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牧場后,周宏又叫住了張子文,神色詭異的道:“大人當時畫的什么?”
“我偏不告訴你。”張子文擺手道。
周宏急的沒辦法,近乎不講理的道:“拿出來讓在下看看,我當心你這是在竊取軍政機密?”
“就算是吧,你來抓我啊?”張子文就此揚長而去。
周宏沉著臉,注視著他們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后冷冷道,“老子就看著你們這群外鄉人能橫到幾時?這個地方,朝廷來的特使都被在驛館活活燒死過,你真以為官員的腦殼上挨一錘子它不流血啊!認真個啥!”
這話一出,弓手們嚇得低著頭不說話。弓手領班卻皺眉道:“老周注意說話!”
今日的表演總體上算是成功,接下來就等著發酵,以及劉光世徐寧方面兩個秘密調查組的消息。
但回到客棧后這屁股都沒坐熱乎,李惠子慌慌張張的進來。
在平時她的漢語說的甚至比四九還流利,但她膽子小,一緊張時候就磕磕絆絆,張子文和老許都沒怎么聽懂。
老許急了,拍桌子道:“把這小妞掌嘴,連話都說不清,戲弄老爺。”
卻是沒得到執行,張子文不耐煩的擺手:“哎呀行行行,你就會對慫人橫了。”
又溫聲道:“惠子坐下喝口水,不急,想清楚后說給我聽,你放心這還是大宋的地盤,天暫時還塌不了。”
就此李惠子冷靜了下來道:“咱們的船被扣了,留守船只的海軍預備役人員也被江陰縣抓了。”
張子文猛的起身!
許志先有些擔心的拉住張子文道:“先別急,聽聽理由再說。”
張子文不是急而是惱火,“還聽啥,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理由實在太多,不說真的落罪,只要想抓肯定是能抓的。換我是他們,我也會抓。”
許志先一副信你才怪的樣子,又問李惠子,“理由是什么?”
李惠子弱弱的指指張子文道:“理由就是咱們老爺說的那樣,沒理由,反正就是抓了。咱們的船也被貼上了江陰縣封條,被扣在碼頭了。”
如此一來許志先比較尷尬,素知大魔王脾氣暴,于是許志先急忙道:“好吧,這看起來不是誤會,但應該是可以談的。不宜過激反應,在人家地盤上,我們自身也有許多違規。小張你留守客棧,我現在去找江陰縣溝通下。不妨…就以‘明日我們不去牧場調查’作為交換條件,把人和船先撈出來?”
“那先禮后兵,以這個理由去溝通一下也好。我等你消息。”
張子文勉強點頭,就此進入了慢長的等待中…
直至傍晚黃昏時候許志先回來了,奇怪的是他還請來了江陰知縣周智。
坐下來喝了一口茶,周智優越感濃厚的樣子滔滔不絕,講故事,“我家也經營牧場,權利大如王安石,當年也沒能把周家基業毀了,雖然他想這么做。”
頓了頓,周智保持著優雅的笑容看著張子文,“牧場里不論馬也好,牛也好,總能偶爾遇到桀驁不馴的,但其實只要有耐心和方法,馴化得比小女子還溫順只是時間問題。”
又道:“問個問題,小張大人知道牧場怎么處理那些最終都無法馴化的牛馬?”
張子文搖頭道:“你來告訴我。”
周智用手比劃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沒辦法只有殺了,不論牛也好馬也好,就算珍貴也不能逆大流,為保存牧場的其他成果,維持畜牧規則,降低管理成本,只有清除之,因此而有個詞叫:害群之馬!”
張子文神色古怪了起來,“我沒有證據,但我覺得你像是在威脅我?”
周智以大宋最標準的官員姿態微笑了起來搖手:“想多了,小張大人你想多啦。只因你查的是牧案,去的是牧場,而我家也經營這些,難免就多說了幾句圈話。萬萬不到威脅那么嚴重。”
許志先急忙駛來眼色讓張子文壓制,大概意思是,好不容易談妥可以把人和船撈出來,不要節外生枝。
張子文遲疑了少傾,只得點頭:“知道了,感謝周大人指教。”
周智眼里閃過一絲輕蔑,不過還是笑著,“這次事件是誤會,總體就這么揭過吧。現在看起來小張大人還算懂事,懂得妥協那就好。許大人來見我,說你有意緩和時本官也很高興,就是,能談的時候何必要那么認真?”
發現張子文臉色越來越詭異后,許志先比較緊張,是真的緊張。這周智也不知是不是腦子有坑,都算是緩和了,但周智像是橫慣了,硬要在大魔王面前占點門面話語上的便宜。
于是以老許對張子文的了解,必然談崩。
果然,張子文喝了一口茶后把碗一放,當即推翻了許志先整個下午的談判成果道:“你腦子有病吧,我都已經同意明日不去你家牧場騷擾,你進來又是威脅又是嘚瑟,真以為扣了幾個人就能困死我?”
周智哈哈大笑,“那你小張大人要怎樣?你能在牧場耍流氓,我就不能扣你的人?我就扣了你的人和船,說吧你待怎么樣?”
許志先最是為難,不停的拉扯張子文的衣角低聲道:“這個時候別慪氣。”
張子文卻注視著周智許久道:“人你要扣沒問題,那算是我海軍完好交給你了。話擺這里,要玩規則就玩規則,但只要他們任何一人死了或殘廢,我就干了你周家莊,說到做到!其他的我們走著瞧,我不在規則下把你江陰縣整的跪地求饒,我就跟著你姓。”
周智氣沖腦袋,要是可以真想把他一刀兩斷!
卻還是忍住了,拍案起身后冷哼,“行,你玩你的我玩我的,走著瞧。順便告訴你,不管你愿意還是不愿意,明日你進不去牧場了,群牧司官員已經從常州公干回來。那是中樞機構,我建議你善良。如果再發生硬闖事件,導致發生大事可別哭訴,哭也沒人聽。想進牧場,滾回京找你爹拿批文去!”
房間里,包括趙班頭和許志先在內都頭皮發麻,低著頭。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一見面就能輕易拉滿仇恨值。
張子文漫不經心的拿著茶碗道:“慢走不送了,承周大人吉言,有一天,我真會去樞密院拿授權。但我和你不同,我不會為了進而牧場這種小事而去麻煩樞密院。什么時候我去樞密院拿授權時,有沒有想過,興許我拿出來的是‘針對兩浙路黑惡勢力的斷頭鍘刀’?現在,我就看著你們跳,當有天朝廷需要時,皇家海軍一定登陸勤王!”
周智色變,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張子文道:“你再說一遍!”
張子文卻已經開始低頭喝茶,“有些話說一遍就夠,怎么,只能你耀武揚威進來威脅我,我就不能放點狠話?”
周智放棄和這人說話了,內心里知道這種人勸不了,于是轉而略帶威脅意味的看著許志先,大抵意思是:你耍我啊!
許志先只能用老臉頂著,一句話不說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