思見我們,畢竟是逐出了門派的人,今天我偏要讓他難堪。”
“沒有那個必要,他師父還認他這個徒弟,我們也沒必要得罪他。”
“呵呵,他師父自身難保,都要關一百年禁閉,日子還長得很吶。”
李正奎不是很明白她們談的都是些什么,但是隱隱約約能夠猜到一點,自家城主似乎就是門派中的人,不過已經被逐出了門派。和這特使也還認識,而且還在門派中有著靠山,只不過那座靠山好像也有點問題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覺得城主了不起。
哪怕是在門派中有問題的靠山,在他這樣的人眼中那也是通天人物。
附近那么多城池的城主,可沒有哪一個有著這樣的背景。
行走間,又聽到那個年紀大一些的女子驚呼了一聲:
“師妹,你有沒有發現,那一座城主府竟然還弄了一座屏蔽神識的大陣,將整座的城主府都給籠罩了過去。”
“我感應不到…不至于那么夸張吧?”
“我也覺得不應該這么夸張,這樣一座小城池,面對的也只是一些凡人,有必要嗎?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感應到那一座城主府里面的任何東西。”
“可能是他師父送給他的吧…”
“好吧,有一個闊氣的師父,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走了幾里路,終于到了城主府。
李正奎又敲起了城主府的大門。
大門打開,呂青蘿有一些不高興的看著他:
“不是說我師父沒空嗎?你怎么又來了?”
然后,才發現外面那么大一只隊伍,以及那兩個氣息強大的漂亮女子,不由得呆了一下。
李正奎哭喪著臉,說道:“兩位特使大人想要見城主。”
呂青蘿“哦”了一聲,說道:“你們稍等,我去向師父稟報。”
她當然知道門派的特使是不能夠得罪的存在,連忙去內院通知了師父。
寧少陽沒有辦法,只能夠停止修煉。
到了外面,看到那兩個特使的時候,愣了一下。
那里面有一個少女他認識,是當年經常跑去神劍峰找他的那個小姑娘許蓁。
真沒有想到,兩個人會在這里,以這樣的方式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