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空御物,是指用氣牽引器物,使其達到移動的效果。
憑空御物雖然并不難學,卻也沒那么簡單。
只要做到能夠‘源流’程度的外放體內的氣于體外就能完成御物。
再往后走,若是要更精確地搬運器物,則需要對物品的形狀,和對‘源流’的把握。
所以這項法門很多人都會,可沒人想會在這上面做文章...因為此時外放的源流就如同本身再延展出的肢體,除了有范圍限制之外,還大大地提升了氣的流失浪費。
憑空御物的平常用法也僅僅只是搬運物品了。
能憑空御使飛劍的,這天下雙手數得來,可還能如此般血不沾衣。托身白刃里,殺人紅塵中的人,江湖上也只有秦先生了。
秦氏古禮,縞素十里。
殺盡天下邪淫者、惑愚者、不忠不義者,犯綱常者。
罪者聞之喪膽。
咻地一聲,飛劍在空中轉了個劍花,急轉返回老人所在的密林中。
飛劍逐漸減緩了速度,直至收進劍鞘之中。
作罷,老人睜開了眼。
眼中有抹金芒轉瞬即逝...
老人是端著身子盤腿坐著的,也是這么憑空地讓自己浮下馬車的。
老人就這么盤著來到謝禹面前,衣不落地,鞋不沾泥。
戰場上尚有幸存的青天匪徒與緝盜吏們扭打在一起...可老人卻看也沒再看一眼自己殺出的那片血海。
他只是盯著謝禹...用他那雙鷹隼般地雙眸盯著謝禹。
突高的眉骨和山根將這雙眼睛立體地深邃...刀削般的眉更是讓它狠厲陰梟。
謝禹此時低著腦袋,散亂的發絲遮住了臉龐...這讓他看起來狼狽。
可事實上他的際遇更加狼狽...
“秦先生...您如何來了?您不是尚且再陪先生閉關嗎?”謝禹驚訝地問道。
“子琪,你如今知道這江湖路并沒那么好走了嗎?”那老人并沒有回答謝禹的問話,而是開口問謝禹。
“弟子知道了...”謝禹顫著嗓子回答道。
“嗯。”老人點了點頭。
“事情已經結束...”沉默了片刻,老人又開口道。“你可以返燕了。”
“什么!”謝禹猛地抬頭,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老人,不可置信。
“如何?”老人反問道。
“我暫時還不能返燕。”謝禹抱拳,對老人說道。
“哦?”老人撫了撫身前那柄劍。“為何?”
“禹沒有遵守與師父的約定,讓自己身陷囹圄之中,確實令禹不敢再言過格之事,本應該就聽秦先生的。”謝禹咬了咬牙,抬頭懇切地看著秦古禮。“禹已自知愚鈍...不懂師父的一片苦心...實在憤懣羞愧...可若在自己釀成大錯之后脫身而去...實在難稱得上是君子所為...還請先生允許禹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承負責任...”
秦古禮聞言,意味深長地看著謝禹,沉吟不語,似乎是在做些考量。
“既然秦先生會來到此地相助謝禹...自然是聽了師父的吩咐...”
“非也,你師父可沒叫我跟著你,是我自己要來的。”秦先生突然笑了起來,釋了剛剛那般沉重的氣氛。“你啊...雖然我們都認為你此行會受挫...可他覺得以你的能力勉強都能應付,正好性子能好好磨一磨...”
“我就不一樣,我覺得你小子沒了我們的管束能把天捅開來...結果如我所料...發現了那賭局之中有問題,卻沒想著去如何破局,讓那青天將那幫紈绔抓了去...不止如此...-你的觀心算術甚至沒能看出那叫做小碧的女婢包藏禍心。”
“先生,您從一開始就....?”還沒等謝禹說完,又是一驚。“小碧...?包藏禍心?!”
“吾不言。”秦先生就此打住。
“可...”謝禹剛要開口,卻又被秦先生打斷。
“我本來以為你小子要用驢脾氣老頭子那套說辭來糊弄我。”秦先生轉移了話題。“君子以厚德載物...犯下了錯誤,確實需要自己承受和補救,你是不是算準了我的脾氣說這話的?”
“禹絕不可能做此等見風使舵之事!”謝禹聞言立刻向秦先生抱拳,試圖替自己辯解,澄清此事。
“哈哈哈,我當然知道你這小子。”秦先生哈哈大笑起來。“隨那驢脾氣,根本不懂這圓滑世故...任憑我逗你多少回也跟塊愚木頭似的,無趣!”
“先生所言...禹并不贊同...禹....”
“好了,不要再說你那些個道理了。”秦先生擺了擺手,似乎是真覺得謝禹無趣了。“當年我在齊國,就最是受不了我那些師兄弟成天道理來道理去的...”
可無趣卻還要籍此來調侃謝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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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陽道上的拼殺落下了序幕,勝者自然不用說,肯定不可能是被秦先生殺得如韭菜一般的青天。
緝盜吏們正在有序地清理和打掃戰場...這是他們的專項之一。
太陽已經下山...鴛娥女神領著群星,將自己的神恩灑向世間...可這份恩惠并沒有及時落到王赟的頭上,他面色慘然地抱著臉上早已沒有了血色的十卜...緊緊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十卜年方十八...能進九扇...已經足夠能證明其人的才華...他雖年輕,可對于應付江湖上的事情,卻比一些早在九扇任職數年的前輩們顯得還要老道。
對于偵查、斥候、搜集情報方面...甚至連王赟都自嘆不如。
他是王赟的左手...與右手陸苞同列。
還記得那年臘八...
....
王赟不敢再想下去...此時眾人還未安全...青天的人馬不知何時還會來襲,隊伍尚且需要有人來主持大局...作為一種緝盜吏的上司也是精神支柱...王赟不能顯現軟弱的一面。
王赟回頭看了眼千張后的謝禹和那位老人...穩了穩自己的情緒,向場中諸位緝盜吏們開口。
“收拾行囊裝備...棄置輜重...火速與援軍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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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已經回到自己那架并沒有馬匹,卻只有空蕩蕩車廂的車架之中,然后就這么順理成章地跟著緝盜吏的隊伍...王赟只是瞟了一眼,并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再強求要綁縛謝禹。
謝禹早已經受邀坐到了秦先生的車架上...
秦先生號稱秦六冠,冠,是在指定的六種技藝中均拿過此榜甲等的人,則稱為冠...
六藝分為禮、樂、書、數、射、御。
普通人可能一生都無法觸及到一冠...再精確一點...冠之一字所代表的分量...這是夫子親手立下的六榜,支持排名的...所以秦先生作為一個拿了儒門整整六冠的人,完全以光環壓制住了當年與他同期的那幫學生。
秦先生無疑是天才...
謝禹抬頭看了眼正閉目養神的秦先生,又看了看放緩馬步,在原地等著他們的王赟。
“還問閣下尊姓大名。”王赟抱拳,朝車架之中的秦先生說道。“無意冒犯閣下....可案情事關國體...請閣下配合。”
“秦古禮...”老者并沒有發言...他已經懶到開始用氣去震蕩共鳴于空氣來替他說話,從而來解放嘴巴。“沒事便不要擋道。”
秦古禮?!那個一天之內一人屠完整個‘紅袖山’的人...
天字榜第三...
由此人作伴,押送謝禹回去這事情應該就不會出岔子,在路上予以護送的話,那不就沒有問題了嗎?
王赟想得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