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名利場,有了名與利的誘惑,各種勢力都會進場,紛繁蕪雜,魚龍交混,時時處處上演著交鋒,碰撞,茍合,妥協…
細細數來,娛樂圈的勢力不外乎幾種,影視院校,演員導演,制片經紀,電影院線,影視公司,各大電視臺…,當然在這些勢力中,娛記,是一個不得不說的特殊存在。
1999年,娛樂圈還不叫娛樂圈,而叫演藝圈。演藝圈里的人,演藝是一份工作,工作之外,大家還可以有自己相對獨立的真實的生活,而娛樂圈的人,生活是演藝,演藝是娛樂。
這個階段就進入這個圈子里的記者,是中國第一代娛樂記者。這個時候,中國娛樂資訊節目開始萌芽,第一代娛樂記者產生,活躍于兩岸三地的娛樂圈。
相比四、五年后進入這個圈子的人,第一代娛記有著更廣泛的人脈資源與更牢靠的藝人基礎,因為這個階段的記者和藝人,還是可以在工作之外,成為朋友的,這個東西是用專業與人品共同換來的。
直到二十年后,劉德華還會時常請滬海的一群老一代娛記吃飯,盡管他們已經退居二線,劉德華依然對他們曾經的報道心懷感激,彭渤就有幸參加過一次,雖然他是一名財經記者。
在中國內地,其實第一代娛樂記者的身份更像是明星的企宣,他們與明星關系親近,有自己的一套操作行規,知道哪些可以說,哪些不能說。
無論參加各種發布會,他們都能拿到200到500價碼不等的車馬費,和整個娛樂圈相處甚歡,比如今天的年會,來的記者為數不少,歐菲雅都要為每個記者封上一個紅包。
這些人當中,很多人后來都發展成為明星的經紀人或是宣傳,有些甚至做到了娛樂公司的高層,是不得不說的一股龐大的勢力。
娛記與明星,這種親密和諧的現象維持了五六年,直到2002年劉曉慶入獄,張俊以、趙安行賄受賄,以及2003年高楓事件的發生,一舉打破當時娛樂新聞的操作行規,第二代娛記誕生了。
第二代娛記大多以揭黑、揭密為主,除了出現在明星現身的公開場合面對面采訪外,他們有時也會跟蹤偷拍,身份介乎于娛記和狗仔之間。這份工作雖然辛苦、動蕩,但仍然吸引著很多有好奇心、兼備職業能力的人。
彭渤的車子到了酒吧街,他不知道的是,肖挺風、任賢齊的車子也到了酒吧街,隨后趕來的的還有苦苦尋找彭渤的李冰冰。
這幾位1998年當紅的明星齊聚歐菲雅,剛才在年會上只能采訪歐菲雅年會相關內容的一幫娛記,都想作獨家或者深入報道,他們或者在四位明星的邀請下,或者是不請自來,酒吧街上一時娛記出沒。
那些聞訊幾位明星來到滬海的記者,也早已在聯系著明星的經紀人,準備著自己的稿子。
“趙惟進了PARK97酒吧,我準備進去了。”最后給編輯發了一條傳呼報題,年輕的女娛記方荑走進酒吧,她的目標是去年因為還珠格格火遍兩岸三地的小燕子,“張韻?”
就在方荑進入酒吧的時候,看到了同樣一身采訪裝備的大學同學,“你也是來采訪彭先生的?”對方道。
“彭先生,哪位彭先生?”方荑快速在腦海中搜索著,可是就是想不起有這樣一位明星,對啊,大家都是直呼明星的名字,很少有稱呼他們為先生小姐的。
“就是福布斯和時代周刊的彭先生,最近風頭正盛,百富榜、地產榜聽說了吧,最近正在作中國明星榜,歐菲雅也是這個榜單的贊助商,他還參加了今天歐菲雅的年會,還有,今年的四大花旦四大小生,…”張韻自己也參加過年會,對這個在臺上發言幽默的高大男人印象很深。
“快,都想獨家新聞,別人已經搶先了。”燈光人影中,她已經看到好多同行,有參加歐菲雅年會的同行,也有沒有參加年會的同行,肯定是與幾位明星提前有約。
音樂的喧囂中,張韻又接起手機,“是嗎?那這不亂套了嗎?快快,方荑,任賢齊、肖挺風也到了這家酒吧,你想采訪哪一個?”
說話間,兩人已是聯袂而進,但是正在歡快熱舞的人群卻無人注意他們。
“我去采訪這位彭先生吧。”方荑猶豫過后就不再猶豫,她看著張韻,二人擠過人群,好不容易爬上二樓。
“何老師?”二樓一處包房門前,已是站滿了人,個個長槍短炮,裝備在手,一看就是同行。
這位方荑口中的何老師是中國女人報資深記者何西,他轉過頭朝方荑揮揮手,又看了一眼緊閉的包房的門。
包房里的彭渤不知道,今晚肖挺風與任賢齊都來到了這家酒吧,可是作為一個財經記者,他知道,把這么多同行拒于門外,這種做法要多蠢有多蠢。
你拒絕一個人可以,但現在你拒絕的是一個群體,這么多記者,每個記者的風格不一樣,人品也不一樣,可是你看低了這個行業,他們所有人手中的筆會把你寫成下三濫,你還找不到一個臟字。
“讓大家都進來吧,一起喝酒。”彭渤起身站了起來,推開了趙惟的保鏢,外面還有兩個工作人員,作勢驅趕記者,彭渤趕緊制止。
人群中,他看到了何西,后世娛記的大拿,也看到任湘軍,后世人稱中國第一娛記。
“任老師,何老師,里邊坐。”彭渤笑著邀請道,他順手拿起幾聽飲料遞給前面的記者。
方荑接過他遞過來的飲料,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感到一陣心暖。
“彭先生,能采訪一下您嗎?”何西面色一松,彭渤這樣平易近人,他沒有想到。
何西并沒有在沙發上坐下,他與今天的許多記者是沖著鞏俐和年會上其他幾位明星來的,可是卻發現了最近娛樂江湖中傳言已久的明星榜的制作者,他臨時改主意要采訪彭渤了。
這是他與彭渤是第一次見面,禮數不能亂。
“何老師,當然,很高興接受您的采訪,這里太亂,您看,是到我的車里還是繼續在這里?”
1999年,許多娛樂記者很反感自己被冠予“娛記”這樣的稱呼,甚至有二十多家媒體的娛樂記者曾一起聯合聲明,自己不是“娛記”,而是“文化記者”。
他們標榜自己與狗仔不同,他們主要報道文化娛樂新聞。他們在奔跑中追逐明星的紀實生活,在蹲守中捕獲藝人不為人知的一面,他們對于報道的娛樂新聞不會做任何的引申和夸張,并擁有一定的道德標準,可以八卦但不能低俗。
“如果您不介意,一起行吧。”彭渤看看大家,又看看何西,時間不早了,采訪完后還要爭取盡快發稿,估計每個人都要熬通宵寫稿子,都是同行,他對這個行業很了解。
何西點點頭,“這樣,每人兩個問題,不夠再問。”彭渤笑道,“人家是不醉不歸,我們是不問不歸,后面的不要擠,大家都有機會,小心不要摔倒,我會盡量配合采訪。”
方荑不禁有些動容,相比之下,趙惟坐在沙發一角,沒有人再搭理她,所有人在彭渤的招呼下,都安靜下來。
如果這是藝人,他會讓記者覺得很安心。方荑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