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她回來了
“嬌嬌啊，你姐我有心上人了！”
“他是天上的仙人，強大又溫柔，他說一定會來帶我離開的，到時候我會帶上你，帶上娘，帶上爺爺，一起去仙人的世界生活。”
“這不是真的，你騙我，你在騙我！”
“這世上誰都有可能背叛你，親人，朋友，愛人…不會背叛你的只有你自己，記住我的話！”
說完這話的時候，馬歡就一頭跳進了河里。
馬嬌依舊能夠清晰記起那時候的事情。
那一天，娘跟姐吵得很厲害，大抵是因為肚中孩子的事情，這年頭，未婚先孕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按說偷偷打掉也就罷了。
可偏偏馬歡不肯，自然就爭吵了起來。
她懷的可是仙人的孩子，這是跟仙人的羈絆，她始終堅信，只要有這個孩子在，仙人就一定會來接自己。
也就是那一天，她帶著馬嬌離家出走，去找那所謂的仙人。
直至今時今日，馬嬌都沒法忘記對方的樣子，以及那個時候的場景。
那人摟著別的女人卿卿我我，馬歡上前質問，卻迎來了噩夢一般的打擊。
“你算什么東西？我絕情派的教義，便是始于情而終于情，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要不是為了領悟我絕情派的功法，我會跟你說那么肉麻的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這樣的人，你是騙我的，你是在逗我是不是？”
被主人趕出家門，被村里人嘲諷，頂著大肚子找來，居然是這樣的下場，馬歡顯然有些接受不了。
她一直在給自己營造一個美夢，沉浸在其中。
那個夢太完美，所以破碎的時候，才更讓人無法接受。
可惜夢碎了。
她近乎絕望的叮囑了馬嬌，然后丟下了自己年僅六歲的妹妹，一頭跳進了河里，灑脫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卻從來沒想過，從頭到尾，還有人沉浸在她夢中，同樣體會到夢碎的馬嬌，是以何種心情活下來的。
馬嬌自嘲一笑道：“我們都以為他是仙人，可實際上他不過是仙人世界中，普普通通的一個人渣。”
“我們以為仙人的世界，不會有痛苦，不會有爭斗，只有無盡的幸福。”
“可你又怎么明白，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仙界真的很殘酷。
若非是機緣巧合跟著秦婉兒進入白虎城，進入御獸宗這樣的正規大宗門，恐怕她們還會承受更多。
別的不說，就說單純仙山修士。
每年都有成百上千人入門，成百上千人爭奪那一個名額。
能夠成功的大抵只有一個，那必須要踩著所有人的身體，才能夠走上去，這就是仙凡之間的距離啊！
上去之后，也未必是幸福的。
她的遭遇也是不尋常。
踏入白虎城的時候，便已經被水兒盯上，對方操縱她，自以為是的以為引出她內心的陰影面，好驅使她為自己做事。
高深的手段，不著痕跡的做法。
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馬嬌本就不是那么天真的人，如果是秦婉兒，如果秦婉兒性格有陰暗面，或許會徹底的變成另外一個人。
可她不同。
因為她的陰暗面從一開始就在，她自己也清清楚楚。
所以讓她做她自己，就是水兒所犯最大的錯誤。
過程中，稍有不慎，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在這種情況下，保持著所謂的平衡，想讓秦婉兒被迫離開白虎城，已經是她最后的仁慈，以及最后所能做的事情了。
“你死了，或許也是一種解脫，活著的人，更累！”
丟下一句話，她便再也不肯回頭，徹底想要與過去做一個決斷。
馬家所在的村子，顯然多了幾分喜慶。
林虎發放銀兩，算是雨露均沾，家家戶戶都得了好處，自然是欣喜若狂。
老邁的村長出面，組織大家，安排好了事情，家家戶戶都要出人，每家負責三天，盡心盡力的照顧。
今日負責照顧的人，給兩人送了飯，幫老人擦了擦身子，又打掃了一下房間，確定沒有問題之后，才離開了馬家。
就在她離開不久之后，一道人影悄然而至。
她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村子中，望著門口那道記憶已經模糊的身影，蒼老憔悴的面容，與記憶中多少有些差別。
“十年了啊！”馬嬌感嘆起來。
離開這個家，已經整整十年了。
許多東西都已經變了，包括她自己，長大成人了，也少了天真，多了一股陰狠。
她身體一動，完全沒讓對方察覺到，便進入了房中。
床上躺著的老頭，便是當年主張賣掉她的罪魁禍首，也是她的爺爺，如今這樣子，實在是讓人提不起興趣。
馬嬌輕輕的伸出了雙手，放在了對方的脖子處。
“你老了，活了這么多年也累了，這么痛苦的活著，有什么意思呢，早點走吧，有時候解脫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她的手，輕輕的用了一點力氣。
老人仿佛感受到了呼吸有些困難，竟似回光返照一般睜開了渾濁的雙眼，淚水從眼角滑落，他也分不清楚是現實還是幻覺，亦或者只是自己最后的期望。
“嬌啊，爺爺對不起你啊！”
馬嬌的神色有些波動，雙手有些顫抖，她緊咬著牙齒，任誰幼年時被賣掉，內心都會有些難受。
機緣巧合下進入秦國皇宮，受過多少委屈，無數次哭泣，無數次痛苦，回過頭來，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恨起了這個罪魁禍首。
如果你沒有賣掉我！
如果你當初沒有賣掉姐姐！
會不會！
會不會，我們都不會走到這一步！
她緊咬著牙齒，眼眶中有些淚珠兒，聲音情不自禁的哽咽道：“騙子，你們所有人都是騙子！”
“嬌兒！”
門外的馬大娘，忽然聽到屋內的聲音，猛地站起了身體，迸發出極大的潛力，朝著房間中沖了進來。
可房中哪里有人。
房間并不大，她東張西望，慌亂的尋找著，角落里多了個包袱，她打開之后，里面是亮閃閃的銀子。
她哽咽道：“嬌兒回來了，一定是嬌兒回來了，她還活著，她還活著啊！”
“嬌兒！”
躺在床上的老人，徒然睜開了雙眼，他的雙眼不在渾濁，油盡燈枯的身體，好似也多了一些活力，竟然能支撐他勉強爬起來。
躺了太久，身體有些不適，他劇烈的咳嗽起來，擦了擦嘴，嘴角卻有著一股黃黃的液體，口中浸著一股甜甜的味道。
“她回來了，她回來看我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