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夜

　　離開劉青梅家，林平和馬忠國兩人一語不發，氣氛有點僵硬。

　　最后，還是馬忠國先開了口：“唉，小林，你今天有點過激了，不應該這么強硬的…”

　　林平停下自行車，腳撐著地面回頭看著馬忠國，然后直白了當的說道：“馬老師，學高為師、身正為范，友善待人、和諧相處是老師應該有的品質。但是，這并不意味著老師在任何事情面前都要妥協、退讓。我說句比較直接的話，苦山山區鄉村小學會發生三位學生輟學這種情況有一部分原因要歸結于馬老師您的軟弱。”

　　林平這句話讓馬忠國愣的一句話都沒說出口，他握著驢韁繩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而林平這句話僅僅是在說馬老師嗎？不是，他也是在警戒他自己。當面對潑婦一樣的馮春秀時，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就是那個轉校生的母親。

　　如果能夠回到生前，回到他被校長叫到辦公室去的那一天，林平一定會對校長大聲說出：“不好意思，校長，這個學生我不要！我沒金剛鉆我不攬瓷器活，出了事您擔著還是我擔著？”

　　即使無法阻攔那個轉校生進了他的班級，他也不會再像晚清王朝面對列強一樣對著那個轉校生步步退讓、妥協，他會從一開始就強勢的管教改變他。

　　“來了這里，你就給我老實點，正了八經做個學生。不愿意，你就去找校長，把你調走，別待在這個班級里。”

　　這是林平此時最想跟那個轉校生說的第一句話，但很可惜他也就只能想想。

　　馬忠國嘆了口氣：“但是強硬有用嗎？”

　　林平淡定的回道：“有沒有用，要看明天這兩個孩子回不回回到學校。即便強硬沒用，軟弱就有用嗎？我們當老師的在保障學生們的權利時難道不就應該強硬一些嗎？”

　　聽了林平的話，馬老師一句話沒說，只是點上旱煙一口一口的抽著。

　　兩人又來到了第三個輟學學生王一格家里，但很可惜，王一格跟著他的父母進了城里打工，家里只有爺爺奶奶在家，兩人只能無功而返。

　　等兩人回到學校，已經天黑。學生們按照馬老師中午跟他說的話都已經放學回家了，只有一個人例外。

　　林平和馬忠國推著自行車、牽著驢走到學校門口，發現初三學生劉衛國在門口站著。

　　“不是跟你們說如果我和林老師回來的晚，你們就自己放學回家么。你還在這干嗎？”馬忠國問道。

　　劉衛國撓撓頭笑了笑：“您和林老師走的匆忙，我看著您屋門沒鎖，我怕您帶來的新書和林老師的行李有閃失，就在這看著等你們回來。”

　　馬忠國拍了拍劉衛國的肩膀：“好孩子，天色已經這么晚了，快回家去吧。”

　　“嗯，那馬老師、林老師我走了。”劉衛國對著兩位老師擺了擺手然后就轉身離開。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林平看著劉衛國逐漸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詢問道。

　　“不用！老師，俺們這地方我比你熟，你送我怕是你自己要迷路！”劉衛國帶有調侃的聲音從遠處的夜幕中傳來。

　　“走，進屋吧。”

　　馬忠國牽著驢，林平推著自行車回到了學校里。

　　學校不僅是馬忠國教書的地方，也是馬忠國日常生活、休息睡覺、賴以生存的地方，他沒有家，學校就是他的家。

　　而在今后的一段時間里，這也將成為林平工作和生活的地方，也會成為他的家。

　　簡簡單單的吃過晚飯，林平并沒有著急睡覺，他在昏暗發黃的白熾燈下翻開課本開始為明天的課程備課。雖然教的學生少，但是畢竟教的課程多，初中的九門課程他需要一個人搞定，生前教的學生多，但是他只需要教一門課程，現在的任務比之前更加繁重。

　　馬忠國看著挑燈夜讀的林平，想說什么但是沒開口，猶豫再三只是說了句：“林老師，早點睡。”

　　“哦，好。”

　　林平隨口答應下來，手上翻閱著一本本初中課本，這些知識他已經有多年不接觸，現在翻閱起來竟然有一種新鮮感，看到某些知識的時候林平甚至會心中一驚：龜龜，以前初中竟然學過這個，我怎么完全不記得了。

　　“當！當！”

　　隨著大掛鐘敲了兩下意味著時間來到了凌晨兩點，馬忠國這里用的還是這種不用電池只需要上弦就能不停轉動的大掛鐘，這種表12小時計時制，到幾點就敲幾下鐘，到半點也會敲一下。

　　林平躺在床上，蚊子嗡嗡的響吵得他睡不著，方才看書的時候看得入迷還不覺得有什么，現在一躺下打算睡覺，就發現這蚊子真是煩的要命。

　　最煩的是林平在明處，它們在暗處，林平還奈何不了它們。

　　煩躁的林平身上裹著毛毯一下子坐起來，好巧不巧，他的目光落在月光透過窗戶投射在地面的明亮之處，然后就看到一只足足兩寸長的大蜈蚣滴溜溜的堂而皇之的竄了過去。

　　我透！

　　林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時，林平突然想起了系統好像有個叫積分商城的東西，他用意識打開看了看，這個積分商城還真是個好東西，幾乎凡是法律允許個人購買的東西他都可以買到，同時1積分等同于一塊錢，可以提現。

　　除此之外，積分還可以用來建設學校、舉辦活動等，實質上約等同于林平的個人資產。

　　但是積分商城里的東西除了教育物品賣的相對便宜外，其他東西都是極其高昂的價格出售，比如林平現在想買一盤蚊香，需要80積分，也就是80元錢，想買驅蜈蚣的雄黃粉，大約需要100積分，比市場上的價格貴了十倍不止。

　　而書籍、文具、新課本、教輔資料則優惠很多，系統的意思很明確：請把積分用在發展校園和教育事業上。

　　猶豫再三，林平還是放棄了對蚊香和雄黃粉的購買，自言自語道：“唉，忍忍吧，多攢點積分，爭取給班里這幾個學生每人都買一套五年中考三年模擬。”

　　聽聽這是人話嗎？

　　這份好心好意也就是像苦山山區這里的貧困孩子能夠承受，換做一般城里孩子，那可不得恨死林平了。

　　大部分孩子可更愿要一個亡者農藥的皮膚，也不愿意要一套幾百塊錢的課外輔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