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昨晚不是剛說過,你母親在你出生之后第二年就死了么,你父親又被關了起來,那你父母這些隱秘的往事,你是聽誰說的?”
沈峰馬上就捕捉到了木青笛話中的漏洞。
聽到這句話,木青笛輕輕側過臉來,有些幽怨的看著沈峰:
“我說,你每句話都要提防我,還要思考真實性,這樣活著就不累么?”
沈峰瞬間就沉默了下去,其實木青笛的話并沒有說完,他馬上就打斷,其實就是因為心中對木青笛仍然存在很深的戒備。
“好吧,抱歉,你繼續說。”
沈峰開口,隨后將目光投向遠處,看著那一排排正在不斷駛來的漁船。
“其實你并沒有必要這么防著我,畢竟我嫁給了你,便是真的嫁了。不管出自什么目的,這都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我即便不喜歡你,至少也不會再害你。”
木青笛突然抬起了自己牽著沈峰的手,雙眼看著沈峰,認真的說道,
“而且,我還要想方設法的讓你活下去,因為從教義上來說,月使如果死了,月使夫人也不能獨活,你明白么?”
沈峰神情一愣。
原來如此,
月教里面居然還有這種規定!
“我知道了。”
沈峰點了點頭,隨后心中下意識的開始思考,為什么馬上就要見月神了,木青笛才告訴自己這些。
“抱歉之前打斷了你,請繼續說。”
“我父母相遇那個時候,父親已經修行1800多年了。”
木青笛回頭看了看自己新房的那個方向,隨后有些惆悵的說道,
“結嬰成功之后,元嬰修士的壽命約莫在2000年左右,最后那兩百年,為了尋求突破,父親封印了自己的修為,在蒼月島上到處流浪。”
“要化神,先化凡,只有游歷人生,產生自己的感悟,才能夠超脫元嬰,領悟意境,然后正式邁入化神期。而父親第一次遇到母親的時候,他已經在凡間流浪了二十年,當時的模樣貧困潦倒,邋遢無比,看起來儼然是一個四五十歲的流浪漢。”
“他的修為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自我封印了,在走到我們如今所在位置的時候,他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吃東西,再加上海邊的太陽毒辣,他當時饑渴難耐,竟然直接暈倒在了母親面前。”
“然后你母親就收留了他?”
沈峰一詫異,這個劇情怎么這么套路。
“嗯!”
木青笛點了點頭。
“我母親當時才二十多歲,一個人生活在海邊,在救下了父親之后,就問父親愿不愿意留下來幫忙。”
“然后你父親馬上就答應了?”
沈峰似乎已經猜到了故事的結局。
“沒有。”
木青笛側過身子,突然白了沈峰一眼,
“父親當時說感謝母親的救命之恩,作為報答,自己可以留下來幫她捕一個月的魚作為報答,然后就要繼續動身去各地流浪。”
“母親同意之后,才發現原來父親并不會捕魚,甚至,凡人的絕大部分生活常識,他基本也都不會。”
“這…你父親不是活了1800多年了嗎,都是白活的嗎?”
沈峰不解的問道。
“他小時候在月神祭壇出生,從小就開始修煉,帶著光環長大,哪有空去學怎么捕魚?”
木青笛淡淡的開口。
“而且前面二十年流浪,那也完全是在靠乞討為生,哪里有機會去學那些?”
“但即便是這樣,母親也沒有任何要嫌棄父親的意思,依舊是每天三頓管飽,然后再耐心的教他捕魚。”
“三天以后,父親終于學會了捕魚和劃船的技巧,然后便立刻開始嘗試著出海,希望能夠多捕一點獵物回來報答母親。”
“可是意外卻偏偏發生了,那段時間海妖活動異常頻繁,導致原本標記的漁場出現了大量異動,父親接連幾天一無所獲。
“這些事母親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依舊是什么都沒有說,也沒有責怪父親,在食物緊缺的前提下,每天依然煮好了飯等父親回來。”
“然后又過了一周的時間,家里原本儲備的食物都吃完了,父親依然一條魚都沒有捕到。”
“這不合理吧,再怎么說,海這么大,亂抓都能抓到一條魚啊?”
沈峰聽到這里,有些好奇的說道。
“不是這樣的,當時海妖猖獗,海里的魚幾乎都要被海妖吃完了,普通漁民根本就捕不到魚。”
木青笛搖了搖頭,
“而且在那段時間,附近的漁民有人敢出去捕魚的。”
“可就在食物即將吃完的那一天,父親早上出海之前,信誓旦旦的向著母親保證,自己今天一定會捕到魚。”
“記得那天的風很大,中午的時候海上突然起了狂風暴雨,母親早早的下廚,將家中所有的食物用盡,做好了最后一頓飯,便還站在港口等父親歸來。”
“根據母親后來的回憶,那天父親回來的時候,整條漁船上千瘡百孔,船舷上還有各種被海妖和海怪啃咬過的痕跡,整條船都廢了,可父親身上完好無損,連衣服都沒有打濕,而且船艙中還塞滿了大量市場上最昂貴的魚。”
“那些魚的品種極其稀罕,甚至有的嚴格來說還算是小型的海妖,賣掉的話,換回的銀子可以再買一百條漁船了。”
“第二天,父親就不知道從哪里找人拉走了那一船魚,換回了大量的銀子,母親見到那些銀子的時候整個人激動不已,當場對父親說,老家伙,你要是再年輕二十歲,我干脆嫁給你算了。”
“當時我父親也點頭答應著,好啊。”
“這看似一句玩笑話,卻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二人的關系。”
“從那天起,父親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儀容,洗臉,刷牙,刮胡子,用賣魚得到的錢買了一身干凈的衣服,頭發也莫名其妙的全變黑了,就像從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子,突然變成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他沒有再提離開的事,而是在房間外搭了一個木棚,算是長期住了下來,同時每天依舊是做著他本分的工作,直到三個月后,上次轉的銀兩花光,父親便決定再次出海捕魚。”
“可那個時候,正值海妖最猖獗的時候,母親擔心父親的安全,便決定和父親一起出海。”
“二人選了一個風平浪靜的日子,在海上航行了很久都沒有看到魚的影子,直到將船開到一百公里外,超出蒼月島領地范圍的時候,母親終于在光幕外看到了大量鮮活的魚。”
“她看到父親用誘餌將那些魚從陣法外面引進來,然后再進行捕撈,然后整個人都驚呆了。”
“二人有條不紊的合作著,然后又是一次大豐收。”
“我還以為,你父親提前暴露修為才捕到的第一次魚。”
沈峰聽到這里,突然插了一句。
“沒有。”
木青笛點了點頭,
“在那天之前,父親應該從來沒有動用過修為。”
“在那天之前?”
“沒錯,那天二人回來的時候,天氣突變,海妖又來了,而且是最猛烈的一次海妖獸潮進攻,恰好被父親和母親撞見,他們無奈,最終只得將小船停靠在獸潮的正中心,一座無名的小島上。”
“島上的食物和淡水很有限,母親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便和父親緊緊擁抱在一起,哭著對他說,老東西,早知道就嫁給你了,如果能活著回去,我一定嫁給你!”
“當天晚上,父親便和母親好上了。”
“第二天一早,一只百米多高的海妖來到了小島邊上,滔天的海浪直接將整座小島吞沒,而母親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在家中床上。”
“月教的人過來對我母親說,是月神顯靈救了她,但是父親卻沒有救回來。”
“母親不信,她當即駕駛著自己的船只再次出海,在深海中漂泊了一天一夜,結果連父親的影子都沒有見到,當淡水耗盡的時候,她便只有歸來。”
“然后便是十月懷胎,再然后母親生下我之后一年,再次出海的時候,死于海妖獸潮。”
說到這里,木青笛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了,望著豐收港那個方向,愣愣出神。
“那你父親呢,他后來就沒有出現過么?”
“出現過,但我只見過一次,在母親被海妖吞噬之后,父親當即率領著他全部的修士部隊出海征討海妖,結果除了父親之外全軍覆沒,但他從海妖的識海中搶回了母親的一縷殘魂,封印在了這個海螺里。”
“母親的殘魂聽不到我說話,但卻能自己發出聲音,曾經在無數個日夜,我睡不著覺的時候,就會躺在床上,拿著海螺,聽著母親一遍又一遍的講述著她和父親的故事。”
說道這里,木青笛突然哭了,隨后她舉起了手中的一個巴掌大的海螺,放在了自己的耳邊。
“你看,只要我輕輕晃動這個海螺,母親便開始說話了。”
“我這輩子只見過一次父親,便是一歲那年,他將這串海螺掛在我脖子上那一次。”
“你父親…或許有他的苦衷吧,你后來加入月教,都一直沒有見過你父親嗎?”
聽完了木青笛的故事,沈峰不由得有些心情復雜。
“沒有見過,當我成為月教護法的時候,我才知道被關押起來只是對外說法,其實我的父親將海螺項鏈掛在我身上那一天,便失蹤了。”
“便是我結丹之日,凝結神念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回溯靈魂印記,查看自己小時候的記憶,反復確認父親的長相,但是依然沒有在月教中發現有這么一個人。”
木青笛說完這句話,單手一揮,空中浮現了一個眉星目劍的中年男子的虛影。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便是他右邊耳朵下面有三顆痣并列排在一起。”
“我也沒見過此人。”
看著眼前的虛影,沈峰也搖了搖頭,
“你在月教中所有人都看過了,還是沒有找到你父親?”
“沒有找到,現在月教中所有的人我都認識,但是依然沒有找到我的父親的蹤跡,他在二十五年前還是月教的副教主,對外宣稱因為犯錯被關押起來,但真實的情況就是他整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消失了,所有跟他有關的相關資料和典籍,在那次事件過后也都抹除了,無從查證。”
木青笛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