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市作為排名靠前的二線城市,常住人口比臨海市多了一半,每年還有大量外來務工人員涌入,帶動這座城市向前發展的同時,也讓生活空間顯得異常擁擠。
王尚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馬路上腳步匆匆的旅人,見縫插針的公交車,一碧如洗的天空,忽然回憶起《金陵十三釵》世界里被濃霧籠罩的南京城。
槍聲,火焰,嘶吼,鮮血,尸體,空洞無神的雙眼,以及侵略者野獸一樣的面孔。
這片土地沉淀了三十萬戰爭亡魂,這座城池浸潤著華夏人的鮮血,卻不知秦淮河畔是否還有人唱秦淮景。
外面傳來公交車的轟鳴,好似穿越時空的炮聲,把他又送回那個充滿絕望的世界。
他想起玉墨,想起孟書娟,想起那些秦淮河女人,心里突然生出淡淡的哀愁。如果她們看到現在的金陵城,臉上會不會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在想什么?”
安心似乎發現他的異常,好奇地問了一句。在她看來這座城市比較臨海市大了些,也繁華了些,除此之外并沒有太過吸引人的地方。金陵市有著悠久的歷史與文化積淀,但是平心而論跟美國那幾座大城市比較,缺乏一種活力,籠罩著整個城市的是紙醉金迷下的躁動不安,好像每個人都患上一種叫做沒錢的病。
她想起上學時在課本看過的一句話。以前人們是像鴨子一樣伸著長長的脖子看熱鬧,現在人們像是鴨子一樣伸著長長的脖子追逐財富。
“我在想這座城市還真是頑強,一次次毀于戰火,又一次次在廢墟上重建,像有種魔力一般。”王尚發出一聲輕嘆,眉宇間噙著淡淡的憂傷,假設《金陵十三釵》不是一個輪回世界,是一個有正常時間線的世界,對他心懷憧憬的孟書娟會有怎樣的生活,用離別把自己植入他內心的玉墨又會面臨怎樣的命運?
司機抬頭打量一眼后視鏡:“你們是第一次來金陵城?”
“如果轉車不算的話,是第一次來。”安心去南方讀書有兩次在金陵市轉車的經歷,但是活動范圍僅限火車站與火車站前廣場。
王尚默不作聲,因為不知道該怎么說,難不成告訴他們自己在這里住過幾天,還做過文徹斯特教堂的廚子,順手救了幾個人,殺了一點日本兵?
從這個角度來看,魔王世界發生的事情有種虛無縹緲的感覺。畢竟現在的金陵市跟那個人間地獄般的南京城有著太多差距。
出租車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兩人下了車來到一棟占地面積很大的展館前面。
院子里停滿了汽車,不斷有西裝革履的公務員從車上下來,有說有笑地朝著展館大廳走去。他還看到一些背著雙肩包的外國友人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交談。
走過停車場的時候,安心用詫異的目光掃過一輛黑色越野車,是一輛掛著蘇A牌照的寶馬X5越野車。
“怎么了?”王尚問道。
“沒…沒什么。”她嘴里說著沒事,臉上的表情卻出賣了她。
王尚看了一眼車牌,記起從火車站出來時發生的事情。
難不成是安心認識的人?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跟安心走進展館大廳。
這座占地面積很大的展館有許多個次級展廳構成,從門口張貼的告示與橫幅來看,展館正在舉行關于二戰的紀念活動,里面每個展廳從不同的角度呈現了當年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故事。
兩人向著最里面走去,途中碰到好幾波參觀完畢的游客,他們的目光不斷地在王尚與安心身上掃過,有的人還會看著他們的背影竊竊私語。
王尚一開始認為那些人是驚艷于安心的美貌,對他懷著濃濃的妒意,后來才發現不是,那些人的關注點更多的放在自己身上。
他開始局促不安,尋思是不是自己的裝扮太過休閑,不適合今天的場合。
“安心,我今天的造型沒有問題吧?”
女孩兒回過頭來,一臉不解的樣子:“為什么會問這樣的問題?”
王尚的眼睛朝著左右瞄了瞄:“我總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你這是在變相地夸自己長得帥嗎?”安心咯咯地笑起來,清脆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引得旁邊長凳上休息的游客投來驚艷的目光。
“安心,我真沒有跟你開玩笑。”王尚擺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如果看我的是女人也就算了,關鍵是里面還有很多男人。”
“哎呀,不得了,你這是男女通吃啊。”
安心兀自講著調侃他的話,整個人很放松,跟王尚完全是兩個極端。
“還男女通吃,我在擔心他們會不會把我吃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又是一撥人走過,王尚的目光與一個夾著公文包的男子的目光在半空交匯,他從對方眼里看出審視、不解、驚訝與茫然,對方也從他的眼里看出審視、不解、忌憚與茫然。
王尚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今天就不應該陪安心來這里,這一個個從里面出來的,都是些什么人,他臉上有花嗎?還是寫著問候人的話?
有美女不看,看我這個男人,有病吧?
“還愣著干什么?走啊。”
聽到前面傳來的聲音,他皺皺眉,只能忍著內心的不爽,跟在安心身后繼續前行。
周圍的人依舊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他也只能裝成看不見的樣子。
跟隨前面的高跟鞋走到東區一座聚集著藍眼睛大鼻子外國人的展廳前,安心頓住腳步,轉過頭對他笑了笑:“到了。”
“到了?”王尚往前走了兩步,從門口向里面望去。
展廳大門對面的墻上掛著一臺大型液晶顯示器,上面放著紀念二戰的紀錄片,下面是好幾排紅色陶罐,陶罐里植著黃色與藍色的小花。
王尚的目光從上往下掃過,當它回到那臺液晶顯示器時,臉色突然一變。
畫面出現的那座黑白建筑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