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
轟!!!
報時的小火者剛跟鄢懋卿報完了時辰,說午時已到,吏部衙門里坐著的大佬們,就聽到了三聲巨大的響動,緊跟著就是一陣地動山搖。
吏部衙門里的大佬們一下子慌了神了。
鄢懋卿扶著桌子剛剛穩住身子,就迫不及待的大喊:“去,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兒!”
吏部的衙役剛領了命,轉身要去查看,卻不想外頭一個衙役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不,不好了大人!大人快去看看吧!玄武湖那邊噴起了百丈高的水柱!隔著宮墻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鄢懋卿顧不上說什么,拔腿就往外跑,趙文華也是如此,急慌慌的跑了出去,剩下的六部堂官們,也都紛紛的跑了出去。
這些人一出了大堂,立刻就傻站在了院子里。
為何?
因為玄武湖方向,正升騰著三道沖天的水柱!
“真,真的!”鄢懋卿哆嗦著道:“居,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梅村,居然是真的,張忠說的居然是真的!”
趙文華臉上一陣狂喜:“景卿,我們賭對了!”
鄢懋卿哈哈大笑了起來:“對,梅村,我們賭對了,我們賭對了,我現在就去給陛下寫奏疏!”
話罷,鄢懋卿也不理會其他人的臉色,便急匆匆的走了。
趙文華嘆了一口氣,對著眾人拱了拱手:“諸位大人,我在這里替景卿給各位賠不是了,景卿只是心神乍松,并非忘了各位大人!”
龐左明等人急忙拱手道:“我等豈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再說了,鄢大人也是關心陛下,情急之下未能面面俱到我等怎回不體諒?”
趙文華拱了拱手:“諸位大人,某什么都不說了,諸大人也趕緊回去寫奏折吧!”
張忠跑到玄武湖戳了一桿子,一下子就把南京官場,像是捅馬蜂窩一般給捅炸了,當天下午,雪花般的奏疏就飄向了京師。
始作俑者張忠,卻像沒事兒人一樣優哉游哉的逛起了六朝古都,當鄢懋卿找到他的時候,被他那優哉游哉的摸樣,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那特么的可是龍氣泄露啊,而且還是南京這個留都的龍氣泄露,這代表了什么?代表著朱家江山不穩了!
這么大的事兒,你說皇帝知道了能不急嗎?到時候可就不止是派個欽差什么的來看看了,說不定黃錦這個司禮監掌印的都得親自來看看,并且還會帶著東廠和錦衣衛來。
一個鬧不好,南京官場都會被血洗一遍。
可張忠這個始作俑者,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優哉游哉的四處游玩,你說鄢懋卿能不氣嗎?
氣,非常的氣!
但有人比鄢懋卿更生氣!
杭州,樓外樓,二樓大廳。
“六兩了,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浙江衙門里的當官的,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糧價漲的這么厲害,也不說站出來平抑糧價!”
“呵,當官的?布政使江大人和按察使張大人,這兩人哪個不是張忠的座上客,你叫他們出來管張忠?”
“這事兒和張忠有什么關系?”
“嘿,你們還不知道吧?這次咱們浙江米價上漲,就是因為張忠和他的浙江商會搞出來的!”
“此話當真?兄臺可有什么證據?”
“我那為富不仁的舅舅,就是東城的孫員外,他…”
“原來如此,商賈害國害民啊,我等身為讀書人,絕對不能看著百姓被商賈禍害,我們應該到官府去告他們!”
“怎么告?我前面都說了,布政使江大人和按察使張大人,這兩位都是張忠的座上客,三人沆瀣一氣,你如何告的贏?”
“那我們可以去找浙江巡撫、閩浙總督胡部堂,再不行我們還可以去南京,甚至我們可以北上京師去告御狀!”
“就是,大不了我們北上京師去告御狀!我輩讀書是為了什么?是為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做不到這些,我們妄稱讀書人!”
“對,我們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如今米價高漲、百姓不得活,賣兒賣女者比比皆是,甚至不少地方已經到了餓殍盈野的地步,如此,正是我輩讀書人應該挺身而出的時候!”
樓外樓,后堂。
“小姐,那些讀書人正在鬧著什么為民請命…”
不待丫鬟把話說完,柳蘭兒就道:“他們鬧他們的,不管我們的事兒!”
“可是,小姐…”
“沒什么可是的,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公子臨走前是怎么交代的,你都忘了?”
柳蘭兒提到張忠,她的貼身丫鬟畫兒徹底不吭聲了。
半個時辰之后,布政使衙門。
“張忠呢?他人呢?”
“老爺,小的,小的去張府找過了,張府的人,也不知道張忠,不知道張忠去了哪兒!”
“你個沒用的東西!”張子明一腳把匯報的千總踹了個跟頭:“再去找,再去給我找,天黑之前,一定要把他給我找來,把他給我找來!”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千總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慌忙的跑了出去。
坐在公案后面的布政使江春橋嘆了一口氣:“你跟他們置氣有什么用?”
“我…唉…”張子明氣呼呼的坐在了廳堂的椅子上:“你說張忠這是搞什么?這才幾天的功夫,米價就從二兩五錢銀子,一下子漲到了六兩,六兩啊,別說老百姓了,就是我們都他娘的要活不下去了!”
“是啊,我們也要活不下去了!”江春橋頹然的抬頭看著屋頂:“山西、陜西、河南,剛剛鬧了那么大的災,朝廷就指著我們江南的糧食來賑災了,可我們,可我們這里的糧價卻一下子漲到了六兩!”
“如果我們不能把糧價平抑下去,皇上不僅會要了你我的腦袋,甚至我們的家人…”
說到這里,江春橋略微停頓了一下,才又道:“漢唐時,最多也就誅九族,可我們大明,卻是能誅十族的!”
張子明愈發的煩躁了,或者說愈發的心慌了,他站起身,在大廳里來回的走動,半晌之后,他狠狠的一跺腳:“不行,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不能只讓我們倆個人來抗,我去找曹海去,他是織造局織造,浙江出了事兒,也得有他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