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孩子

　　空蕩的石階上，一個光芒四射的類人型物體輕飄飄地半浮在白光成和海拉的面前。她（他）有著大概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全身身材勻稱，從輪廓來看，似乎是一位女性，白色光芒之下看不到她（他）的面貌，只有兩個名為眼睛的位置發出一陣淡淡的紅光。

　　紅色的眼眸在白光成與正在慢慢收攏強光的海拉之間來回游弋，她試探性地開口：“母親…回來了嗎？”

　　她的聲音聽不出性別，就像是從空曠的山洞那邊響起的回音一般。

　　白光成與海拉面面相覷，最后，海拉微微搖擺著自己的光團：“很遺憾，孩子！你似乎并非是我的…”

　　“母親？”星光組成的人形聽到了海拉的聲音，她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這個拳頭大小的光芒身上，歪著頭用紅色的眸子不斷觀察著海拉，身上的光芒也開始變得明滅不定，許久，她突然張口輕輕呼喚，“母親！”

　　“不，我并不是…什么！？”海拉原本已經有些暗淡的光芒瞬間變得猶如風中殘燭一般明滅不定，她的此時變得機械，但連接在白光成靈魂深處的情感卻變得如波濤般洶涌，白光成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將海拉收回體內，卻直接穿過了她的光團。

　　“你…你怎么能…”海拉機械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一陣陣磅礴的情緒充斥在白光成的靈魂深處，那還一種包含著憤怒和悲傷的龐大情緒，一時間白光成居然感覺自己有了一種“撐著”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整個人似乎都膨脹了不少。

　　“你怎么能改變自己世界留下的印記！？”

　　眼前的“光人”似乎感受到了海拉磅礴的怒意，整個身子瞬間四分五裂，化為無數的星光四散奔逃，它們無序地在石窟里穿梭。白光成恍然，作為一個世界的意志，任何一個生存在這個世界的造物都會蘊含著屬于這個世界本身的印記，這就像是生物血脈之間的維系一樣，誕生于世界的生物會本能的崇拜著意志化身的“神”，而世界意志同樣也會視所有的造物為子女，就像多元宇宙中所說的那樣。

　　神愛世人，是因為神真愛著世人。

　　但現在居然有人當著一個神的面，抹消了原本屬于自己的印記，這在被毀滅過一次的他看來，不啻于見到了另一位擁有者同樣境遇的逆子。這令她大為狂怒與悲痛。

　　過了很久，這樣的狂潮才慢慢平息下來，逃竄的光點重新駐足于海拉的面前，這一次，星光所幻化而成的人形與之前相比略有不同，她的身材更加高大壯碩，一米九出頭的人形身軀隱隱能看到類似肌肉一樣的塊塊隆起，而胸前的起伏更是標注著這個人形的性別。

　　依然是個女性。

　　這名新的人形在形成之后，就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在了地上，她低著頭，回音一般的聲音就像是從遠方響起：“母親，您真的不要您的孩子了嗎？”

　　“你們…”畢竟是一個世界的化身，海拉此時早已平復下來，她的神力輕輕注入到眼前這個星光構成的人形體內，緩緩地探尋著。

　　此時白光成也發現了問題：這個，或者說這些“人”太虔誠了，哪怕是背棄了之前的神靈，此時他們的歸附也依然就仿佛是理所當然那樣，作為一個正常的人類，至少他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而且，在星光打散重組的時間里，白光成注意到一股磅礴的能量充斥在了這片空曠的空間之中，而其中只有一小片的能量是屬于海拉的神力。或許是剛才整個空間里都充斥著海拉的力量，而每一點星光的力量又格外內斂，所以才會出現連海拉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你們拋棄自己的身份了嗎？”海拉機械單調的聲音冷冷地問道，“你們已經遺忘了自己是誰了嗎？”

　　“母親？”半跪在地的人形不解地抬起頭，赤紅的眼眸看海拉，“正是您的力量還有父神的力量創造了我們啊！”

　　還有個父神啊？

　　白光成差點一句話沒憋住脫口而出了，他帶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饒有興致強勢圍觀眼前的對話，就差拿神力制造一排凳子還有西瓜了。

　　“…”海拉似乎也被眼前景象鎮住了，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擠出了一句話，“父神是誰？”

　　星光中的人形整個人一愣，似乎是完全沒料到海拉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與后者對視了許久才回復道：“啊？”

　　“噗！”

　　頓時，“光人”和海拉同時將她們的關注放到了一旁看戲的白光成身上，他收斂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擺出一個正經地表情看向對方：“抱歉，那個…我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嗯，你？還是你們？或者你應該做一下自我介紹？”

　　光人沒有回答，他盯著白光成許久，才用她那個獨特的聲音問道：“你的身上有母親的味道，但你是誰？”

　　“我是她的代理人。”白光成微笑著回答道，他可以預見隨著世界的擴張，這樣的問題將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頻繁，“所以我覺得我有資格代她向你說話。”

　　光人用探尋的目光看了看海拉，見后者并沒有反對，才緩緩地搖了搖頭：“其實…我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

　　“不知道？”白光成和海拉異口同聲。

　　“自從世界毀滅后，我們被父神隱匿在了這里無數的歲月，我們就是一群活著的幽靈，眼睜睜看著一切消逝，直至白骨成灰，磚瓦不存…”她的聲音遙遠而低沉，點點星光從赤紅的眼眸中掉落，在地上崩碎重新溶解會自己的體內，“我們可以記住毀滅后的一切，但直到不久前這種記憶才屬于我們一樣，就在剛才，我們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才明白了，是母親喚醒了我們，讓我們重新擁有了生命。”

　　“那，這么說你們…”海拉有些難以置信，“真的是在我的影響下誕生出來的生命？”

　　“當然！”光人抬起頭，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我還有我們一共800名教士團的姐妹，都是您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