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一節:誓言(一)
等到馬林·蓋亞特將自己的兒子帶走，曼海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無頭尸體：“剛剛真的是靈能？”
作為一個超凡者，曼海姆并不擅長靈能，甚至可以這么說，他和靈能，還有術式之間有著一道名為失能者的壕溝，與之對應的是他的力量與體質從出生開始就步入超凡脫俗的境界。
“是靈能。”老哈格爾貝里用力點了點頭：“有那么一個剎那，我感覺世界都變色了。”
老哈格爾貝里是靈能易感者，他這么說，曼海姆的表情都凝固了，他看向自己的軍方元帥：“康斯坦丁元帥，你呢。”
康斯坦丁元帥也是靈能易感者，曼海姆覺得老哈格爾貝里說的也許有些夸張了。
“老哈格爾貝里公爵閣下沒有說錯，我比他還要敏感，馬林閣下剛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的視界全都變紅了，仿佛有什么至高存在在命令我一般，我完全無法抵抗，如果不是因為馬林閣下的目標不是我，我早就已經死了。”康斯坦丁說到這里看向那具尸體：“卡林身上有冬狼紋身，這本來就是一個魔抗紋身，對術式與靈能都有不錯的抗性，他喝下的藥劑我不知道性能，但是你們看他的那條腰帶，那應該是神圣腰帶，以貴族之神教會的圣人之血灌注，對于靈能有著極高的抗性…我敢肯定，這是沖著馬林閣下來的陰謀，換一個人說不定就是另一種結局了。”
聽完康斯坦丁的話，老哈格爾貝里笑了笑：“但是在馬林的眼中，它仿佛像是一層紙。”
“不，比紙還不如。”康斯坦丁這么說道。
而走過去驗尸的慈愛教會代表確認了卡林的情況，然后給了一個完全支持康斯坦丁分析的解答：“腰帶效果沒有觸發，紋身回路沒有燒毀…”說完了情況，他抬起頭看向曼海姆陛下：“陛下，我敢肯定，馬林閣下的靈能完成了一次完全穿透式的攻擊，卡林閣下身上所有的保護措施都沒能夠奏效。”
整個大廳里鴉雀無聲，過了好一會兒，曼海姆陛下終于嘆了一口氣，他看向老哈格爾貝里：“我現在終于明白，你為什么會將你們哈格爾貝里家族整個第三代中唯一一個生于紫室的露露嫁給馬林了，如此強度的靈能，等閑大魔降臨，也要自愧不如吧。”
“陛下，哈格爾貝里家族從來不做虧本生意，這一點您應該知道的。”老哈格爾貝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在朝鳳樓的這一頓飯馬林吃得極為愜意，原因就是吃到了很久沒有吃到過的生煎，還挺正宗的。
“馬林閣下能夠帶著王子殿下來小店就餐，我們開心都來不及。”
老板看起來恐悅至極，不過考慮到他店里剛死過人還能活著，你說他要是沒有一點背景，馬林也不是信的。
不過這樣也好，沒有影響到他的生意就好。
而等到吃完準備走的時候，豐收女神教會那邊來人了，信使給馬林帶了一個消息——冬狼女士下了圣諭，承認冠軍對決的失敗，于是冬狼教會的牧首毫不猶豫地承認馬林獲得了勝利，并發誓冬狼教會絕對不會加入任何針對馬林與他的任何家人的陰謀。
“我知道了。”馬林點了點頭——這幾乎就承認卡林·多瑪這一次的行動有外力的參與。
這位教會的信使一走，那邊波浪發的信使就過來了，這位用比之前還要恭敬的口吻問候了馬林，然后從馬林這邊接走了王子。
感覺有些無事可做的馬林站在街道上，他看了一眼口袋里的煙盒，發現已經在之前給士兵們散煙的時候用完了。
站在這個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更沒有手機的世界上，馬林舉目遠望，想要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年輕人最終只得打開了通往防線的傳送通道。
至少，還有人在等待著我呢。
馬林這么感嘆著，然后一頭走進了傳送通道。
羅德斯坐在戰壕邊上，年輕人看了看手里的懷表，距離馬林閣下離開已經過了不少時間，年輕人有些擔心。
而他的表哥坐在他的身邊，年輕人不停地用手里的布擦拭他的步槍。
“我們能做點什么嗎？長官。”在他們的不遠處，有士兵們圍在他們連長的身邊，一個半大的孩子帶著哭腔問他的連長。
后者在沉默中搖了搖頭，然后也跟著低下頭，抽著手里的長管旱煙。
羅德斯看著手里的槍，年輕人第一次對貴族產生了難以遏制的厭惡感，他們憑什么要讓馬林閣下回去，只因為他有可能殺了那些該死的混蛋？
那些該死的混蛋都應該死！他們害死了那么多人應該死！他們的父母享受的是他們兒子作惡多端賺來的錢所以該死，他們的子嗣享受的是他們父親傷天害理賺來的錢所以該死。
“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理解過北方主義。”羅德斯嘀咕著，他看著防線的中央區，在那里，有更多的士兵，更多的連長，還有更多的團長和將軍們在等待著馬林閣下的消息。
在這段時間里，馬林閣下已經變成了這里當之無愧的指揮官。
“表哥，我們能做什么？”羅德斯問道。
“我們什么都做不了。”蘇德爾這么說道。
這個時候，哈爾桑·錢德勒走了過來，這個國立教團的年輕人坐了下來：“剛剛教團來了消息，馬林閣下與冬狼女士的冠軍卡林·多瑪進行了一次對決。”
“卡林·多瑪？！那個把肌肉長進腦子里的怪物？！該死，他怎么有臉和馬林閣下打，馬林閣下是法師和靈能者的雙料傳奇，而他呢，他是冬狼騎士的半步傳奇啊！”羅德斯罵道，他的大驚小怪吸引了不少人。
“我還沒有說結果呢。”哈爾桑·錢德勒笑了起來：“馬林閣下獲得了勝利，他的靈能擊穿了卡林·多瑪的靈能抗性，這個冬狼騎士死在了他自己的劍下！”
“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羅德斯說完和自己的表哥完成了一次心有靈犀的擊掌。
士兵們也深受鼓舞，他們圍了過來，有人開始問馬林閣下現在在哪兒，有人在問那場決斗到底有什么細節。
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防線的中央，因為那兒傳來了歡呼聲。
羅德斯站到了戰壕上面，他看到了被人擁簇著走到了戰壕外的馬林閣下：“是閣下！他回來了！”
這一下子，幾乎所有人都在爭先恐后地爬出戰壕，每一個士兵都在看著他們的馬林閣下。
“閣下！說點什么吧！”有人大聲地喊道。
“我…”馬林閣下為他自己用上了幻音術，這樣的話戰場上的每一個人都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環視了一眼四周：“我回來了，士兵們！只要混沌還在這里，我就會在這里與你們一直面對混沌！我永遠都會站在你們身旁！”
羅德斯興奮地發出了高喊聲，他與他的表哥勾肩搭背在一起。
哈爾桑·錢德勒拍著手掌，臉都漲紅了。
士兵們在歡呼，馬林閣下的發言令他們深受鼓舞，就連最為悲觀的將軍也為之感動，就像是施坦因·曼森海姆，他本來以為今天的最終結束是會引發北方王國的一場內戰，但是誰能想到馬林閣下回來了，他沒有抱怨什么，而是站在了士兵們的面前，鼓舞著他們，他將士兵們的不滿與抱怨一掃而空。
“士兵們！我聽說你們在等我，你們還聽到了不少的壞消息，對嗎？”馬林閣下的發言讓施坦因·曼森海姆又緊張了起來。
“是的！閣下！”而士兵們統一的回答讓他和他的同伴們面如土色，目瞪口呆。
“別擔心！你們的首相哈格爾貝里是我的親族，曼海姆陛下的孩子是我的學徒，他們見證了我與卡琳·多瑪閣下的決斗！而我現在站在你們的面前，所以還用擔心什么嗎？”
士兵們哈哈大笑，有人在嘲笑多瑪家族的次子不自量力，但更多的士兵脫下了他們的軍帽向馬林行禮。
“士兵們，讓我們忘了那些不愉快，我們的敵人隨時都會再一次襲來，所以讓我們準備好隨時投入戰斗，讓我們共舉文明的火炬！無論是巨人，獸人，侏儒，半身人，矮人，精靈還是人類，甚至是家養妖精，在混沌面前，我們就是最為親密的戰友…文明萬歲！”
施坦因·曼森海姆抹了一把臉，他從來沒有想到馬林閣下竟然如此大度，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馬林閣下竟然將今天這件事情給一揭而過。
最終他也加入了歡呼：“文明萬歲！”
在高地上的羅德斯在拼命地歡呼，有著八分之一精靈血統的他從來沒有想過馬林閣下會說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話語。
他的表哥在拼命鼓掌，哈爾桑在揮動著他的軍帽，而卡門，這個教會的學徒與他的同伴們在不停地低唱著圣歌。
他們看著馬林閣下，是那么地虔誠。
他是一個最會蠱惑人心的英雄。
看著眼前的一切，關漢卿也在鼓掌，相比起故鄉那些為了權力爭奪不休的廢物軍閥們，他更喜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泰南帝國已經步入暮年，已經有整整六個百年，那片土地已經沒有更換過主人，曾經的王室如今已經式微，而那些軍閥們正在爭奪著權力，他們之中也許會有人成為新的皇帝，然后統領泰南諸族對抗亡潮，但是在關漢卿看來，他們終究還是會把時間無端的浪費在各種爭權奪利的戰斗中。
“興文，我們的世界，也需要這樣的英雄，應該要有這樣一個人站出來，領導諸族戰勝全新的入侵。”關漢卿看向自己的老朋友。
黃興文聽到自己老朋友的話語并不意外，他笑著看著中央的那位年輕人，就像是漢卿說的那樣，他們的世界的確需要一個像馬林所扮演的英雄一樣的角色：“老朋友，你知道嗎，我喜歡你的這種坦誠，就像是我喜歡這個叫馬林的孩子所說的那樣，他并沒有表現出一個受了委屈的受氣包形象，而是告訴的士兵們他又一次獲得了勝利，然后他非常巧妙的告訴士兵們，他會帶著他們繼續戰斗下去，他將士兵們的不愉快與委屈一起踢走了，真是一個天才。”
馬林站在中央，他轉動身體，面對整個防線上的士兵們揮動雙手，年輕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在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是會有這么多的同類，他們并不是馬林的同胞，但是他們現在卻是馬林眼中卻是最可信的戰友，
士兵們漸漸平靜了下來，但是他們沒有散去，而是就這么繼續看著馬林，馬林思考了一下：“士兵們，你們還有什么想說的嗎。”“閣下！你能永遠領導我們嗎！”有士兵這么問道。
這下子，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無論是誰，士兵也好，將軍也罷，他們所有人都在看著馬林，都在期待著他的答案。
馬林笑了笑，他看向這個士兵，這是一個臉上皺紋的老兵，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舊了，但是他的精神頭還挺好的，他看著馬林，仰著頭，挺著胸，在等待著他眼中的馬林閣下給他一個答案。
“士兵，你為什么會這么想，我不是你們的陛下，不是你們的將軍，甚至不是你們的連長，我怎么能夠領導你們。”馬林這么問道。
這個老兵有些失望地低下頭。
四周的士兵也是如此，馬林轉身，看著士兵們越來越多的嘆息著與不安著，最終馬林舉起了手。
“士兵們！”他高聲喊道。
于是，士兵們都看向了他。
“我不是你們的領袖，不是你們的國王，但我發誓，只要混沌還存在，當你們對抗它的時候，我就會出現在你們的面前。”說到這里，馬林走到那個老兵的面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將守誓，士兵們，我將永遠站在你們的面前。”
馬林看著這些士兵的臉，他們之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年輕人，也有中年人，這些人來到這里的原因也會是多種多樣的，但是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在為了自己的家人能夠活下去而戰。
…我很抱歉，士兵們，我只是一個凡人，我沒辦法保護好每一個人，我沒辦法讓你們之中的每個人都活到這場戰爭走向結束的那一天。
馬林抹了一把臉，然后看向四周，士兵們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看著他們的期待，馬林努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士兵們，我向你們發誓！我會帶領你們…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在這一刻，士兵們猶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歡呼聲和掌聲響了起來。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