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縣碼頭附近一處破舊的民屋內。
黑鷹會的頭目異彩正圍著地中央的方桌煩躁的踱著步子,幾個手下則手持利劍警惕的望向窗外。
“每人50兩,船家讓一次性付清。”不多時,民屋的主人匆匆忙忙的回來了。
“50兩!讓他去搶好了!”
“就是啊!一艘船才多少錢吶!”聽說每人要50兩銀子,屋內的幾人登時氣得炸毛。
“確實貴了點,可人家說霧大難行,這價位還不想去呢!”摘下斗篷,擦了一把臉上的冰霜,房主一臉的無奈之色。
想想現狀,異彩登時示意一眾息事寧人,旋即滿臉堆笑的沖房主道了句‘有勞大哥了’,而后便與幾個屬下去里間商議。
那么50兩銀子在當時是什么概念?
為了好理解,我們就從銅錢說起。
以前銀子的計量是兩、錢、分、厘、毫、絲、忽…各以十除,這其實是重量單位。
這里先拋卻官鑄銅錢和私鑄銅錢一說。
銅錢單位其實是文,但有時也叫多少錢,一般來講,十以下的銅錢叫文,大數稱錢。
一文即一錢,一貫即一千錢。常見的說法是“一吊”或“一串”。
那一兩銀子跟一文錢是個什么比價呢?
一兩銀子與一貫銅錢等值,也就是銅錢一千文。
劉德在位的前十幾年,米價浮動在500-600文一石之間,說的明確些也就是一個丫鬟一個月的工錢,與老百姓來講算是能接受了。可后十年,也就是肖子墨回來之前,大丞相黎尚淵結黨營私這十多年間,米價暴漲,一石米要銅錢1000文以上,按當時的比價,約合一兩多銀子。這對于每個月只有幾百銅錢收入的百姓而言可就是天價了。
這個先不做探究,咱們還是回到換算上。
天朝一石米的重量約為今天的143斤,按現在大米3塊錢一斤,也就是說,一兩銀子相當于現在的430塊錢,50兩銀子就是2萬多塊人民幣,那么7個50兩就接近人民幣15萬了。
按照以往,這筆錢也不是什么很大的數字,畢竟異彩一年的收入也有200多兩,比縣令掙得還多,可現下情況比較特殊,他也是沒辦法,不認不識的,總不能跟人家杵手指頭吧?于是乎,一眾便攛到一起,開始湊銀兩。可把兜掏了個底朝天,幾人全部的家當加起來才20來兩,這可把一眾愁壞了。
“怎么辦大哥!”
“什么怎么辦!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咱們不是還有這個呢嗎?”指了指棉襖,異彩曲著眼睛奸笑了一聲。
相互會意了一下,七人便隨房主去了隱秘的渡口。
此時已近破曉,天色已經微亮。
騎馬大概十多分鐘,一行人便至泊船的江岔。
取了一錠銀子與中介的房主,七人便牽著馬向前方的一艘大船走去。
船家是位中年男子,很壯實,看樣子也是個練家子。也許是見多了風浪,對人也不是很友善,開口便是錢帶來了嗎。
所謂一文錢憋倒英雄漢,沒錢自然說話也沒底氣,船家這一問道,登時叫異彩尷尬非常。
“那個…煩請兄臺通融一下,先付一半行不行,另一半靠岸定當付清。”
“你們幾個到底坐不坐,不坐我可走了啊!”見異彩面露尷尬,明顯囊中羞澀,船主登時命人去解纖繩。
“別別別!”見此,異彩登時慌了,旋即滿臉堆笑的從懷中掏出一張假倉單。
“那個…小弟是個商人,此番前去乃是置辦貨物,要不這個您先拿著。”
“別給我看這玩意,我不識字。”行船這些許年,形形色色的人自己見得太多了,所以也深知這幫子偷渡之人的心態,基于如此,船家便瞟向一眾毛色锃亮的坐騎,“比起這個,我看這幾匹馬倒是實在些。”
本來想用假倉單買個路,誰料眼前這位還是個不容騙的主兒,眼見天就要大亮,若是再墨跡一會還說不上有什么變故,想想裴鴻的心狠手辣,異彩果斷沖著船家道:“成交!”
旋即,交易達成,七人順利登上了船只。
說到這再明顯不過了,異彩是跑路了。那么他身上的倉單是怎么回事?
當然是行業公開的秘密嘍!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年四季沒個正經落腳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的,再不撈點油水,誰愿意舍家撇業,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干這勾當?
轉眼,船已經行過三河交匯口,再往下便是母親河黃河。
說來也寸,就在異彩與一眾以為平安無事,正在船艙暢飲的當口,船突然停了下來。
旋即倉板上便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臨檢!打開艙門!”
“壞了!”意識到是市舶使司的水上巡邏隊(負責水上安檢的部門,相當于海關部門),異彩下意識的摸了摸襖子內的倉單,這要是被查出,腦袋保不住不說,整不好自己的家人還得受連累。
“快!快把衣服脫了!”
脫衣服倒是分分鐘的事,可往哪藏啊?
船艙內只幾個光禿禿的橫梁,連個藏東西的地方都沒有,環視了一下,幾人傻眼了。
“拼了吧大哥!”眼見船倉上面人影晃動,異彩的幾個手下有些按耐不住了,登時便要寶劍出鞘。
“噓!”
豎起食指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一眾先別輕舉妄動,而后異彩便立著耳朵聽著上面的動靜。
“下面就幾個搬貨的伙計,啥也沒有,不信您下去自己看。”就在一眾氣氛緊張,寶劍在握那刻,自上面突然傳來一位青年男子的聲音。
而后艙蓋便被打開了,一位領隊模樣的軍士往下看了一眼。
“就他們幾個?”
“對!就這幾個,小的怎么能騙官爺呢!”
“你們幾個,到甲板上來。”審視了一眼二副,那個領隊摸樣的軍士沖著異彩一眾喊道。
對這幫子水上稽查隊的,異彩倒是頭次打交道,但天下烏鴉是一般黑的。既然言語沒那么鋒利,異彩便篤定消息還沒有傳到這幫子水上稽查隊耳中,于是便猜想叫他們上去無非是想找點因由撈些個好處。
“大家聽好了,凡事看我眼色行事,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小的們明白!”
旋即,異彩便抱著舍些個銀兩的心態,率先爬上了倉板。
就在他剛跳上甲板,還沒等站穩的瞬間,突然被呼啦上來的軍士圍與中央。
“與我鎖了!”
“軍爺這是何意?小的可是良民啊!”
“良民?呵呵呵呵!異彩!奪命等你多時了!”
就在異彩詫異的瞬間,自船尾處箭步走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