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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邛崍一劍長生客

  任長生閉關,潘龍自然不能不管不顧,就此離開。

  整個綏桃山任家,除了任長生之外再無第二位真人宗師,若是他走了,發生什么意外,靠那些最高不過先天巔峰的長輩們出手,只怕轉眼間就是滅門之禍。

  所以他必須留下,為任長生護法。

  當然,他也通知了任家眾人,告訴他們“老祖宗最近偶得靈感,自稱獲得了一次機緣,想要再嘗試沖擊一次仙佛境界,已經開始閉關”。

  任家眾人得到消息,短短數日時間,便有四十幾位先天高手趕來,守在閉關室外。為首的卻和潘龍不怎么熟,乃是任家長房一位叫做任安良的長輩,以年齡和輩分來說,是他外公任安民的族兄。

  任安良和其他各位長輩并沒有對潘龍擺長輩架子,相反,他剛一見到潘龍,就首先行禮,口稱“老朽任安良,見過定豐潘大俠”。

  這稱呼稍稍見外,卻很清楚地擺明了態度。以他為首,任家眾人紛紛上來行禮,態度十分尊敬。

  潘龍頓時有些尷尬,想要避開,卻被外公一把按住。

  “坐好,這一禮是你應受的!”

  好在外公和幾位舅舅沒有上來行禮,否則潘龍真不知道要尷尬成什么樣子。

  等雙方見禮之后,任安良帶著任家高手們去布置防衛,傳遞消息。任安民則給潘龍解釋緣由。

  “自從你修成真人,任家對于如何跟你相處的問題,就一直有些爭論。”他說,“有些愚鈍之輩認為輩分是天生的,就算你修成長生,終究也只是晚輩。但老太爺卻說‘人情總是越用越薄,任家就算跟他有情分,其實也不過就是老祖宗本人,以及安民這一支而已。任家這么多人,都要蹭這情分,那可經不起蹭!’最后他決定,除了我們這一支近親,別的任家弟子和你見面的時候,都以江湖交情論。僅此而已。”

  潘龍無語,覺得這位老太爺真的是有點想太多。

  但他捫心自問,若是剛才幾十位長輩過來,一個個要自己拜見,自己心里會不會不痛快?

  恐怕也的確是難免的。

  外公和諸位舅舅也就罷了,對那些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任家長輩行禮,總歸是有些不大爽利…

  于是他便明白了任老太爺的擔憂,不由得在心里嘆了口氣。

  “人情冷暖、世道涼薄”這話,大家都感嘆過,但真的事到臨頭,誰能夠沒有一點自己的私心雜念呢?

  說完了這些雜事,任安民疑惑地問:“自從你上次來布置那個‘煉獸堂’之后,老祖宗的情況一日好過一日。可情況再怎么好,最多也就是延年益壽,怎么會突然就得到機緣,要再沖擊一回仙佛境界了呢?”

  潘龍對此自然早有腹稿,笑道:“其實老祖宗早就有所研究,只是過去他年老體衰,精力已經漸漸不濟,就算研究出結果來,也無力再沖擊一次仙佛之路。但自從依靠煉獸秘法恢復了活力,他就開始把過去的研究拿出來——你們去他房間看,就會看到里面全都是書。這次其實也不過厚積薄發而已。”

  在自己修成長生之前,他是不會把研究成果公之于眾的。這也是畢靈空、列御寇、蘭陵況和任長生都強調過的事情。

  潘龍將那些成果公布出去,必定能夠將那些相應的道路一一標記。到時候他若是不成長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要來殺他。

  相反,如果到時候他已經是仙佛,那么想要借助這些道路成就長生的人,就只能對他低頭,請求他高抬貴手,讓條路給自己走。

  畢竟之前的例子,實在是太過慘烈了。

  大夏初年那一批驚才絕艷之輩,最后落得團滅,一個長生都沒成就——面對“買了票”的仙佛,除了低頭之外,再無辦法可想。

  打死他都沒有用,那除了低頭之外,還能怎么辦?

  這些利害關系,世外樓里面畢靈空給他分析過一次,畢靈空閉關之后蘭陵況和列御寇給他補充過一次,到了綏桃山,任長生又給他強調過一次。

  諸位長輩反復強調,他又不是腦子缺根弦,當然不會作這個死。

  所以潘龍就把任長生又找到道路的事情歸功于他本人的多年積累,而潘龍自己嘛…不過是跟老祖宗探討了一些問題,大家略有所得而已。

  嗯,略有所得,僅此而已。

  這樣的說法,他也不知道別人信不信,但他反正就這么說了。

  有本事盡管來測謊,他有無量功德護身,這類法術對他是無效的。

  任安民將潘龍說的這些又告訴了任家其余的高手,任家眾人倒是沒懷疑——或者說,就算有所懷疑,他們也將自己的疑惑給壓下去,藏在了心底。

  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幫助任長生護法。

  沖擊仙佛之路不是小事,尤其任長生已經失敗過不止一次,誰能保證這次不出問題?

  萬一出了點什么問題,有幾位真人宗師在旁邊,總歸是多一份安全。

  于是任家派出高手,前往邛崍派各個分支報信。

  很快,邛崍派其余各支的高手便紛紛趕來。

  邛崍派原本是在邛崍山中修煉的散修們,因為不忿仙人空空兒、精精兒強橫霸道硬搶山門,而組成的一個聯盟。

  這個聯盟里面,既有以綏山任家為首的道門修士,也有以樂山段家為首的佛門修士,還有以武入道的凌云峰“刀皇”一脈。除去這三大主干之外,另有不少別的分支,也都各有高手。

  當今世上,邛崍派有兩位宗師,四位真人,先天高手近千,端的是一個極為強大的勢力。

  短短數日時間,段家的無明禪師,凌云峰當代的“天罡劍”、“地煞刀”,老君廟的粗茶道長,和氣鏢局的“和氣生財”霍達,便一一趕來。

  除了這五位真人宗師之外,還有大量的先天高手正在陸續趕到。

  而“邛崍派任長生正在閉關沖擊仙佛之路”的消息,也不知道被誰給傳了出去。

  得到消息之后,首先是朝廷的高手來到綏桃山拜會。這位高手也是真人境界,但卻把姿態擺得很低,自稱晚輩不說,說話做事都很客氣。

  他來確認了這件事之后便告辭離去,很快朝廷頒布命令,綏桃山方圓三百里內禁止擅入,若是沒有得到任家的邀請,請一律在三百里外等候。

  這自然是為了防止有人來搞破壞。

  盡管能夠上綏桃山搞破壞的人,一紙禁令絕對攔不住他。但朝廷在這件事上的態度,還是讓人滿意的。

  然后,邛崍派諸位宿老一番商議,便派出那些在江湖上已經功成名就的弟子,去綏桃山附近各處山頭路口把守,避免有人硬闖。

  至于包括潘龍在內的六位真人宗師,自然是坐鎮綏桃山,一步也不離開。

  同為大宗師的無明禪師甚至強調:“此番任兄沖擊仙佛之路,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后一次機緣了。十天半個月也好,十年八載也罷,我們要守好綏桃山,絕不能讓任何人破壞了他這最后的機會!”

  眾人紛紛點頭,都沒有異議。

  邛崍派內部頗為團結,加上大家也都很希望有一位長生仙佛坐鎮邛崍,對于無明禪師的建議,自然都衷心支持。

  有趣的是,諸位真人宗師們在閉關室外搭了個小棚子,在里面專心研究任長生書房里面那些書籍和手稿。

  他們覺得任長生既然能夠在這些資料里面總結出一條長生之路來,沒準他們就能再總結出另一條。

  只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任長生研究的東西,其實和那一房間的書毫無關系。

  甚至于他的那些手稿,也被潘龍事先檢查過,將其中可能涉及自己提出那套理論的東西都收了起來。

  當然,手稿不可能全都收起來——那未免太假,終究還是留下了不少。

  但想要靠著這些零碎的邊角料,研究出一條全新的長生之路來…反正潘龍不信有人能做到。

  果然,這五位真人宗師研究來、研究去,最后都不得要領。

  他們的確在任長生的手稿里面看出了一些端倪,甚至于無明禪師還判斷這些東西跟墨家以及帝甲子的那些猜想有關。可無論墨家的書籍還是帝甲子的猜想,在書房里面都有。他們幾乎將書翻爛了,也沒找到明確的線索。

  “任兄果然是才智通天!”又一次沒有結果的討論之后,無明禪師嘆道,“難怪他能夠幾次找到長生之路——老衲一向自詡睿智,結果看了他的手稿,連一點成體系的東西都分析不出來。人跟人的差距之大,真是讓人絕望啊!”

  “老任一向比我們聰明,早就知道的事情。”

  “是啊,任老的智慧的確遠在我等之上,看這些手稿就知道了——他覺得理所當然,甚至都不需要寫出來的東西,我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

  “如果不是他這么聰明,又怎么會大夏悠悠千載,只他一人修成仙佛呢?”

  “…他還沒修成仙佛吧。”

  “這次他一定能成功,貧道有預感。”一身舊麻衣,看起來已經不是簡樸而是窮酸的粗茶道長摸著有些禿的胡須,笑道,“貧道的預感還是挺準的。”

  眾人自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抬杠,任長生能修成仙佛,對大家都好。

  別的不說,等他修成仙佛之后,請他講講課,沒準別人也能有所得。

  更不要說有這位仙佛坐鎮,他們就可以再次去邛崍山脈的主峰英杰峰,找當年強搶了山門的兩位仙人算賬。

  以如今邛崍派的實力,加上修成仙佛的任長生,必定可以將那兩個搶別人房子當自己洞府的混賬仙人趕走,讓邛崍派變成名副其實的邛崍之主!

  在討論之中,潘龍一直保持著一個溫和禮貌但略疏遠的態度,很少發言。

  邛崍派各位長輩倒也并不介意——畢竟潘龍年紀還小,論武力,他可能實力不差。但論知識嘛…這種東西只能靠歲月積累,一個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甚至都還沒成家,他能懂什么?

  大多數時候,他們討論,潘龍就在閉關室門口打坐,專心修煉。

  因為不能舒展筋骨的原因,他不方便修煉九轉玄功。但如今兼修儒法兩家心法的他,多得是可以修煉的手段。

  搬運真氣、溫養經脈、滋潤血肉…這些水磨工夫,做多少都不浪費。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帝壬辰二十二年就過去了。

  新年的時候,潘龍回了一趟廣陵,和家人一起遙祭祖先,并且在正月十五那天,又完成了一次結婚相關的禮儀。

  任長生正在沖擊仙佛之路的消息,如今已經傳遍了九州。家人自然也知道了。

  潘雷十分羨慕,嘀咕說:“日后,我也要修成長生,讓整個大夏九州都關注我一回!”

  潘龍看著老爹那決心十足的樣子,暗暗點頭,琢磨了一下,給老爹預定了“數論”作為仙佛之路。

  這個想來不算太難,也不算容易,以老爹的智慧,專心研究個十年八年,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選這條路,絕對不用擔心別人搶占,安全得很。

  至于老爹在研究數論的那些年里面,會不會感覺痛苦壓抑郁悶難受——長生哪有那么容易獲得?尤其是穩穩妥妥的,不怕跟別人搶路的,更是艱難。

  相比大道之爭,研究數論算得了什么呢?

  至少…他是這么想的。

  至于老爹會不會這么想…潘龍覺得如果給老爹自己選,應該也是同樣的結果。

  —(老規矩,請在五分鐘后刷新)

  這個想來不算太難,也不算容易,以老爹的智慧,專心研究個十年八年,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選這條路,絕對不用擔心別人搶占,安全得很。

  至于老爹在研究數論的那些年里面,會不會感覺痛苦壓抑郁悶難受——長生哪有那么容易獲得?尤其是穩穩妥妥的,不怕跟別人搶路的,更是艱難。

  相比大道之爭,研究數論算得了什么呢?

  至少…他是這么想的。

  至于老爹會不會這么想…潘龍覺得如果給老爹自己選,應該也是同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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