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力量進一步的凝聚,潘龍手上只剩骨架的長刀,漸漸開始變形。
原本整齊的骨架慢慢膨脹起來,就像是一條發怒的河豚,以肚子為中心變得圓鼓鼓的,一道道原本狹長的骨架慢慢變得張牙舞爪,就好像是恢復了樹根舒展的模樣一般。
看到這一幕,鐵飛燕的表情越來越嚴肅,額頭上甚至出現了少許的汗珠。
他當然看得出來,那并不是刀變了形,而是刀所在的那一片空間變了形。
那片空間的中心地帶,正在擴大。
強大的力量在那里聚合,形成了“空間”本身。
“好本事!這是大神通‘開天辟地’的雛形了吧?”畢靈空驚嘆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可惡,“我是修成妖神二百余年之后才領悟這一招的,他比我可強多了!”
“老鐵,你當年花了多少時間?”
鐵飛燕聲音很冷,而且答非所問:“他前世或許就已經修成如此神通,起碼已經到了距離修成只有臨門一腳的地步。佛門‘掌上佛國’神通的威力,甚至還在‘開天辟地’之上呢。”
“老鐵你別胡扯了好不好!掌上佛國那是截取一片空間,挪移到自己掌心。雖然的確很厲害,尤其用來鎮壓敵人的時候可謂無往而不利,真打起來往往比開天辟地還強,但咱們都明白,‘強’不代表‘高明’。”
“開天辟地的確不算是什么特別能打的手段,可修成了它,就意味著掌握了真正的‘從無到有’。這神通若是能修到高深之處,就是自開一界不生不滅,從此不再需要將自身寄托在世界本源,而是自己就是本源…”
“畢鳥兒,你別夸夸其談了。大道理誰都會說,可有誰真的把開天辟地修煉到自開一界的地步?我活了四千多年,聽說都沒聽說過!”
畢靈空笑了:“老鐵,你別自欺欺人了,真的沒有?”
“哪里有!”
“若是真的沒有,九州界哪里來的?你不會真以為這星海之中,可能存在一個從外面看去,只是一幅沒有厚度的話畫面的星辰吧?”
鐵飛燕不再反駁,過了一會兒,他說:“你說得太遠了。古往今來,修成開天辟地的,光是我認識的就有二三十個,可絕大部分就像他一樣,止步于雛形境界。能更進一步,開辟一小片虛空的,都寥寥無幾。至于在那虛空中具現萬物,營造一個微小世界的,迄今為止,也只得阿彌陀尊一人罷了。”
“那老和尚成道無數年,幾乎把全部心力都用來創造完善極樂凈土,以至于被晚輩的天竺三圣后來居上,混到在天竺住不下去,只能來大夏…他尚且如此,這條路走不通的。”
鐵飛燕嘆了口氣:“而且,當年魯夫子他們,不也一樣想要創造儒門圣地‘大同世界’,結果怎么樣?有什么實際成果嗎?”
這下輪到畢靈空沉默了。
打破沉默的,是終于蓄力完成的潘龍。
他將力量積蓄到了極限,便準備睜開眼睛,出手作驚天一擊。
結果當他要睜眼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很尷尬的事情。
現在的他,似乎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并不是說他蓄力到現在,全是白搭到了他的境界,只要念頭一動,就能發出攻擊。
但…他身體的力量已經消耗殆盡,雖然恢復也快,可恢復的力量全都用來維持刀上的平衡了。
換句話說,在他將這一擊發出去之后,他別說行走坐臥,就連開口說話,甚至于睜眼眨眼,都做不到。
(這可是真的“傾盡全力”了啊!)
他暗暗感嘆了一下,也不猶豫,便循著氣息感應,將長刀輕飄飄地“推”向了鐵飛燕。
這一刀是他能做到的極致,若是這一刀也不足以讓鐵飛燕正眼看待,那他的確是沒轍了。
對方畢竟是一代宗師,是和老師齊名的人物,是一直念念不忘想要挑戰老師的絕頂強者。
輸給這樣的人物,就算是慘敗,大概也…不算丟人吧?
他心中轉著念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狀態有點不對勁。
高手交鋒,全力以赴、全神貫注,是基本得不能再基本的事情,可他為什么會在這時候分心?
莫非,他消耗過度,連心志都出了問題?
就在他擔心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老師的聲音。
“你這是在玩什么呀!大招出手還不快跑?等著自己被卷入攻擊余波,自己打死自己嗎?”
“以前趙大說過,說天下有一種奇怪的弓弩,射程大概二百步,攻擊范圍則有五六百步。只有最勇敢最無畏,做好了和敵人同歸于盡準備的勇士,才能夠使用它。”
“我一直以為他說的是笑話,看你這模樣,莫非這一招對你們這類人而言,居然是真的?”
潘龍無語,心里卻踏實了下來。
老師來了,他就放心了。
果然,下一瞬間,猛烈到難以想象的沖擊波迎面而來,他雖然還沒睜開眼睛,卻能感覺到“死亡”迫在眉睫。
可這幾乎就到了面前的“死亡”卻被牢牢地攔住,半點也近不得身。
他長長地吐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白。
仿佛有一顆星辰在他的面前爆炸,才能炸出這最絢爛最純粹的白。
沒有半點雜質,純凈到了極點。
轟鳴遠遠地從身后傳來,想必是老師剛剛為他攔住那一波爆炸的時候,連帶著轟鳴都攔住了,此刻聽到的只是遠處傳來的余波。
那聲音在虛空中回蕩,一直沒有停歇,也不知道要持續多久,要傳到哪里去?
或許,再過個幾十年上百年,自己修成超遠距離挪移的手段之后,可以挪移若干光年,才能看到剛才那一幕的真實情況吧…
“你居然把自己吃飯的家伙給扔了!要不是我在,這東西就沒啦!”
畢靈空的身影浮現在他的身邊,小小的烏鴉嘮叨著,爪子上抓著一把只剩骨架的長刀。
“太白精粹全給你燒化了,我看你也用不著那玩意兒了。就這么耍吧,現在的你,倒是也有資格用這把刀了。”
潘龍看著這把長刀,笑了笑,伸手接過。
刀一入手,他便感覺到自己和這把刀之間仿佛血脈相連一般,產生了強烈的感應。
他頓時大喜,正要說什么,卻聽到了怒氣沖沖的低吼。
“打完了吧!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