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冷冷地說道:“那你女兒如果得的是癌癥呢?”
“癌癥!”
石玉的母親聽到后嚇得離自己的女兒床邊遠離了一步,而石玉的父親則瞪大了眼睛,石玉的哥哥也嚇得緊緊的握住了妹妹的手說不出話來。
石玉還并不明白癌癥具體是什么概念,但是看到大家的表現也緊張了起來:“林老師,你…你不是說我得的是腦…腦膜炎嗎?癌癥,癌癥是什么?”
林平看到石玉的表現有些失望,然后開口說道:“我只是說如果,不過很慶幸,你女兒只是得了普通的病而已。”
這時值班醫生和護士走了進來,值班護士不滿的說道:“你們在吵什么?這是醫院?大晚上的病人們都需要安靜,吵什么吵?”
值班醫生看了看這群人,然后看了看石玉問道:“感覺怎么樣?好些了嗎?腦袋感覺如何?”
護士這時把一支體溫計塞到了石玉的腋窩里,看了石玉一眼輕聲說道:“夾好。”
值班醫生看了看石玉的父母說道:“你們是這個女孩的父母?那別明天早上別忘了去辦理手續繳費。”
石玉的母親說道:“憑什么繳費?不繳,讓他們學校繳費。”
醫生皺了皺眉頭,奇怪的看了看石玉的母親又看了看林平,說道:“這女孩不是你得女兒嗎?為什么讓人家學校繳費?”
石玉的母親說道:“我女兒在學校得的病,當然是學校的問題,學校來繳費,管我們家什么事。”
醫生都被石玉的母親搞無語了,開口說道:“這個病明顯是你們家庭的問題。”
然后轉過頭來問道林平:“你們學校沒有其他孩子有異常吧?”
林平看向張易鵬,張易鵬搖了搖頭語氣很強硬地說道:“沒有,其他孩子都很好!”
醫生轉過頭看著石玉的父母說道:“那這病跟學校沒什么問題,顯然是你們女兒身體素質太差了,我看了病歷,都12歲了還這么瘦弱,不僅是腦膜炎的問題,腸道也有問題,這次就是由腸道病毒引起的腦膜炎,同時還有營養不良現象,這次治療都一起治了。你們這當家長的要自己注意自己的孩子。”
這個醫生算是說了公道話,聽了醫生的話石玉的母親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一直在旁邊沉默寡言的石玉父親此時開口說道:“那醫生,得花多少錢啊?”
醫生看了看病床上的石玉說道:“不多,住差不多兩個周的院,大約得花一萬多塊錢。”
“一萬多?”
一萬多在醫生的嘴里說的很輕松,但是在石玉的父母眼里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石玉的母親咬了咬牙說道:“不拿!”
醫生皺起了眉頭:“什么意思?不交錢的話我們不給治。”
王新明也開口說道:“你們女兒病了,而且醫生人家也說了這跟學校沒什么問題,這個病現在治能治好,你不拿錢,人家醫生怎么治?”
石玉的母親開口說道:“我叫你們送醫院的?誰讓你們送醫院的?你們學校自己送醫院自己拿錢給她治。”
石玉的母親的一番話讓病房里的所有外人都驚呆了。
護士開口說道:“你這是個什么母親啊?這女孩是你親生的嗎?看這女孩這樣,你們平時在家里是不是虐待她啊?”
石玉的母親說道:“拿不起,沒錢,不拿。你們醫院就是騙錢的!沒病也給說成有病,你看我女兒現在像有病的樣?分明就是你們騙錢!”
大家更是無語了起來,護士氣的說道:“那你們別治了,帶著你女兒回去等死好吧。”
醫生厲聲開口責備護士:“小張,你怎么說話呢?”
護士氣鼓鼓的說道:“怎么還有這種家長,真的氣人!”
這時張易鵬也忍無可忍的開口說道:“你們養不起干嘛要養,生下來養不起你生尼瑪呢?你看你女兒瘦的這樣,現在生病躺在病床上,你還能說出這種話來,你也配當個母親?”
石玉的母親說道:“我當母親怎么樣,你管得著?我又不是你媽,你這種兒子讓我當你媽我都不當。女兒,你說你媽我好不好!”
石玉不說話,石玉的母親瞪著自己的女兒:“我讓你說話你聽見沒?”
但是石玉還是不開口,石玉的母親氣急敗壞過來一把把蓋在石玉身上的杯子掀了起來。
“干嘛呢?病人掛著吊瓶沒看到嗎?”護士過來阻攔石玉的母親。
這時石金咬著牙開口說道:“媽,你就消停點好嗎?”
聽到自己的兒子這么說自己,石玉的母親才冷靜了下來。
這時醫生開口說道:“一萬塊都拿不出來嗎?你們是從哪里來的啊?山區嗎?”
林平點頭說道:“對,苦山山區。”
醫生看著石玉的父親:“老鄉,你們家就真的一萬塊錢都沒有?有沒有參加新農合啊?農村合作醫療那個。”
石玉的父親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能拿出一萬塊錢來,但是…家里的錢得留著給我兒子娶媳婦兒。”
此言一出,病房中的眾人又是一臉震驚。
石玉的父親說道:“我兒子定親了,快要結婚了,人家親家要三萬塊錢,再加上辦個喜事啥的,家里就剩不下錢了。”
大家都看向石金,石玉也看著自己的哥哥,石金握著妹妹的手低著頭沒說話。
“不是,你…你兒子結婚比你女兒生死都重要嗎?”張易鵬無語的問道。
石玉的父親沉默了下來,然后開口說道:“反正我兒子結婚的這些錢不能動。”
石玉的母親也說道:“對,我兒子結婚需要錢,沒錢給你們醫院。”
眾人皆是沉默。
而此時石父石母的這番話讓林平想起了自己父母的同事,自己父母有個同事姓楊,家里也是一個大男孩一個小女孩,男孩和林平差不多大,女孩九歲時被診斷出了疾病——腦瘤。
楊家家里還有些錢,一般小康家庭。但正好趕上自己的兒子要結婚買房,而女兒的病不好治,成功概率低,治好了也會有后遺癥,畢竟是腦袋開刀。于是,楊家干脆直接放棄女兒的治療,掙扎都沒有掙扎,就照顧著女兒最后的階段,他女兒想要什么就買什么,眼睜睜的看著死去。
他女兒生命最后的階段,仿佛知道自己要死了一樣,也可能是因為腦瘤影響了神經,瘋狂發脾氣,唯有對著哥哥不發脾氣,只有她哥哥能照顧她。
最后,他女兒去世,然后第二年便給了他兒子買了婚房。他女兒很快就被淡忘,仿佛沒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林平從未批判楊家這對父母的做法,畢竟那個病確實不好治,要花很多的錢,而且不一定治好。而歸根結底,其實還是因為兩個字:沒錢。
疾病,是摧毀一個家庭的最可怕、最有效的方式。它的殘酷,甚至讓你沒得掙扎。
但林平的母親不是很理解同事老楊他們的做法,甚至問過:那如果不是你們女兒,是你們兒子呢?
老楊的回答也很實在:那當然得治,傾家蕩產也得救我兒子。
不能理解,但卻又可以理解。
而林平此時看著石玉這一家人,他內心只有一個感覺:如果說石玉父母的做法是罪惡的,那么罪惡的根源終究是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