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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節:成長的代價

  當那位馬太夫人抱著她的孩子出現在馬林的感知中時,他就已經發現了這位夫人的異常。

  而當那個孩子隔著幾道墻呼喚起他的時候,馬林就知道了問題的所在。

  那是一位黑新娘與她的嬰靈。

  考慮多瑪先生說過,那是一件有著法羅爾特色的禮物。

  所以說,那種想著夢回中世紀的家伙是真的愚蠢,看看這個世界吧,希德尼聯合還好,在這些更加蠻荒的邊緣世界,人與野獸其實沒什么差別。

  馬太夫人年輕,漂亮,有著一位同齡的伯爵情人,正因為如此,馬太男爵最終死在她情人的手中。

  馬林不知道為什么她會轉化成黑新娘,也許是成為伯爵夫人的夢想破滅,也許是覺得被最愛之人背叛,想要成為真正的伯爵夫人而不得,卻被情人的部下賣給了外來的審判官。

  在人生無望的絕望中,在天臺轉化成了黑新娘吧。

  也許正因為如此,那個叫帕姆的小女孩在發現馬林的時候,立即選擇了擁抱了她眼前這個光暗同體的信標。

  她那迷途的靈魂擁抱著馬林,嘶號著,掙扎著,因為她發現殺害她父親馬太先生的真兇就在身邊,馬林不得一次又一次地安慰她,直到屬于維克托伯爵接受審判。

  伯爵怎么了,里克的侄子又如何,在馬林眼里,他和多瑪一派的貴族一樣,都只不過是貪婪的獵人,他們將想這座城市據為己有,為此不擇手段,在發現城主的墮落傾向之后,不是選擇立即出手,而是等待著機會。

  很狡猾的家伙,只可惜碰到了馬林這樣上臺不下棋而是掀棋臺的業余選手。

  安娜夫人也許是想考驗馬林面對這般錯綜復雜的局面時能夠擁有何等表現,馬林覺得應該是讓她失望了,畢竟馬林也不喜歡貴族式的調調,所以才會放任嬰靈行兇。

  畢竟,馬林覺得自己有義務讓那個可憐的孩子得償所愿才對。

  至于那位維克托伯爵是她的親生父親這種事情…只怕誰都不會承認了。

  帕姆永遠都只可能是馬太男爵的長女,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孩子,最終化成灰燼的結局…也只不過是在再一次彰顯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記得有人說過,太平年代,有人會為了一個人的死而哭泣,而在亂世,死上一百萬的人,那也只不過是名為戰爭的歷史書上的一行數字。

“馬林先生,所有人員已經抓捕,這里…”托尼男爵老實地站在馬林身后,而看著這空蕩蕩的莊園大廳,看著  透過落地的哥特式窗臺看到的遠方正在亮起的天際,馬林點了點頭。

  他退出大廳,兩位衛士帶起了這座大門的兩扇門。

  在漸漸閉合的門縫中,馬林看到了那位馬太夫人,也看到了她懷中的帕姆,更看到了他身后的那個中年男人。

  哼,到最后還是原諒了她嗎,舔狗真是不得好死啊。

  馬林轉身,打了一個響指,衛士們將火把砸進了莊園。

  馬林扭頭,看著莊園大門上被錘出來的拳印笑了笑,被封印起來的莊園里怎么可能還會有無辜的靈魂,除了帕姆被他親手凈化,馬太夫人與馬太先生早已經扭曲。

  靈魂的尖嘯漸漸變得難以聽清,馬林走向慶園的出口,衛士們跟在托尼男爵身后,而他們的主人小心地跟隨在馬林身側一步之遙。

  一路上的路燈桿上,吊著被審判確認有混沌污染的貴族成員,他們大多已經在神圣的能量下畸變,因此,一具具怪物的尸體掛在上面,顯得有些…怪異。

  但馬林覺得挺好的,只可惜現在沒有照相機,要不然馬林不示意他們將這等光景拍成照片,然后印到報紙上去。

  每一個混沌都將不得好死,這一定是一個屬于頭版頭條的好新聞。

  “馬林先生,公正教會的審判庭傳來消息,還有一些人沒有被混沌誘惑,也沒有重罪,他們要怎么處理。”

  “問一問我們的護國公閣下,北方防線應該需要這些立誓贖罪的戰士。”馬林說完,站到馬車前的他看向托尼男爵:“這座莊園你們也別想著翻修之后給我,到時候把莊園拆了,在這里建一個屬于英雄的紀念碑吧,以此紀念犧牲在對抗混沌的戰爭中的每一個勇士。”

  說完,馬林跳上了馬車:“還有,托尼男爵,記住你對我發的誓。”

  “是的,馬林小先生,我將永遠記得。”這個男爵低下頭。

  “愿主垂憐。”

  馬林點了點頭,然后靠到了椅背上,馬車車夫揚起鞭子:“先生,我們去哪兒。”

  “中央區,也許布魯尼法師能夠給我開一個門。”馬林說完,整個人靠到了椅背上,他的左手觸碰到了陰冷之物,低頭,馬林看到了一個嬰靈。

  不對,不是嬰靈,眼前的這個幼崽沒有嬰靈帶給他的負能量氣息。

  她更像是一個投影。

  馬林皺眉,然后他注意到馬車開始飛快的腐壞,然后抬起頭,看到的是車夫正在崩解的軀殼。

馬林本能的捂著了口鼻,然后這  才注意到,這個世界…似乎變了?

  不對,不是變了。

  從將要解體的馬車上跳下,馬林伸出手,抱住了帕姆,后者開心地擁抱著馬林。

  而馬林看著眼前的世界——這是一個完全毀滅的世界,遠處坡低的羅西廖內城化成了廢墟,他轉過身,發現莊園已經不見了,留下的是一座半截的紀念碑。

  馬林轉身,走向這塊半截碑,然后注意到了基座上的一行字。

  以此紀念犧牲在對抗混沌的戰爭中的每一個勇士。

  落款是馬林·蓋亞特。

  啊,該死的,又來到了另一條時間線嗎。

  馬林有些無奈,以前他還會因為睡覺而來到另一個世界,現在大白天都能不經睡覺這個流程了嗎?還是說…靠上椅背的剎那,他就已經入睡了?

  這可真是一個不解之謎啊。

  馬林思考到了這里,聽著懷中嬰靈的低語歌聲,回想起當年抱著孤兒院中的小孩子的時候,馬林拍了拍這個幼崽的背。

  唱點什么好呢?

  馬林想了想,突然想到了某個下臺階能摔死的倒霉蛋三部曲的第三部里的一支插曲,本是婚禮里用的曲子,開頭怎么唱的來著?

  正這么想著,懷中的嬰靈已經唱了出來。

  馬林愣了一下,感覺自己的精神與這個幼崽產生同調的事實,馬林最終還是讓她停了下來。

  第一句就超綱了,神祇聚于此地,這兒都變成遺跡了啊。

  這個世界,只怕已經毀滅了很久吧。

  走上被塵土覆蓋的路上,腳下的石板早已成為碎塊,穿過倒塌的城門,馬林看到的是化作歷史的廢墟,無人收拾的骸骨。

  沒有哀號的靈體,也沒有混沌,更沒有所謂的幸存者。

  有些莫名其妙的深潛——是的,馬林已經將自己的這一次雙一次的跨越時間線起了一個又俗又雅的名字。

  深潛,一如舊紀元的那些知識獲取者那樣。

  沿著街道走向中央區,在一個廣場里,馬林見到了一輛破損的一塌糊涂的馬車,這輛馬林似乎在行駛中失去了控制,一頭撞進了噴水池,唯一還能算是整塊的殘片上,意外的有著莉莉姆家族的徽章。

  此時此刻的馬車也好,噴水池也罷,都已經失去了它的作用。

  馬林繞了半圈,沒能看到散布的尸骸。

  也許是逃生了吧。

帶著這樣的判斷,馬林正準備走,他懷中的嬰靈尖嘯了起  馬林轉身,看到了從馬車底部鉆出來的小小幽魂——行吧,被馬車壓在下面了,這個倒霉的小子。

  “活人。”幽魂似乎還會思考,它看到了馬林:“你是誰啊。”

  “…馬林。”馬林笑了笑——出于對一個能夠獨立思考的幽魂的敬意,馬林做出了回答。

  如果這位剛剛是尖嘯著撲過來,馬林也只能將他揚的到處都是了:“這兒到底是怎么了,感覺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就是世界末日啊,先生。”

  這個年幼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衣擺,完全沒有注意到根本沒有什么塵埃可以拂去。

  馬林注意到這個孩子腦袋兩側的圓角…像極了莉莉姆的角,真的,馬林的胸口與肺對此深有體會。

  莉莉姆是你的誰。

  馬林看著這個年幼的孩子問道。

  “我的母親,她在北方的城里病死了,死之前,母親讓我南下,在更南方的新羅馬有來自東部世界的船團在等著我們,是會飛的船,泰南人總是會搞出一些莫名其妙又非常厲害的東西。”

  這個孩子說到這里,似乎注意到了馬林臉上有什么,他死死地盯著馬林,搞的馬林抹了抹自己的臉,但是并沒有發現什么。

  “我臉上有什么嗎。”馬林問道。

  “…爸爸。”這個小小的幽魂看著馬林:“你和爸爸小時候的留影儀上的樣子好像啊。”這個幼崽似乎在笑,但是笑著笑著他蹲了下來:“真不好意思,我一定是認錯了,爸爸早就死在了北方…他想守護的這個世界失敗了啊。”

  馬林坐到了噴水池的邊緣,嬰靈跳出了他的懷里,來到了這個孩子的面前。

  他伸出手,抱起了她:“好久沒有人來到這個世界了,上一次有人來過,但很快就瘋了。”說到這里,孩子伸手指向了不遠處的廢墟,馬林這才看到了一具倒在廢墟上的尸體。

  走了過去,馬林從尸體上找到了一片身份銘牌。

  修恩·羅姆涅。

  神圣王國法師塔,舊紀元歷史學家。

  背面有著這么一行字,這讓馬林沉默了一下——看起來舊紀元歷史學家這一支的確有問題,他們也許深潛的并不全都是過去的舊紀元,也有可能會來到毀滅的未來,這位修恩只怕就是因為了解到了毀滅的真實,這才會在瘋狂中死去吧。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沒有見過大風大浪的倒霉蛋。

回到噴水池邊,馬林坐下:“這個世界,還  有活著的人嗎。”

  “不知道,這座城市也只有我還活著…也許我也不算是活著呢,但是我應該就是家里最后一個活人了。”這個孩子抱著嬰靈,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嘆息:“大家都死了,姐姐與哥哥,弟弟與妹妹,只有我這么一個人活著…但…我也應該是死了才對。”

  “到底是哪個混沌入侵并毀滅了世界。”

  “混沌邪神并沒有入侵,但是大家都病倒了…大家都說是納垢的手段,大家都這么說。”

  馬林站了起來,他將馬車掀開,露出這個孩子被壓碎的尸骸。

  靈能視野中,有紫色的塵埃被掀起,但很快就在菲奧,洛林與梅洛的祝福術式中被完全凈化。

  的確是納垢的手法,這個孩子只怕永遠都到不了南方…他也生病了。

  “這個世界還真是熱鬧啊。”馬林嘆了一聲,然后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飛快地轉身,馬林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自己。

  不,也不算是自己,因為還是草原精靈的模樣。

  “爸爸!”身邊的小羊驚喜地叫了出來,他想要跑向他的父親,但是這位一抬手,就將自己的幼崽定在了原地。

  `好久不見…我和我自己說什么呢。

  “我覺得挺好的,我們都是同一意志在不同的時間線里的延伸。”

  馬林伸出手。

  后者搖了搖頭,露出他的骨手。

  `我是死者,你是生者。

  “…到底怎么一回事。”

  `誰知道呢,納垢的軍團入侵了北方,我們極力控制,但是失敗了,他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個可怕的混沌冠軍,金發,我們只知道他叫偉大的鷹之主,別的一概不知…該死的混沌,他們的疫病毀滅了這些世界。

  馬林沉默了一下,然后罵了一句臟話:“對了,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你的孩子…”

  ·說實話,我今天是來毀滅我最后的子嗣的。

  這句話讓馬林愣了一下,他扭頭看著因為聽到這句話而目瞪口呆的孩子,然后又轉身:“你一定是瘋了,那是你最后還有神智的孩子。”

  ·是啊,他是這個世界最后的生命,也是我復仇最大的障礙。

  這位嘆息著。

  ·說起來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努力想要為這個世界做些什么,甚至不惜拋棄一切成神,但最終我還是太弱小了,我看著這個世界毀滅,這種痛苦與絕望最終扭曲了我。

  “…你也變成了一個邪神?”馬林皺起了眉頭:“你一定是瘋了,成為邪神,你怎么復仇。”

  ·邪神之間沒有感情,更不會有友誼,另一個世界的我啊,來觀禮吧。

  隨著他的嘆息,馬林身后的那個小羊傳來的尖叫聲,馬林扭頭,看到它與嬰靈正在崩解。

  “你是不是還想殺死我,殺掉另一個世界的你自己。”

  ·你不在我的前進道路上,另一個世界的我啊,你知道嗎,我為了替這個世界向所有的混沌復仇,付出的犧牲…你們都不會了解的。

  馬林看著眼前的自己開始變成一個負能量的黑洞,菲奧他們在戰栗,而馬林看到了一條世界的嫩枝從這個正在畸變的自己的眼窩中鉆出。

  這條世界樹的嫩枝正在努力的阻止它的主人,但是最終它被扯了出來,丟到了馬林的面前。

  ·我感覺到你的身上有不同的嫩枝,很顯然,你在見到我之前見到了另一些我們,命運給了你另一條道路…真好啊…

  隨著他的嘆息,馬林看到負能量完全包裹住了這個自己。

  在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在哭泣,馬林看到無數的幽魂浮現,它們向著眼前的自己飛去,最終與其合體。

  最終,這個世界失去了光線,馬林自身的微光只能點亮眼前的方寸之地,而新的邪神最終從蜷縮的狀態中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漆黑的人形,純白流動的光在它眼窩的位置,像是代替了他的眼睛。

  ·它毀了我最珍視的一切,卻天真地以為我會為了最后一個靈魂而停下腳步…它錯了,親手抹平最后的遺憾,我將更加的強大,另一個世界的我啊,記得我的名字,瑪娜…父親根本就不會取名字…

  說到這里,他展開了他的雙翼,漆黑的負能量之翼向著黑暗之中展開。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再見,但是想來…還是不要見得好,因為這代表著你的世界也步向毀滅,而到了那時,我會來到你的世界,抹平一切的遺憾。

  然后馬林就驚醒了。

  這時,馬車正從噴水池那邊經過,馬林看著眼前的這座人潮涌動的城市,看著正在工作中的噴水池。

  最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親的世界樹嫩枝從他的袖口鉆了出來,化成了一個妖精,與它的同伴們的綠色長發不同,它有著一頭灰發。

  它哭泣著,直到馬車到達終點,直到馬林下車,順手托著它走向官邸。

每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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