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又祥和的宮殿,讓雖然是那么熟悉,但李煜偏偏卻覺得不一般了,既熟悉又陌生。
哪怕服侍自己的宮女,還是老樣子,身邊,依舊是自己的嬪妃,但他感覺,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昨日,他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今日,就成了階下囚,未來可能還是一個國公。
大臣們雖然抱怨,但心底還是有些滿意的,雖然不及王,但國公也是好的。
之前,來自于湖南的邸報,其實早就流傳到了千家萬戶,對于爵位,以及李煜的安排,其實也是仔細說明的。
與前唐爵位有品級不同,這后唐,勛爵卻是禮絕百僚,位于百官之上,如此,就可以避免受到官吏的侮辱了。
國公,食邑可是五千至一萬戶之間,哪怕最低的五千戶,也有五千石的糧食,足以支撐其富庶生活了。
遺憾于沒有封王,但國公還算是可以。
其他的幾個國主還是活的好好的,這讓李煜心安定了一些。
祖宗基業易主了,這龐大的宮殿自今日起也不屬于自己了,難怪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原來是歸屬問題。
金碧輝煌的宮殿,碧玉的鑲嵌,華美的雕鏤,精美的瓷器,讓他感慨萬千。
李煜頗有些惆悵,抑郁的心情突然地累積,多年以來的文思,在他心中不斷地涌動著,張了張唇,準備吟一首流傳千古的詩詞。
“姐夫!”這時,一陣清脆的喊叫聲,直接驚擾了他,腦海中的那一縷縷文思,突然地就消退了。
我剛才準備怎么吟詞來著?
李煜瞬間有些懵了。
“英兒,你怎么來了!”看著稚嫩的小姨子,李煜再生氣,也只能憋著,因為他看到了后面迎面而來的周娥皇。
“原本正準備休息,但孩兒們有些哭鬧,也沒了心情了。”
看著一臉憔悴的皇后,李煜頗有些自責:“如今咱們一家,都聚集在這宮殿中,著實有些小了,我去找他們問問…”
“陛下不必如此!”周娥皇笑著說道:“如今咱們身處逆境,還是寡言為好!”
話說,這是宮殿太小的問題嗎?而且,此時如階下之囚,去麻煩別人不是自取其辱?
“仲寓與仲宣受了驚,如今已經好了,所以妾身就來看看陛下!”
周娥皇生下兩子,長子為李仲寓,封清源郡公,次子李仲宣,封宣城公,之所以沒有封王,還是李煜統治不穩,對中原稱江南國主,只能封公了。
“難為皇后了!”李煜心情分外的不好,這等境況,何時出現過?滅國之災,讓二子驚哭,這只能算是自己的罪過了。
拉著皇后的玉手,李煜嘴唇輕顫,文思涌現。
“姐姐,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周英兒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再次打斷了李煜的文思。
她這兩天受到了不少的驚嚇,陪著姐姐,也沒有睡好,幸虧這些丘八還算守規矩,不然難忍言之事發生,就不好了。
“陛下好好休息,臣妾明日來看望陛下!”周娥皇柔聲說道。
這是一個宮殿群,由主殿與偏殿之分,皇帝雖然落魄,但依舊住主殿,獨享一室。
“哎!”望著皇后離去的背影,李煜越發的抑郁了。
大中午的,李嘉也沒有多少胃口吃飯,于是就在軍機處,與王寧,以及一些軍機處掌書記進行商討,戰局到了這個份上,著實有些刺激。
軍機處一般只設有一個領班大臣,以及其余的協辦大臣,如戶部尚書,兵部尚書,工部尚書,五軍都督府等大臣,對于軍事,他們或多或少都會涉及,如錢糧,軍械,后勤等等,所以需要進入軍機處進行協調。
這些協辦大臣只能聽命權,建議權,而沒有決定權,決定權在皇帝和軍機大臣王寧的手里。
其他大臣本身就具有俗物,能參加會議已屬不易,所以,日常由王寧一個人進行處理,但時間久了也受不了,于是就招募一些進士,或者中底層的官吏參與進來,名喚掌書記,處理事務。
這些人往往年輕氣盛,亦或者經歷豐富,見解獨特,有時候令人眼前一亮。
“陛下,慕容延釗已屬于老將,山南東道兵馬雖然看上去不少,但府庫中卻空空如也,有兵可用,但無錢糧供給!”
一個名喚殷永豐的進士朗聲說道,只見他身穿了件青色官袍,腰間系著黑色腰帶,眉下是眼睛炯炯有神,面容俊朗,不愧是中進士的,對得起這番長相。
“嗯,此言有理!”王寧一向愛惜人才,贊嘆道。
李嘉不置可否,這等粗淺的道理,自是容易的,還不足以說服他。
見此,王寧連忙暗示。
“臣下也注意到,自去年始,山南東到百姓不斷地流失,財賦損失極大,有田而無民,而且,據臣觀察,這幾個月,慕容延釗巡視軍隊有些太勤了,一個月就有五六回,完全不符常理!”
殷永豐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不由得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大膽地進行了猜測,其他人則倒吸了一口涼氣,在皇帝面前夸海口,這要是錯了,前途可就盡了。
“哦?你倒是說說看,這慕容延釗到底是怎么個情況?”李嘉突然就有了興趣,這慕容延釗疾病纏身的情況,可被自己攔著,并未出現在軍機處過。
“據臣所知,慕容延釗乃太原人士,年輕時身經百戰,如今又年近五十,襄陽濕熱,與北方極其不一,最近又頻繁視軍,又讓大軍南下威逼,恐怕其身已有病創——”
殷永豐低著頭,開口說道,等候皇帝的審判。
沉默。
其他人都吸了口氣,不敢發出響聲,以免打擾到了皇帝思考。
王寧但是有些焦慮,又有些欣慰,不一而足。
“不錯!”良久,皇帝點點頭,笑道:“如你這般心細如發之人,的確適合在軍機處!”
“呼——”輕輕地松了口氣,殷永豐著實有些興奮,得到了皇帝的認可,賭對了。
“既然如此,就讓荊南府自己處理吧!”
皇帝隨口吩咐道:“反正山南東道并沒有多少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