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皺眉之后,又很快舒展了眉頭。
因為他想到了,一反常態也是好事,這恰恰說明了,白葉對于皴法有了新的思考,所以才能夠創新,形成新的運筆方式。
想到這里,他在認真觀看的同時,又忍不住掏出了手機,打開了錄像的軟件…
不久之后,白葉畫完了,放下了毛筆。
旁邊三人的眼神,也隨之有幾分迷離。他們看著桌上的紙…嚴格來說,應該是畫。
自然不是大幅作品,而是小品意象。
幾塊黑漆漆的山石,夾著一條瀑布,流水墜落下去,沖激底下的一塊塊暗礁,激起了層層浪花。
就是石頭與水的景物。
但是其中渲染出來的意象,卻是充滿了虛實變化的美感。
特別是瀑布的表現力,只是一片空白而已,再加上淡淡的墨色,卻給人無限的想象。
外行人或許,只關注瀑布的動態美,只有高博這樣的內行人,才清楚的知道,瀑布邊上的幾塊山石,才是最重要的關鍵。
如果不是山石的襯托,怎么可能有瀑布的氣象?
動與靜,向來是一體兩面,相輔相成。
當然,最重要的是,高博也在白葉作畫的過程中,對于他作畫的技法,有了直觀的認知。
果不其然,真是…從未見過的新法門。
一時之間,高博心中感嘆,他深深看了白葉一眼,再一次肯定自己之前的判斷。白葉的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其中的成就,最低的下限,肯定是當代大師。
至于上限…
高博不好說,也不敢再揣測啦。
“…教我。”
與此同時,虞馳一把揪住白葉,雙眼流露憧憬的目光:“白葉,我要學這個。”
“嘿,你能學會嗎?”
陳大器冷靜了下來,開玩笑道:“就怕你像那些段子一樣,在白葉教你的時候,你腦子覺得自己會了,眼睛覺得這事簡單,但是一上手就廢了…”
“…滾。”
在兩人嬉鬧的時候,高博與白葉打了聲招呼,馬上走了。
真是來去匆匆,去也匆匆。不過在他離開不久,一個小視頻立即在網上傳播開來。
這是高博征得白葉同意之后,發布在社交網絡上的視頻。
小視頻的內容,也十分的簡單。
就是白葉提筆,繪畫山石、瀑布的場景。許多人看到高博的新動態,第一時間點擊進去,自然看到了內容。
觀看之后,懂的人自然陷入思考中,不懂的人也會驚嘆。
“啊,大佬。”
“神仙手筆。”
“同樣的手,為啥人家那么秀。”
一陣陣彈幕刷屏,都是贊嘆的文字。這些基本上是外行人,看個新鮮罷了。
真正的內行,已經反復觀摩視頻,然后取來筆紙,開始實驗。
刷刷刷…
幾筆下來,雪白的宣紙,已經糟蹋得不成模樣。
至于成果,自然是一塌糊涂。眼睛看了,腦子覺得自己會了,奈何手殘啊。
怎么不成功呢?
也有畫家、藝術生之類的,在私底下交流。他們很納悶,明本章未完,點擊↓一頁繼續閱讀 明是同樣的操作,為什么毛筆在白葉的手下,猶如行云流水一般順暢,但是在他們手里,卻磕磕絆絆,又卡又滯。
關鍵是,山石、瀑布景物變異,不成模樣就罷了,連水與墨的交織淋漓、渲染,更是呆板、死氣,沒有絲毫韻味。
或許多練練就好…
討論無果之后,這些人只能這樣寬慰自己。
“多練就好?嘿,想太多。”高博聽見了風聲,頓時嗤笑一聲,一臉不屑之色。
高銘在旁邊,提著毛筆在紙上,也小心翼翼畫了幾筆。散鋒一抹,紙上一片漆黑,濃黑濃黑的。他又添了些許水,墨汁滲水立即暈開,他又趁機帶筆一撇。
暈散的水墨,變淡了幾分,但是卻沒有任何美感。
高銘皺了皺眉,左右看看,自然不滿意。他回頭恰好看到了高博眼中的嘲弄笑意,當下忍不住問道:“爸,你不是經常說,勤能補拙,不懂就多練嗎?可是現在聽你的意思,單純的練習沒用?”
“廢話,當然沒用啊。”
高博輕哼道:“你以為,白葉隨手一抹,真是那么簡單嗎?其中力道的輕重,是誰都可以拿捏得準的嗎?”
“輕輕一筆,可能是舉輕若重。重重的一撇,也有可能是輕重若輕。其中的虛實,如果他不告訴大家,有誰知道?”
高博淡聲道:“自己摸索,沒有幾年時間,肯定研究不出來。”
“幾年時間?”
高銘眼睛圓睜:“有這么夸張嗎?”
“夸張?”
高博冷眼:“如果你帶著這種想法去學習臨摹,不要說幾年時間,或許一輩子,也未必摸索成功。”
“為什么?”
高銘驚愕,也有些不服氣。
他也知道,一些人把高博稱為第一白吹,以前他覺得這是在黑。可是現在,他有些相信了。
自己的父親,居然是另外一個人的腦殘粉,這讓他覺得,父親的崇高形象,有些崩塌。
高博不知道兒子的想法,只是輕幽一嘆,目光有幾分悠遠、深邃,“你不懂,很多人也不明白,事實上…在近距離,觀看了白葉作畫的技法之后,我也終于確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高銘追問。
高博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了一句話,“他研究的潑墨法,已經脫離了前人,或者說超越了先賢,有了自己的靈魂。”
“誒?”
高銘驚愕:“爸,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廢話,我是評論家,在為自己的話負責。”高博眼神復雜,“他的筆法隨心所欲,根本沒有根。”
“啊?”
高銘愣了:無根,什么意思?”
“所謂無根,就是沒有章法可言。”高博解釋,“你以為,他在筆法、技巧,就全部包涵在視頻里了?”
“天真…”
高博冷笑,“事實上,視頻拍攝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還有許多他展現出來的東西,我根本沒有錄下來。”
“他在作畫的時候,散鋒亂筆,不拘一格,沒有任何的定式,但是畫出來的山水,卻宛如自然天成一般。”
高博沉聲道:“這樣的筆法,可謂是磅礴多姿,稱得上是打破筆墨約束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