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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五節:樹的影(二)

  本來,領主大婚,馬林眼前的這座城市應該還在歡迎的氣氛中,但如今這座城市上下沒有任何聲音,像是一座死去的城市。

  這讓馬林想到了夢中的卡特堡,但那兒至少還有機械嗓音,不像這里,安靜的只剩下彼此的腳步聲。

  寂靜嶺并沒有外城墻——和卡特堡不同,卡特堡一開始是開拓之地,四周不是精怪就是惡鄰,那怕到了現代,也需要城墻來保護自己,避免野外的精怪入侵。

  而寂靜嶺不同,這里是中央行省,野外任何有膽挑戰人類的精怪都會被以最快的速度干掉,以至于馬林聽說中央行省的精怪是繞著人走的,只有那些流竄過來的精怪會天不怕地不怕的攻擊人類,當然它們的下場也只有死而已。

  寂靜嶺的城墻將神殿區,貴族區與行政商業區這三個區塊包裹的嚴嚴實實,剩下來的幾個市民居住區并沒有城墻。

  馬林他們要走的,就是穿過幾個市民居住區到達神殿區。

  穿過幾塊農田,馬林打量了一下路邊的農舍,從窗外看向里面,并不能看到什么,馬林切了一個熱感應的視覺術式,然后看到了農舍內有一兩個非常模糊的身影——蟲子是冷血的,哪怕它們的宿主是熱血生物,但是當改造完成,它就不再像以前那樣散發大量熱能了。

  這應該是一個比較安全的測試環境。

  馬林叫住了兩位導師,將他的發現告訴了他們,梅克爾導師與愛梅特塞爾克導師點頭同意了馬林的主意。

  于是菲奧與血吼走上前,用斧背敲了敲門。

  出人意料的,馬林并沒有發現那幾個身影有動作。

  兩位躲在一旁馬車車廂里的導師也探出腦袋,梅克爾導師發表了他的疑惑:“它們沒有聽覺?”

  “不清楚,也許破壞房門看看。”馬林命令自己的斧子攻擊房門,于是調轉斧子,菲奧與血吼對著房門發動攻擊,斧子一砍開房門,房間里的蟲人就發出了尖叫,它們沖出了房門,在陽光底下左右轉頭看,似乎是想要尋找破門的兇手,對于就在自己面前的斧子完全沒有注意到。

  也沒有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馬林。

  “喂。”馬林開口,聲音不響,但絕對是能夠讓這幾位聽清楚的——如果他們還是人的話。

  這一次,這幾只蟲人轉頭看向了馬林,然后大步的跑向馬林。

  其中最大的一只在路過菲奧與血吼的時候被直接劈成了兩截,馬林用手里的手弩釘翻了那只最小的蟲人,破甲弩矢工作效果非常好,而腦袋似乎也是這些蟲人的致命威脅。

  剩下來的兩只蟲人高高躍起,然后被變成網兜的世界樹嫩枝給網成了一團。

  菲奧跑了過來,非常開心的將從網兜里露出來的蟲人腦袋砍飛。

  到了這個時候,馬林已經基本明白了這些蟲人的特征。

  首先,這些蟲人基本沒有視覺,或者說在白天和亮度高的地方沒有視覺,因為馬林在剛剛沒有發聲之前根本就沒有蟲人注意到他,哪怕他就站在他們不到三十米的位置上,雙方之間沒有任何遮掩,馬林也沒有蹲下或是臥倒。

  其次,他們對于聲源的定位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弱點。斧子敲門的時候它們并沒有任何反應,直到斧子把門劈開,它們才感覺到什么,但是對于死物它們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哪怕菲奧頂著血吼在它們面前又蹦又跳。

  第三,它們的攻擊方式極為本能化。

  馬林與兩位導師撬開了蟲人的胸前甲殼,同樣發現了蟲胎,其中身為母親的受害者身上的蟲胎比她的丈夫與孩子的都要大,有可能是這個家里最早感染的。

  這也可以證明,那個年輕人絕對是神智不正常了,馬林將蟲胎踩在腳下的時候,再一次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哭泣聲。

  這一次,哭聲里多了一些低語。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間而已。

  “下次我們直接破門,看看蟲人在陰暗地域看到人類的時候會是什么反應。”馬林看著兩位導師說道。

  “會不會太危險。”

  “沒事,我能處理。”

  馬林當然不是在說大話,在另一個農舍,馬林確認了房間里三個蟲人目標,兩位導師作為掩護在兩側房門邊站好,馬林一腳踢開了房門,然后舉著世界樹嫩枝化成的盾牌,舉著手弩走了進去。

  蟲人撕吼著沖向馬林,第一個蟲子再一次死于破甲弩箭,血吼將另一只蟲人攔腰而斷,接著伸長的腳束縛住了蟲人的雙腿,在它往前傾倒的時候,馬林空出的雙手抓住了蟲子的脖子,將它直接扭斷。

  被扭斷脖子的蟲子并沒有死,但是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只能在地上嘶吼。

  血吼斬斷了身體的蟲人也沒有死,但已經沒有力氣做出動作,掉落出來的臟器是致命的原因,馬林甚至看到了囊狀物,還有其中的蟲胎。

  “他們在黑暗的環境中有視覺。”梅克爾導師搖了搖頭:“看起來我們有麻煩了。”

  “我們還需要做一次測試。”馬林一邊說,一邊從蟲尸上取下弩箭,然后走向隔壁的農舍。

  兩位導師不明所以,跟著他走了過去。

  這一次,馬林掏出了震撼彈,也不敲門了,對著窗戶就丟了進去。

  農舍家也不可能有什么玻璃窗,都是用格子木窗與布簾,震撼彈進了房間,發出一聲巨響。

  馬林和兩位導師觀察了四周,沒有發現奪門而出不請自來的蟲子,于是放心拉開了房門,看著倒斃在地上的蟲子,愛梅特塞爾克導師親自解剖了其中一只,確蟲胎已經胎死胸中:“震撼彈的工作原理是什么。”

  “通過巨響與閃光影響人類的神經中樞。”

  “神經中樞?什么玩意兒?”梅克爾導師愣了一下。

  這讓馬林發現這個世界對于人體的了解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入,他只能換一種說法:“你可以認為這是控制人體的器官的通稱。”

  “控制身體的是靈魂,馬林。”

  “我知道,梅克爾閣下,但是靈魂無法讓人偶動的像人體那么自然,而神經中樞就是靈魂控制自己身體的…開關。”馬林第一次為自己不是醫學生而感到悲哀,因為他真的無法用最準確的話語來說明這一切。

  不過幸好的是,這兩位導師都明白開關這個詞的含義,于是兩人點了點頭,愛梅特塞爾克導師開口提問:“你的意思是說,蟲人對于人體的控制就是在代替人類靈魂控制那個開關,而你的震撼彈影響到中樞的時候,蟲胎就因為失去對那個開關的控制而死去。”

  “可以這么認為,而且我們這不是也有事實依據嗎。”馬林指了指地上的蟲人。

  “那他們現在算是活著還是死了?”梅克爾先生看著馬林:“如果他們還活著,我們要怎么辦才能夠救下他們。”

  “我覺得已經沒有救了,當它們控制住開關的時候,人類靈魂與他們的身體就已經完全斷開了,而當蟲胎死去,他們的靈魂也不可能繼續接管這具身體,因為它們已經畸變了,梅克爾導師,無論是物理意義上的,還是神學意義上的,他們都已經是死人了。”

  馬林看著眼前的老人,他知道這位老人是慈愛教會的老導師,知道他想幫助所有的無辜…但是這些無辜已經死了,它們已經變成了吃人的怪物,每個人面對它們都是一次危險的邂逅:“我們必須最快速度結束這一切,要不然等到太陽下山,我們所有人都要死。”

  “我們走吧,梅克爾導師。”愛梅特塞爾克導師拍了拍這位老人的肩膀。

  “我知道,馬林,還有夸賽爾導師,但是慈愛之神告訴我,盡一切可能救贖無辜…”說到這里,這位老人嘆了一聲:“我們必須結束這一切。”

  三人順著土路前進,穿過這片農舍田園,開始進入城區的時候,堅固的石板路代替了之前的泥土,不再有灰塵飛揚,但是往日城鎮的喧鬧也沒有了,馬林讓自己的血吼走在前面,自己走在街道的一側,兩位導師走在另一側,這樣就算被什么東西突襲了,也不可能變成一網打盡的態勢。

  街道的小巷里有蟲人的身影,但是它們往往聚在一起,讓馬林對于他們的習性有了很深的了解,這些蟲子的確是畏光的,對于站在陽光里的獵物,它們就像是完全沒看到一樣。

  在很遠的地方,馬林看就看到了那個拐角,中空層的下方陰影中聚集著大量的蟲人,這讓馬林不得不停下腳下,他看向兩位導師,他們也停了下來。

  “如果我們進入陰影,一定會被攻擊的。”梅克爾導師說完走向馬林這邊:“小巷里面也全都是蟲人,我們不能開槍,開槍會吸引到蟲人,你們有刺刀嗎。”

  “來軍用刺刀,我的父親與祖父傳給我的。”愛梅特塞爾克導師從刀鞘里拔出一把刺刀。

  “鋒銳術,是好東西,1772,你祖父打過衛國戰爭?”

  “嗯,衛國戰爭老兵,后半段,和混沌打了十三年。”愛梅特塞爾克導師將另一把刺刀卡到了刺刀座上。

  “我父親死在千子之役。”這個老人將刺刀裝上。

  馬林一聲清咳,伸手做了一個請,兩位導師順著他的手勢看向小巷,發現某把自己會走路的斧子已經劈出了一條血路。

  “我們走了。”馬林說完走進小黑。

  有你們聊天的時間,血吼都已經砍飛一路了。

  順著血吼一路劈開的血路走到頭,馬林發現自己的斧子停下了腳步,于是他也停下了腳步,手里拿著手弩,探出一只眼睛看了一眼:“沒蟲子了,我看到了城墻。”出現在小巷出口的,是一段城墻。

  “外面倒著幾只蟲子,不像是你斧子殺的,也許我們應該舉個白旗走出去。”

  “不用。”馬林將血吼從菲奧化作的斧柄上取了下來,掏出一塊白手帕給它綁上,然后讓菲奧頂著它走出去。

  “我從來沒有想過世界樹嫩枝還能這么用。”梅克爾導師一臉疑惑地說道。

  “我也一樣,與馬林在一起,生活總有驚喜。”愛梅特塞爾克導師一臉尷尬地看著城墻那邊有人探出頭:“是誰!”

  卡特堡,菲奧分裂出來的細小嫩枝拼了一個大大的地名。

  “卡特堡的,中央行省打比賽嗎!”那個聲音里滿是不信的感嘆:“我的天哪,你們是怎么通過小巷的,出來吧,我讓他們不要用槍指著你們。”

  于是馬林探出一個腦袋,然后第一個走了出來,兩位導師跟在他的身后。

  城墻上的人探出了半個身子:“一個孩子,一個老頭,還有你,夸賽爾,你這個家伙在卡特堡怎么能活那么久。”

  “如果不比你活得久,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去死呢。”愛梅特塞爾克導師非常不開心地說道。

  “你這該死的臭弟弟!”城墻上的人罵了一句,然后從城墻上放下了三個吊籃,馬林跳了進去,第一個被拉了上去。

  到了頂部,馬林跳出吊籃,看到的全是黑眼圈的大活人,有年青的小伙,有耄耋的老頭,還有十一二歲的小東西。

  “我以為城里沒有活人了。”馬林對著那個大嗓門說道,這位看起來就是另一位愛梅特塞爾克導師,只不過看起來他沒時間好好養護自己頭發,也沒有好發油與染發劑,因此這個白頭翁在聽到馬林的話語后咧了咧嘴:“馬林,你晚來幾天的話,也許就真的沒有活人了。”

  “怎么是一個人都認識我,您好,我是馬林,馬林·蓋亞特。”馬林笑著伸出手,與這位老人遞出的手握在一起。

  “我也是豐收女神教會的,只不過我是主教,而我不成氣的弟弟,就是這個腦袋頂著一個白毛的小子,真是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送死。”這個老人看著被吊上來的弟弟搖了搖頭。

  您該不會叫拉哈布雷亞吧。

  馬林吐了一個槽,然后伸手幫了兩個老頭一把。

  “我們還是先停止我們的爭吵吧,哥哥,我們有正事要說。”

  “當然,我們兩兄弟之間的事情先放到一邊,你有什么事要說的話就快說吧。”這位老人一邊說,幾個坐在一旁的老頭也跟著站到了他的身后。

  好吧,這可真是夕陽紅主教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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