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馳的催促下,白葉繼續觀看評論文章。
“誰給國內的油畫藝術,帶來了一縷新意?但凡看了標題的人,都知道我要說的是誰啦。沒錯,就是白葉…那個不務正業,中途改行的雕塑家。”
看到這一行文字,白葉又抬頭,肯定道:“他在罵我,對不對?”
“…不,這是夸獎,夸獎。”
虞馳撇嘴道:“注意看,他說你是雕塑家,不是工匠,這是在贊美。”
“好吧,我信了。”
白葉聳肩,指尖輕輕一滑,手機屏幕文章翻了一頁。
一瞬間,幾幅素描畫,映入眼簾。
“咦。”
白葉愣住了:“他還拍了這畫呀?”
“這是自然。”
虞馳點頭道:“要知道,這幾幅素描,連徐靈璧這樣的國畫大師,也贊嘆不已,他肯定不會錯過。話又說回來,你什么時候,畫了這幾張圖的?還有就是,這幾張畫,怎么落到了鐵佛寺大和尚的手里?”
“別說了…”
白葉擺手,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他嘆聲道:“我到底年輕,天真啊。”
“什么意思?”
虞馳很有興趣。
“你還記得,我們在山門中,遇到的那個拾荒老人嗎?”
白葉詢問,見虞馳點頭之后,他才無奈道:“后來在山頂,我又遇到他了,還想給他幾百塊錢,但是他拒絕了。”
“之后我靈機一動,打算給他畫幾張圖。本來是打算,回頭讓你們找他,把畫買下來,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幫助。”
“只是沒想到,那老人一坐下來,就露出了破綻。”
白葉抓頭道:“他腿一盤,雙手一合,沒等我生疑呢,他自己就把帽子摘了,居然是個老和尚…”
“福生大師?”虞馳驚訝。
“是他嗎?不清楚。”
白葉無所謂,搖頭道:“反正我問了才知道,原來他滿山拾荒是在修行。”
“高僧,果然是高僧。”
虞馳表示敬佩:“現在的和尚,能有幾個人還遵守這古老的清規戒律呀?福生大師不僅堅持還身體力行,不愧高僧之名。”
對此,白葉也沒反駁,因為他當時也在老和尚身上,感受到了祥和的氣息。也就是那個時候,他鬼使神差想到了大畫家丟勒的素描名作,祈禱之手。
然后他立即以祈禱之手的造型樣式,給老和尚的手畫了幾張素描圖。畫完了,他把圖畫交給老和尚,然后什么也不說,直接走人。
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意識到,老和尚不需要他的憐憫。
他表錯情了,尷尬!
不過他當時也沒有想到,老和尚轉手就把他幾幅畫帶到了山頂,交給幾個國畫大師鑒賞。所以聽說這事之后,他還是比較驚訝的。
另外,對于素描畫,得到國畫大師高度評價這事,他覺得很正常。畢竟在另外一個時空,祈禱之手這幅畫,也算是廣為流傳。
只不過呢,在原時空之中許多人對于這畫,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甚至于一些人,還瞎扯的胡說八道,說祈禱之手作品背后,還有什么感人故事。
故事的內容,無非是說丟勒家里窮,兄弟姐妹很多。他的哥哥,也想成為藝術家,但是為了供丟勒上進,他哥哥放棄了機會,去打工挖礦搬磚賺錢資助丟勒上學。
等到丟勒學有所成,打算反過來幫哥哥實現夢想。但是由于長時間工作,他哥哥的雙手關節已經僵硬,再也拿不起畫筆啦。
一日,哥哥跪在地上,合起他那雙粗糙的手祈禱:“主啊!我的雙手已無法讓我實現成為藝術家的夢想,愿您將我的才華與能力,加倍賜予我的弟弟阿爾布雷特。”
丟勒見到這一幕情景后,動情地拿出畫筆,滿含熱淚地勾勒出哥哥的這一雙手…
從此之后,名畫祈禱之手,橫空出世,流芳百世。
然而,這個故事,純粹瞎掰!
事實上,這一雙手的主人,就是丟勒自己。
在原時空,西方畫史上,丟勒是出了名的自戀狂,給自己畫了很多肖像畫。
他的代表作祈禱之手,那是在16世紀初,為位于法蘭克福的多米尼加教堂海勒祭壇創作的三聯畫所繪制的草圖。這雙手是三聯畫中中中間一幅右下角門徒綠衣門徒的雙手,而這雙手的藍本正是畫家丟勒本人。
其實丟勒自己,也非常喜歡這張畫,所以這雙手,多次出現在他的畫作上。
流傳廣了,很多人在雙手上,看到了對宗教的信仰,于是就流傳了一些傳說。久而久之,有人把傳說當真,反而忽略了事實。
就是不知道,高博對于這幅畫,又是什么評價。
白葉有些好奇,繼續觀看文章。
“大家都知道,以前的白葉是抽象派畫家,再加上一些傳聞,所以經常有人質疑他到底會不會畫畫。哪怕之前牛的變形過程畫組在市場上暢銷,依舊打消不了一些人的懷疑。”
“但是在今天,質疑的人可以閉嘴啦。”
“事實證明,白葉不僅懂畫畫,而且素描的實力,非同一般。眾所周知,素描是一切造型藝術的基礎,就算是傳統的國畫,也要從素描開始學習。”
“素描好,未必是好畫家。但是素描不行,肯定成不了大畫家。”
“大畫家的標準,就是在于是否具備了獨特個性的繪畫語言。就作為造型藝術的繪畫本身而言,具個性特點的油畫表達語言本身是特別重要的,就造型藝術家而言,如果能夠創造出具有獨特個性的繪畫語言從而形成自身的獨特面貌,就是一個藝術家能不能稱為大師的最顯著標志。”
“我敢說,單純從這幾幅素描畫的藝術價值判斷,它們完全可以列入大師之作行列。”
哇哦…
白葉驚嘆:“我也敢說,其他人看到這話,恐怕不是懷疑我賣腎收買了高博,而是直接認為我是不是賣身啦。”
“…”
虞馳白眼,不無嫉妒道:“人家稱贊你不好嗎,你干嘛這樣陰陽怪氣的,好像是不高興別人捧你似的…”
“我怕高。”
白葉嘆聲道:“另外也怕麻煩。”
虞馳不說話了,因為他也清楚,這篇文章一出。白葉何止麻煩,恐怕還要成為眾矢之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視他為眼中釘。
嫉妒是原罪。
白葉嘆了一聲,也加快了閱讀速度。
“這不是吹捧,我與白葉沒仇,也不打算捧殺他。”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畢竟從畫中就可以知道,在白葉的筆下,雙手的每一個細節都會被精致、細膩地刻畫出來,解剖、結構、質感等各種造型元素都被完整地表現。”
“作品嚴謹、細致,線條準確清晰、流暢有力,形體完美、豐盈。素描中的光影,也有近乎于苛刻的完美。如同把一個光亮的形體置于幽暗的背景中,一切元素都特別突出。皮膚的肌理、指骨關節,各個組成部分都面面俱到,卻纖毫不亂。畫面透著一種冷峻,一絲不茍的味道,這是絕對的理性主義的描繪方式。”
“問題是他的素描是理性的,到了油畫卻風格一變,透著浪漫的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