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睡了一路,等再睜開眼是被劉青梅輕輕晃醒:“老師,到家了,到學校了。”
林平睜開惺忪的雙眼,看著眼前熟悉的忠國希望學校,門口站著馬忠國、趙興民、馮春秀以及阿所、趙悅君還有王一格六人,他們早就眼巴巴的等待著林平回來,從早上王新明離開學校一直等到現在,然后在聽到汽車靠近學校的聲音后便趕忙跑了出來迎接著林平的到來。
林平一下車,馬忠國便趕忙走上前來,然后緊緊地握住了林平的手:“回來了…”
“嗯,回來了。”林平也緊緊的握著馬忠國的手,看著馬忠國那真摯而滄桑的眼神,林平微微動容。
“林老師,您回來了,悅君好想你,我要摸摸你。”趙悅君雙目無神的微笑著,然后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她的眼睛里有林平的倒影,但是卻無法看到林平,她唯一能認識林平的方式只有觸摸。
林平笑著輕輕的握住了趙悅君的雙手,然后搓了搓說道:“悅君的手怎么總是這么涼。”
林平用自己的雙手緊緊的握著趙悅君的兩只冰涼的小手,似乎想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
這時林平又看到了支教老教師趙興民,笑著問道:“趙老師,你不回縣城里了?在這跟我們一起過年?”
趙興民開懷大笑說道:“對,跟你們一起過年,什么叫過年?人多那才叫過年,大家聚在一起熱鬧才有年味,我回縣城干嘛?我自己一個人那叫過年嘛。”
趙興民笑著說出了這番話,但是話語中卻有一絲寒酸。
林平又看向阿所和王一格,先跟阿所說了幾句,最后要跟王一格說話時,突然眼前一亮,他發現王一格的學習努力程度已經變成了“S”。
林平心中不禁有些小吃驚,學習天賦本身就為A的王一格現在學習努力程度也達到了S級別,這已經是學神級別的存在,按照常理來說,他有著比劉青梅還要高的學習天賦,現在又有著和劉青梅一樣的努力程度,那么取得成績應該也會遠遠超過劉青梅。
林平聳動了一下喉嚨,然后笑著問道:“王一格,你的父母回來了嗎?”
王一格有些黯然的搖了搖頭:“我爸媽去了外地打工,今年不回來過年,他倆春節加班,說人家春節給三倍的工資,而且車票也不好買,說等過了初十再回來…”
一旁的趙興民聽了后忍不住攬住了王一格的肩膀嘆了口氣說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在金錢面前啊,親情有時候都得讓道低頭。”
王新明這時從駕駛室下來,聽到趙興民的話點了根煙笑著說道:“瞧老趙說的,親情是親情,但生活總是要生活的,要是咱們這群人家里有個千了八百萬的,那保證不用過年就可以天天團聚。”
趙興民搖著頭冷冷地說道:“那倒不見得…”
張嘴還想說什么,但又閉了上來,有些話似乎懶得說出口。
“好了好了,”馬忠國這時趕緊說道,“這跑了一路的車,也怪累的,趕緊準備準備吃飯吧,大學生,你那房間還給你留著呢,你帶著行李收拾收拾。”
“哎,好的。”林平笑著應聲答應下來。
吃晚飯的時間,大家圍在一張桌子上,馮春秀為了給林平和自己的女兒劉青梅接風洗塵準備了一桌子的好菜,也正好是為過年儲備的飯菜,現在提前拿出來用著。
隨著林平的回來,忠國希望學校這個小家庭變得更加熱鬧和歡喜起來,飯桌坐了滿滿當當的人,不僅有馬忠國他們,石偉明、石偉清兄弟倆,趙忠義、石紅林夫妻倆,還有其他的幾位老師知道林平會在今天下午回來特意掐著時間趕過來給林平接風洗塵。
大家有說有笑,聊得不亦樂乎,大家都對林平的新校長之旅很感興趣,左一句右一句問這問那,林平都笑著一一回答。
酒過三巡,大家聊的正開心,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大家紛紛問道:“誰的手機響了?”
這時趙興民掏出自己的老人機瞅了一眼說道:“我的。”
但是卻把手機往手里一攥,沒有接的意思。
王新明好奇的問道:“誰打來的?趙老師你怎么不接啊?”
趙興民想了想按下了免提鍵,手機里傳來一個女聲:“爸,我給您發的短信您看到了嗎?今年過年我和錦程都很忙,過年期間就不去您那了,等過段時間再去看您。”
看來給趙興民打電話的是他女兒。
趙興民沒好氣的說道:“愛來不來,不來挺好。”
“爸,您別這么說。不是我們不想去您那,實在是不方便,而且錦程爹媽都來我們這過年了,讓您來您又不愿意來,要不您就過來吧,在我和錦程這過個年。”電話里趙興民的女兒勸說道,而錦程應該就是他的丈夫。
趙興民堅決地說道:“不去,來不來是你們小的的事,反正我是不去,哪有老的去找小的過年的。”
聽到趙興民這番話,飯桌上的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趙忠義笑著說道:“你們看,興民哥這個老頑固,太犟了。”
馬忠國也笑著勸說道:“就是,老的去小的那過年不也挺好,老的小的只要在一塊就是過年,干嘛這么執拗。”
但是趙興民再次強調地說道:“不去。”
電話那邊又問道:“那我弟今年給您打電話了嗎?他前幾天跟我在網上聊他今年還是不打算回國來。”
趙興民突然咬著牙說道:“別回來,他敢回國他試試!”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道:“爸,您也沒必要生氣…要不你還是來我和錦程這過年吧,您自己在家過年也挺不合適的,這邊正好錦程爸媽也來了,咱們一起聚在一起過個年。您不用心疼路費,我給您買好機票…”
“不去,”趙興民繼續說道,“誰說我自己在家過年的?我告訴你們我今年和大家伙一起過年,人多著呢,有老人有小孩,也有年輕人,就是沒有白眼狼。”
“爸…”
趙興民繼續說道:“還有,以后要回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不回來就不用給我打電話了,浪費個電話費。”
說著趙興民就干脆利落的摁下了掛斷鍵。
這時趙忠義再次笑著勸說道:“您女兒這不挺好的嘛,請你去大上海過年,還給你包機票,你干嘛就不去呢,為什么非要你女兒回來呢。”
趙興民鼻子喘了口氣粗氣:“好?好個屁,都說兒女雙全是好事,我這閨女和兒子就沒個省心的好東西。”
王新明笑著說道:“你兒子在美國,你女兒在上海,這多么好的事啊,這說出去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我要是有這樣的一雙兒女,我家祖墳都得冒青煙。”
趙興民閉上眼睛連連擺手,然后帶著一絲哭腔說道:“你們不懂,我那兒子…我倆已經近十年沒見過面了…”
說著,趙興民舉起酒杯仰頭把一杯酒豎進了喉嚨里。
“不至于吧,你兒子不就是定居美國嗎?至于嗎,現在叫全球化、國際化,這不很正常嗎?他回國,或者你去美國,應該都很方便啊。”王新明不解的問道。
“他回來?他敢回來我打斷他的狗腿!”有些醉意的趙興民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整個人表現的很是憤怒。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趙興民為什么對自己的兒子如此的置氣。
趙忠義連忙勸慰道:“虎毒不食子,骨肉一家親,都是自己的孩子,沒什么大不了的,再說你這都十年了,就算有什么事也就忘了吧,別忘心里去。”
這時趙興民突然就嗷嗷的哭了起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突然哭泣,讓在座的所有人不知如何是好。
趙興民一邊流著淚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事我都從來沒對別人說過,我憋了整整十年,我怕別人笑話我,我以前的朋友同事都以為我是反對兒子定居美國,可是他們根本都不知道到底是為啥我和我這兒子如同仇人一般。”
大家看趙興民這難過的樣子,都明白清官難斷家務事,便也沒有再問,而是靜靜的看著趙興民,一旁的馬忠國則拍了拍趙興民的肩膀勸慰道:“沒什么大不了的,都過去了,來來來,老趙,你個大男人,什么事還值得哭成這樣,喝酒喝酒,兒女不陪在身邊沒關系,不還有我們在座的這些人嘛。”
這時趙興民似乎再也憋不住了,一邊哭著一邊狠狠的錘了一下桌子輕聲發問道:“你們說,好好一個男人為什么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趙興民問出這句話大家都愣住了,大家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就明白了身為父母的趙興民這些年來心底的苦衷,沒有父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是這種結局,更何況是趙興民這樣一個極度傳統和保守的男人。
(今晚只有這一章,明天有調休,雙倍補更,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