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以文亂法

　　演講？黃琦沒有點演講類技能，用沒摸到門檻的能力干這種關鍵性的事情，怕是腦袋秀逗了。

　　所以，黃琦直接來點實際的。

　　“一頭牛！妖怪跑了，家里沒有勞力，我陪你一頭牛。你看啊，一頭大牲口，那可是多大的力氣，家里啥活都能干，你還賺了呢。”

　　然后，黃琦被呸了一臉。用你兒子或者丈夫的命換頭牛？話能這么說嗎？呸你算輕的。

　　話是不能說，這么做是沒問題的。

　　所以，一直揪著木槌兵撕扯的老大媽小媳婦也顧不上撒潑，忙著在那對眼色。得到承諾的她們穩住了，其他人急了。

　　“我家可是有三分地都被禍禍了，今天不給個說法就沒完！”雖然聽起來有點心虛，可是還是急急的開始為自己爭取利益。

　　有人領頭，其他人也叫囂了起來。

　　不是樹被妖怪撞翻了就是農具給妖怪踩壞了，或者就是家里的牲口被妖怪嚇得連東西都不吃要掉膘了。要不是剛說牲口被妖怪叼走就被邊上其他人揭穿，怕是得咬定損失了牲口找黃琦賠。

　　所以，在黃琦開口說要賠償牛的時候，人群已經由群情激奮的討說法變成了討價還價的要賠償。

　　討說法帶著仇恨，沒有退步的余地，很可能會演變為流血事件。要賠償是經濟事件，當中的可操作性不要太大，村民要是鬧得太狠還得擔心黃琦會不會不賠了。

　　將局面穩住之后，黃琦也不再站云床上充大尾巴狼了。

　　先是具現出一張桌子，讓村民排好隊，一個個過來登記。每家每戶把損失的東西給報出來，然后所有的人相互監督。若是發現虛報瞎報的，取消賠償資格。要是大家都虛報瞎報，一個人都不賠。

　　歡迎相互舉報。

　　只要舉報一個虛報瞎報的，提升一成補償，多報多得。

　　舉報了怕人報復？沒事。舉報的人我們都登記了，我們保護你。要是被人報復了，我們專門放妖怪去他家，看他自己能不能頂住。

　　還是不怕？哼，縣太爺知道不？這些東西都是縣太爺出的。想騙縣太爺的東西？沒當場揍你就不錯了。那些舉報的，都是縣太爺的人，你還想著欺負縣太爺的人，怕是活膩味了。縣太爺把他逮大牢里去，關個十天半個月，天天打腚。

　　百姓被分化了，他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沒在妖怪身上，而是變成了相互又是監督又是商討的。

　　總共就一只蝦妖跑過去了，還被一群年輕青壯堵住，能有多大損失？除了死的兩個人，別的損失真心沒多少。

　　所以，要是照實了報吧，肯定沒落著多少好處，還只有少數幾家人能拿到。這樣哪心甘啊，肯定要多報點。

　　你多報我多報，大家都多報，相互間又攀比了起來。

　　他損失了一桿鋤頭和兩隴秧苗，實際上誰不知道，蝦妖就是從他田邊上走了兩步，能損失簸箕大一塊就不錯了。而我呢？可是實實在在的被蝦妖把半塊地給踩了，那肯定不能比他少。

　　另一些參加的戰斗的心理開始不平衡了。你們都有損失，可是打妖怪的時候怎么沒見到你們？現在好了，撈好處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胃口大，這哪行？我得多報點。

　　死人的兩大家子不樂意了。

　　哦，合著我們家死人給你們把好處得了去？那哪成？真正算是損失的只有我們家，你們誰都不能跟我們比。

　　比來比去，又猛然想起來，要是被查出來弄虛作假，大家都沒的好處拿。那兩大家子開始跟那些虛報的人撕起來了。就是那些人最壞，會害得大家都沒的賠償拿。

　　其他的人家看看，也是，別搞得都沒的拿才行。而且，剛才不是說了嗎，誰家舉報了有獎，能多拿。

　　沒一會，人口少壯漢少的幾家被舉報了，瞅著歡天喜地登記著能拿獎的人家，敢怒不敢言。

　　有人開始找黃琦了，是被舉報的人家的人。他們也來舉報，還把誰家虛報了多少一條條說的非常清楚。為啥？總得挽回點損失吧。而且，剛才說了，舉報的人是縣太爺的人，縣太爺會保護他們的。

　　一會你舉報我，一會我攀比你，一會死了人的兩大家子上場將大家全部數落了一陣，沒一會參與了戰斗的幾家人也來幫腔，要求按功勞進行補償。

　　7個木槌兵已經沒人顧得上了，他們神情頗為復雜的他們站在那里，看著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出出鬧劇。

　　一個舉報制度，成功分化了整個人群。將他們分化為死人的、參加戰斗力的民眾、打死蝦妖的民兵、真有損失的、純粹湊熱鬧想搞點好處的這么五個陣營。

　　先是一攏秧苗，后來都已經吵著精確到一根根稻草，更后來又惱羞成怒在那攪局又被聯合鎮壓。一出出一樁樁，可謂好戲連臺。

　　黃琦也不登記了，面無表情的坐那抱著胳膊看戲。現在別說登記了，連剛才已經登記幾家的本子也被村民自己搶去撕扯成了垃圾。

　　“欺負這些愚民，你可真好意思啊。”一個聲音在黃琦耳邊響起，轉頭一看，一位穿著長袍的中年人站在邊上，頗為譏諷的對黃琦說著。

　　扭頭看了一眼，黃琦又回身坐好，連起身都沒起身。

　　“仗著愚昧，欺負這些真正用生命在奉獻的大頭兵，你可真好意思啊。”身子雖然轉過去了，反諷的話可還是傳了回去。

　　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可你既然能說出這話，就說明你看明白了黃琦的操作，知道黃琦是在恨他們欺負這幾位木槌兵，所以使了點小手段欺負了這些人，雖然這些正因為一顆秧苗一根棍子相互臉紅脖子粗的爭論，眼看著就上演全武行的人自己都沒意識到就是了。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

　　對于習武的人來說，仗著一身武力橫行無忌，習文的人就能依靠一身才學攪亂秩序。

　　惹毛了習文的人，他會直接揍你讓你害怕他。若是惹毛了習文的人，他會在你不知不覺間狠狠的耍你忽悠你。

　　被習武的人走了，你能打官司能說得出來對方的不對。可是被習文的人耍了，吃虧的是你，理虧的也是你，甚至致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黃琦是習武的人嗎？沒錯。可是，他的第一個身份是學者，是儒生。

　　耳邊聽到他重重的拍了拍“小伙子，身為上位者，得心胸寬廣才行啊！”說完，他站到了黃琦的桌子上，開始大聲的壓制眼前的局勢。

　　也是該壓制壓制了。不然，已經急紅了眼的這些百姓眼看著就要動手。只要第一棍子呼了出去，整個局面就會失控。

　　平民百姓好忽悠，是因為他們缺乏判斷力和自制力。已經急紅了眼的他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也控制不住出手的力度，受了委屈挨了打也會想著打回去。

　　若是人數少還好，打累了，打疼了，也就停手了。可是，打群架，而且是混打，火氣只會越來越大，沒準就會演變成流血的群死群傷事故。

　　黃琦是想教訓教訓他們，可沒想著真鬧出致殘致死的局面。畢竟，他們還算得上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