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貞,你在大同,可知大同榷場,今年的交易額有多少?”
徐階問出了心中最關心的一個問題,因為今年的榷場的稅銀是預收的,銀子早早的就入了國庫和內帑,所以對于兩個榷場的交易,朝中幾乎沒人關心,但徐階不一樣,徐階可是一直惦記著。
胡宗憲臉上浮現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沉吟了很久,才嘆了一口氣道:“說來可能沒人信,單絲綢這一項,從大同榷場出關的就多達百萬匹!”
徐階被驚到了:“百萬匹?”
他隨即想到了什么又驚道:“那鹽、鐵、茶呢?”
胡宗憲搖了搖頭:“遠遠不止萬萬兩銀子!”
徐階身子晃了晃,萬萬兩銀子,就是上億兩,這才多久,就從關內流出去了上億兩銀子的鹽鐵茶!
徐階的臉一下子黑了:“看來,邊關已經到了不得不整頓的地步了,韃靼人得了如此多的物資,真要扣關,那就不是打草谷那么簡單了!”
若是以往,胡宗憲肯定會點頭,但現在他卻搖了搖頭:“閣老,韃靼人不會來扣關的!”
徐階驚疑不定:“為何?”
胡宗憲道:“如今草原上亂的很,土默特部的俺答汗和他的兒子辛愛黃臺吉因為利益問題,起了沖突,據說俺答汗已經死了,辛愛黃臺吉也受了重傷,命不久矣!至于察哈爾和喀爾喀、科爾沁,也因為利益的問題,鬧的很僵,不止是這幾部之間鬧的很僵,他們自己內部也鬧的很僵,估計沒個三五年的時間,怕是不會平息下來!”
“當真?”徐階真的被這個消息給驚到了:“為何沒有消息傳來!”
胡宗憲苦笑了一聲道:“宣大總督楊順是什么人,閣老難道還不清楚嗎?他眼里除了銀子,什么都沒有!”
“至于山西,山西如今巡撫空缺,布政使、按察使都空缺,底下各府各縣,全都各自為政,自掃門前雪,誰還管其他的?”
“至于我,我初到大同,又敢上榷場初開,各方勢力一下子全都涌了進來,也不怕閣老笑話,我現在就是一尊泥菩薩,自己能顧好自己,已經很不錯了!”
徐階不吭聲了。
見徐階沉默不語,胡宗憲也在不言語,默默的喝著茶水。
好半晌之后,徐階才開口道:“你想爭山西巡撫、宣大總督的位子?前陣子,軍戶的事情,是不是你搞出來的?”
胡宗憲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我確實想爭山西巡撫和宣大總督的位子!”
這一點,胡宗憲在徐階面前沒什么好隱瞞的,因為想要隱瞞也瞞不住,索性直接說了,這樣還能贏得徐階的好感。
至于后面軍戶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軍戶的事情,不管閣老信不信,我是真的不知情!”
他確實不知情,因為都是徐渭、吳疆、俞道背著他搞出來的!
所以這話他說的理直氣壯!
徐階沉默了,他覺得胡宗憲沒必要跟撒謊,而且這事兒做的太過明顯了,幾乎讓人第一時間就會想到他身上,但胡宗憲絕對不是蠢人,這么明顯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
那么背后的人是誰?
是誰在背后挑唆沈煉?
景王的人?
有可能!
清流?
也不是沒可能!
說好聽點,他們是一群雙刃劍,能傷人,同樣能傷己,說難聽點,就是一群沒腦子的蠢貨,干出什么樣的傻逼事兒都有可能。
半晌之后,徐階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又開始琢磨胡宗憲上位,對于他們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
想了半天,徐階覺得,胡宗憲這人沒什么大問題,雖然是嚴黨,但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向來持身以正,絕對不會偏向嚴黨。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權力欲太過重了,連張忠都容不下。
然后徐階又開始考慮他們自己陣營里的人,考慮了一圈,發現幾乎沒有合適的。
頓時覺得有些悲哀!
裕王賢明在外,但裕王身邊的人,卻都是一群只會夸夸其談的趙括,真本事半點都沒有,你真要把他推到干實事的位子上去,別說臉面了,他能讓你把褲衩子都輸干凈了。
唯獨一個能干實事兒的譚倫,才剛剛升過,現在再升,別說嚴黨會跳出來,就是陛下那里無論如何都過不去。
“汝貞,你如果想要山西巡撫和宣大總督的位子,必須得有一個人同意才行!”
胡宗憲心里大喜,他強壓著這股喜勁,平靜的道:“我知道,他答應不從中作梗!”
徐階搖了搖頭:“單單不從中作梗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