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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十六節:是誰在敲打我窗

  站在鐘樓上的黑衣男子雙手抱胸,看著下方的這座城市,遠方的地平線上,太陽剛剛躍出,將籠罩大地的黑暗完全驅散。

  “看看這些愚蠢的凡人。”他看著街道上的人們,癟了癟嘴。

  “是啊,愚蠢的凡人。”在他肩膀睥的鸚鵡學著舌。

  “老大,別在上面吹風了,快下來吃飯吧。“下方的部下喊道。

  于是男人走下了鐘樓頂端,坐到小圓桌前,看著碗里的蟲子們皺了皺眉頭:“我們最近的資金不夠了嗎。”

  “是啊,原本想去搶劫商隊的,但是有人比我們還搶先了一步,所以我們只能餓肚子了。”說話的半身人一邊說,一邊給自己的老大盛了一小碗蟲子:“吃吧,老大,這些蟲子在我的故鄉可是需要用錢買的呢。”

  “那是你的故鄉,不是我的。”雖然話這么說,但是黑衣男子還是不由自主地接過了碗。

  作為一個小型邪教組織,慈父之愛只有作為牧師的黑衣男子,作為信徒的半身人與另外兩個作為組織中層的侏儒。

  下面還有一些蝦兵蟹將,不值一提。

  半個月前,兩個侏儒兄弟被饑餓與無望所打倒,一個上吊,一個退出。

  當然,這是說給作為信徒的半身人聽的,其實是一個被黑衣男人出賣給了公正教會,另一個被黑衣男人出賣給了戰神教會。

  …沒錯,黑衣男人,是希德尼聯合軍情本部的特工,偽裝者序列,階梯四的人偶師。

  從十三年前進入這個組織作為臥底,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這個小組織中的首領。

  三年前,他特意與當初指派自己進入組織臥底的上級,希德尼聯合軍情本部的老特工羅茨特有過一次簡短的交流。

  “當初說好是三年的,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還三年,我現在都是這個該死的組織里的牧師了!要是事情沒有什么變化,下次你見到我的時候就應該叫我主教閣下了!”

  “你看,你做主教的話,到時候也可以給我洗禮啊。”

  那個老家伙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仿佛自己的部下做了主教,他還臉上有光一樣。

  拜托!這兒可是正經的邪神啊!雖然他們信的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邪神,可誰知道哪一天亞空間的某個神經病接到了他們的祈禱…那樂子就大了啊。

  “老大,今天是祈禱日,你夜里記得早一點回來,大家還聽你的布道。”

  “我知道,再說了我白天出去又不是去玩,再不找點肥羊,我們下個月就要喝風了!”

  吃完蟲子的黑衣男子站起身,從這位下屬的鐘樓里退出來。

  這個小閣樓是鐘樓看守人的住所,半身人作為看守人住在這里,在50年前,法陣被發明出來,從此看守人不再是聾子。

  感謝術式。

  走下鐘樓,看了一眼懷表上的時間,早上0745。

  帶上從某個苦主腦袋上順過來的禮帽,黑衣男子整了整衣領,邁過臭水溝,穿過小巷,走到了街道上。

  今天是一個月一次的會面日,老家伙會在市中心的咖啡館里等著他這個已經混到牧師的部下。

  可惡啊,沒有能夠在去年的評選中打敗對手成為主教,要不然今天就可以好好的取笑一番那個老東西了。

  “卡薩曼先生。”有相熟的鄰居向著黑衣男人舉帽:“今天休息對吧,平時我家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黑衣男人微笑著舉帽:“你好,艾爾達先生,今天學校放假,您的孩子還好吧。”

  “我出來的時候,他還在床上睡他的懶覺呢。”這位衣冠楚楚的先生微笑著點頭:“不打擾你了,我也有事。”

  “一路順風,艾爾達先生。”目送這位離開,卡薩曼繼續前進。

  路過豐收女神教會的時候,卡薩曼停了一下他出生在北方行省,希德尼北方行省比起南方,頗為苦寒,從記事開始,卡薩曼就記得家中時不時就會斷糧。

  吃不飽,不夠吃,餓死過姐姐,也餓死過弟弟,卡薩曼學會了從地里的洞穴中掏老鼠,這才活到了第五年。

  那一年,有一位豐收女神教會的牧師帶著他的隊伍來到村子里,為村民們修建了水渠,翻修了磨坊,告訴村民怎么用糞肥,怎么處理雜草與蟲害,那一年的秋天,收獲很好,卡薩曼第一次在冬天里每一頓都能吃飽。

  于是他成為了一個豐收女神的信徒。

  只可惜,已經十三年了,沒有做過禮拜,也沒有高頌過她的名諱,如今更是連多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卡薩曼因此而怨恨過那個老東西,是他讓他做了臥底,成為一個謊言的布道者。

  但是卡薩曼也明白,這個世界太危險,必須有人做出犧牲,而從五歲那一年開始,卡薩曼就發過誓,無論如何都不再有弟弟與妹妹死去了。

  因此,他甘愿入這地獄。

  轉身離開的時候,卡薩曼看到了一個狼人少女與小個子少年走出了教會。

  啊,真是美好的畫面啊,當年幼小的時候,也是這樣與相熟的少女離開教會,去探索這個世界。

  還記得…她也有那么漂亮的耳朵,也有那么漂亮的長毛尾巴,只是他忘了…忘了她的模樣。

  都十五年了…我的女神,我乞求你,愿這美好永恒,愿這友誼永存。

  “豐收女神,您是農人的救主。”

  馬林看著雕像基座上的銘文讀了出來。

  “這是禮拜禱言的第一句。”

  一個瘦高個少年站在馬林身邊,看起來是一位有風度的小紳士如果無視他臉上的那個黑眼圈的話。

  啊,對了,忘了介紹,這位是杰米謝林的親弟弟,柳拉謝林,昨天看到自己哥哥傷成那樣,今天的訓練戰他第一個沖上來,結果被馬林打了兩拳,已經接受了四個治療中度傷了,還沒褪干凈。

  然后馬林挨個給這邊的高年級小子們上了一課,這才讓原本群情激憤的小崽子們安靜了下來。

  “你連這個也不懂嗎,真是沒用的家伙,是不是沒長腦子啊。”他張開嘴,有如分叉的毒舌在空氣中飛舞。

  馬林讓開一步,做了一個請勢:“我們訓練場再來一次?”

  這個家伙飛快地逃走了。

  這讓馬林很是遺憾,要是有些人的骨頭能夠像他們的嘴那么硬,該有多好。

  說起來,杰米謝林昨天醒過來后第一時間了解到馬林與法耶的情況之后,就和馬林服過軟,面對這樣知錯能改的好孩子,馬林也是沒有心情再把他的弟弟給打廢了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那種走到哪兒車到哪兒,一言不合抄家滅族,不是神經病就是二百五。

  再說了,這種半大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挨點兒毒打也是為他好,至于他什么時候才能感受到來自陌生人的‘拳拳厚意’,那就真得因人而異了。

  “嗨,馬林,我們出門逛一逛嗎。”潔茜卡在門口對著馬林招手。

  馬林走了過去:“其他人呢。”

  “在看米米安制作靈藥呢,我這個靈藥e的被趕出來了。”潔茜卡有些不好意思,這讓馬林笑著牽住她的手:“我們走。”

  “嗯。”狼姑娘笑得很開心。

  走出教會,馬林瞇了瞇眼,凌晨的街道上行人稀稀拉拉,掃過街道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黑衣男人。

  嗯…看起來穿得有些厚實,不過考慮到凌晨的天氣還沒有熱到需要自己脫下外套,也不算是怪人吧。

  “我們去哪兒玩。”

  “昨天聽說城中區有好吃的泰南茶點,我們去試試嗎?”

  聽完潔茜卡的話,馬林也有些躍躍欲試這些同樣黑頭發的異鄉人長著和馬林上一世差不多的模樣,雖然脾氣上有些怪,但無論如何,他們做的點心還是很招人喜歡的。

  于是順著手中地圖一路走,馬林又看到了那位黑衣男人,這一次他站在一個攤前,似乎正在和攤主討價還價。

  看起來是一位體面的紳士,為什么還要就幾個銅板和水果販子討論呢?

  馬林想了想,只能將其歸咎于有錢人的無聊生活樂趣,畢竟這是一個為了胸前幾兩贅肉都能信邪神的世界,一位貴族有點這樣無傷大雅的小毛病應該很正常。

  也許,這也是一種貴族式的混吃等死浪漫主義新生活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馬林與潔茜卡走過了通往城中區的內城門。

  提上一小袋蘋果,卡薩曼在付錢的時候接過了一張紙條。

  這是組織在城中區附近建立的觀察點,很多時候,有價值的情報與肥羊的消息就是從這兒來的。

  這也是卡薩曼特意建立的,要不然他和他的組織早餓死了。

  看了一眼地址城中區幸福咖啡館街對面,南希大道799號。

  “確認?”

  “確認。”

  簡單的交流完畢,卡薩曼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后走向了通往城中區的內城門。

  正好,今天中午和老東西就約在幸福咖啡館見面,正好先去采采點,看看能夠被選作肥羊的這位,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幸福咖啡館據說是一家百年老店,卡薩曼對此不以為然,幸福咖啡館能夠存活到今天,更多還的因為整幢咖啡館與樓上的四層公寓都是老板家族的財產,次要的還是因為幸福咖啡館的咖啡的確好喝,就像他們做的小松餅永遠都那么好吃一樣。

  明明是一位體面有錢的紳士,為什么還要繼承自己家的咖啡店呢,租出去說不定還能更賺錢吧。

  想了想,卡薩曼也只能將其歸咎于有錢人的無聊生活樂趣,畢竟這是一個為了胯下幾個公厘都能信邪神的世界,一位有錢人有點這樣無傷大雅的愛好應該很正常。

  也許,這也是一種有錢人式的混吃等死浪漫主義新生活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卡薩曼站咖啡店的門口,見到了799號。

  那是一幢三層小樓,三樓臨街的陽臺上還曬著各種衣物,看起來都是漂亮的絲織品。

  這可是從泰南來的好東西,每一匹都價值不菲,看起來的確有肥羊,現在的問題是他還沒有見到肥羊本人,做無本生意最重要的就是知己知彼,知己的強,知彼的弱,只有這樣才叫吃肥羊,而不是一腳踢到了鐵板上。

  站在街道上很顯然不是辦法,于是卡薩曼走進了咖啡館,早已老板相熟的他有些意外:“你好,你們的老板呢。”

  在柜臺里擦著臺子的年輕人楞了一下,然后打量了卡薩曼一眼:“我叔叔身體不好,今天去慈愛之神的醫院看病去了。”

  叔叔,啊,卡薩曼想起來了,老板總是說他有一個侄子,是一個不錯的小子,如今看起來,也是一個帥小伙呢:“這樣啊,那給我來一杯黑咖啡,一份小松餅。”

  “沒問題,先生您一定是老客人了,請您自己選坐吧。”年輕人一邊說,一邊開始忙碌。

  坐到臨街的窗前單人椅上,卡薩曼開始等待,同時從小袋子里拿出蘋果咬了一口。

  很甜,是當初自己與她最喜歡的那種味道。

  與此同時,公正教會的卡米拉正坐在咖啡館的二樓,看著剛剛走進來的黑衣男人,他皺了皺眉頭:“是老客人嗎?”

  “是的。”說是去醫院看病的咖啡館老板用力點了點頭:“閣下,他是老客人,至少有十多年的時間了。”

  “那他應該沒有嫌疑才對,貝塔組,對799號的監視有什么進展嗎。”卡米拉扭頭看向窗邊。

  “半個小時前,799號的女主人出現在陽臺上,十五分鐘前,他們的孩子出現在院子里…啊,孩子走出來了。”

  卡米拉聞言起身,走到了窗前,看到了那個穿著得體的小家伙。

  好一個唇紅齒白的可愛男孩子,看起來是在往中央區的方向走,從之前了解來看,他應該是要去圖書館。

  “他給了裝乞丐的普萊斯一枚銀幣,我靠,有錢人真是了不起。”窗邊的同事感嘆道。

  “這大概就是有錢人的教養吧。”卡米拉笑了笑:“告訴德塔組,跟上去。”

  799號的一家人成為目標是在一個月之前,有熱心市民舉報這家人沒有信仰。

  說起來,無信者也不是有問題,讓卡米拉他們感覺到問題的是這家人生活太有規律了。

  作為一家之主,男主人在財富之神的銀行中有一筆巨款,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利息,去沙龍打牌,晚上回家陪著家人,每個月的十五號,他會去他名下的公寓收租沒錯,這位在城西區有兩幢四層公寓,錢多的讓卡米拉都要頭痛。

  作為女主人,那位女士有著傲視群雌的胸襟與美麗動人的外表,她上午會在家打理,據已經混進去的女教友表示,這位夫人掃除的功力比她還利害,而到了下午,她會參加一些本地的淑女舉辦的茶會。

  作為長子,那個十六歲的孩子總是喜歡打獵,在本地的年輕人之中很有分量,來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就組織了好幾次聚會,現在是本城小先生們之中的領頭人。

  而剛剛走出去的孩子,作為兩個孩子中的次子,他就讀于城北區財富之神名下的商學院。

  看起來,這家人之中肯定有人信仰財富之神才對,而實際的情況是這個家族之中沒有任何人有信仰。

  這就有些令人疑惑了,而且在接下來的調查中,卡米拉所在的調查組發現,這家人每月20號都會消失。

  是的,消失。

  術式照射可以確認房子里沒有人,因為害怕房子中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機關,卡米拉沒有讓人進去,但是從情況來看,的確有問題。

  所以這樣的24小時監視已經持續了一周時間。

  阿爾法正在追蹤男主人,德塔組在追蹤次子,伽馬在追蹤長子,等女主人出門的時候,貝塔會跟上去。

  會是萬無一失的流程。

  公正之神的主教認為不適合直接抓捕這家人,他們應該放長線釣大魚,卡米拉也是這么覺得,所以希望今天會有突破。

  馬林與潔茜卡順著地圖來到城中區,在806號找到了那家泰南人的店鋪。

  門前裝飾一看就像是泰南人的樣子,推開房門,馬林抽了抽鼻子,滿是蔥香味道,真是令人懷念的味道啊。

  找了臨街的位置,馬林與潔茜卡一坐下,就有一位小可愛拿著菜單過來了,和希德尼聯合的各位穿著完全不一樣,潔茜卡之前還說什么大紅色的長開衩連衣裙,馬林一看,感覺這衩才開到小腿啊。

  “你們要吃點什么?”雖然看起來是泰南人,但是這個小家伙說得一口流利的通用語,還帶希德尼北方口音。

  至于馬林為什么知道…還不是因為養父整天一口子希德尼北方口音,那翹舌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有什么招牌菜嗎?”馬林干脆用泰南語回答道泰南語與中文的差別在于書寫,讀音差別不大,所以對話上來馬林是有優勢的。

  這個小家伙一聽,立即笑了起來:“我們這里有最棒的甜點心與大家都說好的炒面,您們要嗎?”

  馬林看了一眼潔茜卡,示意女士優先。

  潔茜卡點了點頭:“別放蔥,我不大習慣這種味道。”

  “沒問題,您呢。”小家伙再看向馬林。

  “炒面蔥油多一點,還有來一大份糖醋里脊。”馬林說道。

  第二份菜譜讓這個小家伙楞了一下,然后她笑得很是開心:“沒問題,能夠在異鄉碰到您這樣的食客,真是本店的榮幸。”

  等到他走了,潔茜卡看了一眼馬林:“糖醋里脊是什么?”

  對此,馬林微笑著:“等你吃到了,也就明白了。”

  放心吧,你這傻狼,我怎么會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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