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超暫時沒辦法幫潘龍做出屏蔽山海經和九州大陣之間關聯的法器,但如果不把那個仿制品并入山海經之中,而只是把它改造成一件用以儲物的道具,卻一點也難不倒他。
他取來了一些靈材,然后又布置了一個陣法,在一個簡短的小儀式之后,那幅畫卷就變成了一個不起眼的護腕——和潘龍之前所用的那對護腕看起來一模一樣。
這是征求了潘龍意見之后的結果,對于江湖人來說,護腕算是最方便的儲物道具,既不會像戒指那樣影響握住東西的手感,距離手又足夠近。
之前任老太爺送給他的那對護腕之中,一個便是儲物道具。而現在,用來掩飾的另外一個護腕,也換成了儲物道具。
潘龍可以驕傲地說,自己這雙手雖然平平無奇,但佩戴著的東西可謂價值連城。
這對護腕本身的價值就不用說了,那個新的護腕里面所存放的東西,更是…他毫不懷疑,要是這里面的東西被人知道了,想要來殺人越貨的,幾個橋南鎮都塞不下。
“你這一趟既然要回個老家,那總是要帶點禮物給家里老的小的。”文超一邊說,一邊不斷拿出東西來,“我自制的‘天壽靈丹’帶上十顆回去。記住,一定要親眼看著他們吃下去,吃了靈丹之后就泡熱水,泡上十二個時辰。泡完了之后把洗澡水埋掉,上面可以種點人參靈芝什么的,千萬別倒進河里。”
“小孩子吃不了這個,嗯…給他們吃‘洗髓丹’就好。這個是之前幾個光頭打賭輸給我的,藥效溫和,有利于改善資質。光頭們把它看得挺寶貝,我拿到手之后,讓趙勝用山海經分析了藥方,一口氣搓了十來斤,這么多年都沒吃完…”
“女人都愛美,‘定顏丹’是必不可少的。小潘,你覺得需要不需要給她們上個美顏什么的?啊,北地人不計較這個?那就定顏丹吧。這東西我這些年做了很多,江湖上也不稀罕。你且帶它五六瓶回去,遇到關系好的女人就送一顆。”
潘龍見他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拿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急忙勸阻。
“這些已經很多了,很足夠了!”
文超倒也從善如流,點頭說:“那就這樣吧,你再帶上兩瓶‘九轉還魂丹’在身邊。雖然它不能真的起死回生,但無論多么嚴重的傷,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把傷勢穩定住。日后再有朋友重傷,給他吃了還魂丹,然后把他冰凍起來,帶來這里,我幫你治好就是…”
潘龍將這些東西陸陸續續放進新的護腕之中,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進入山海經。
“我的裝備欄呢?”他問。
需要制作裝備欄嗎?
“當然需要!”
裝備欄制作中…裝備欄制作完成。
潘龍打開面板,滑動頁面,總算看到了裝備欄。
這次的裝備欄綜合了多個游戲的內容,除了一身裝備和八個快捷欄之外,還有一鍵切換的效果。
現在他可以給自己穿三套不同的裝備,然后在這三套裝備里面隨時切換。但是相對的,裝備欄跟他的日常穿著融合了起來,也就是說,他平時的打扮也會占一套裝備欄,可以備用的只有另外兩套。
至于那八個快捷欄,跟以前差不多。各種東西都能放上去,要用的時候,念頭一動就行。
只可惜圣靈藥已經沒了,要是在快捷欄能放上一份圣靈藥,一旦受到致命傷就自動使用,等于多了一條命。
這樣的東西,文超這里并沒有。
他雖然掌握一半的山海經多年,但山海經在他手上,只能制造他能夠理解的,或者是已經解析過的東西。圣靈藥這種超乎想象的寶物,他百思不得其解,也沒能得到實物拿來解析,自然造不出。
“下次得到圣靈藥的時候,帶來讓我看個新鮮!”文超如此叮囑,“九州世界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已經不新鮮了,有什么新鮮玩意兒,一定要記得帶給我看看!”
潘龍想了想,脫下至圣之靴拿給了他,得到了他嫌棄的白眼。
“臭鞋拿走!”
潘龍無語,只能默默感嘆這人也算是夠雙標的…
“好了,你先提前走吧。”眼看著潘龍收拾得差不多了,文超說,“我送你到比較遠的地方,然后你就直接離開。至于這里的其他人…我把他們陸陸續續放出去,給你打個掩護。”
潘龍背上韓風,穿過一道光門走出去,卻見天高地闊,已經到了橋南鎮北邊數十里之外的荒野之中。
此刻已經是夕陽西下,眼看快到晚上了。他回頭看去,南邊有一片陽光從天空落下,照得格外明亮。
很顯然,巨鯨幫任風濤等人,依然還在寶藏里面繼續尋覓和爭斗。
但這些,跟他都沒關系了。
默默祝他們好運之后,潘龍背著韓風,一路翻山越嶺,朝著通衢大道走去。
他花了一天的時間回到大路上,又花了一天來到一個城鎮。掏錢買了馬車,自己充當車夫,讓韓風躺在車上,一路向北。
曉行夜宿,天天趕路。韓風的情況也在好轉,從一開始每天只能醒來一會兒,到后來醒的時候多,昏迷的時候少,漸漸恢復了活力。
但就像文超估計的那樣,復活的韓風失去了很多的記憶。
他依然記得許多事情,比方說他記得自己是誰,在哪里出生,記得自己學過什么功夫,也記得自己是跟著潘龍一起出來闖蕩江湖的。
可他們闖蕩江湖的那些細節,經歷的那些戰斗和冒險,他卻全都不記得了。
對于江湖,他留下的記憶只有一路上的風景,和各地的美食。
“這樣也好。”潘龍對自己說,“反正阿風他最在乎的就是風景和美食,把這些事情都記住,別的事情,忘了也罷。”
韓風對于自己是怎么受傷的,同樣毫無印象。潘龍告訴他,他們兩個人聽說附近山上有吃了可以長生不老的靈草,上山尋寶,結果遇到了強大的妖獸。
“遇到強大的妖獸,我們居然活下來了?”韓風很震驚,“那妖獸當時已經吃飽了?”
“差不多吧…”潘龍點頭,“我猜也是。但我總不能再回去找它問一下,而且大家的語言也不通…”
韓風哈哈大笑,笑得很愉快。
雖然他傷勢嚴重到必須在馬車上躺幾個月,甚至于傷到腦袋而失去了不少記憶,但他覺得,自己依然還是這個二人小隊的智力擔當。
“龍哥你這人太老實,太好騙了!”他說,“闖江湖老實成這樣,可真讓人不放心!”
潘龍“憤怒地”展現了自己先天高手的實力,縱躍如飛,掌風猶如雷鳴,一掌就把路邊十幾步外的一棵大樹給轟倒了。
韓風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忍不住問:“龍哥…我究竟丟了多少記憶?”
“也不多,大概也就六七年吧。”潘龍輕描淡寫地說。
韓風直接跳了起來,一頭撞在了車頂上:“六七年?!那豈不是說,我今年已經二十多歲了?”
“沒錯。”
韓風飛快地找出一面銅鏡,打量著鏡子里面那張怎么看也不會超過十五歲的稚嫩臉龐,納悶地問:“可我為什么感覺自己好像還是十四五歲?”
潘龍冷笑:“你就算再活二十年三十年,也是這個相貌!當初我們偶然得到一瓶定顏丹,你琢磨著可以青春不老,當時就服了藥。我也不知道那靈丹的藥效能維持多久,但在它失效之前,你就只能是這個模樣!”
韓風瞪大了眼睛,問:“那定顏丹呢?”
“在你枕頭下面那個暗格里面。白色瓶子的就是。”
韓風飛快地打開暗格,看著里面紅的白的綠的各種瓶子,一個個拿起來,一張張標簽看過去,眼珠子越瞪越大。
最后,他忍不住喃喃自語:“龍哥,咱們這幾年…究竟都干了什么啊?”
“還能干什么?闖蕩江湖唄。”
“我覺得…普通人闖蕩江湖,應該不會在短短幾年里面得到什么定顏丹、長壽丹、易經鍛骨丹、一氣通脈丹、回春續命丹…這些東西。龍哥,咱們該不會是打劫了哪個門派的丹方吧?”
“之前一文錢大俠消滅天手幫的時候,我們撿了個便宜,趁著雙方惡戰的時候,洗劫了天手幫的丹房。”潘龍輕描淡寫地說,“當時不就是你出的主意嘛。我本來說去洗劫他們庫房的,你說‘錢財都是身外之物,要搶就搶藏經閣或者丹房。’于是我們先去洗劫了丹房,再去藏經閣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光顧過了,沒什么好東西…”
“…為什么我連這么大的事情都忘了啊!”
“你被打中了腦袋,紅的白的都流出來了。幸虧有回春續命丹,否則我只能帶著你的骨灰回定豐鎮。”潘龍嘆道,“只丟了一些記憶,你就謝天謝地吧!”
他剛才說的自然都是胡扯,唯有這一聲長嘆,著實情真意切。
對于韓風這種生命脆弱的普通人來說,江湖真的是太危險了。
如果他只是自己轉轉,或許倒也沒什么,但跟著自己一起闖蕩江湖,對他來說,實在跟找死也沒什么區別。
回頭想想,自己這些年經歷了數不清的戰斗,手下死掉的先天高手,雙手雙腳加起來都數不完。真人宗師也見過幾位,甚至曾經親眼看著長生不死的妖神在自己面前斷氣死去…
真的是,太危險了!
韓風看著那一個個瓶子,想象當時兩個人火中取栗,冒著巨大的危險將益州頗有名氣的幫派丹房洗劫一空的場面,不由得滿臉通紅,全都是興奮和得意。
“雖然我不記得了,但現在略一想象,就覺得緊張和激動…”他說,“一定是當時的情形,其實還深深印在我的心中,就算腦子不記得了,心還記得!”
潘龍點頭,連聲附和。
他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要去設法修煉一門可以用來捏造記憶的法術,找機會給韓風捏造一點記憶?
全靠著自己編造和這小子腦補,會不會有點不靠譜?會不會很容易就被識破?
但轉念一想,天底下什么東西最能騙人?腦補最騙人啊!
那些大忽悠們,那些專業的騙子,可不都是說話只說六七分,剩下的全讓受害者腦補么!
騙子們能夠做得,自己當然也能做得。這叫“善意的謊言”,對自己、對韓風,都好。
于是他就心安理得,繼續順著韓風的話,說一些模糊不清、模棱兩可的話,讓韓風自己腦補細節。
反正這一趟送韓風回定豐鎮之后,自己估計很多年都不會再回去。就算偶爾回去,也住不了幾天。不用擔心兩個人的口供對不上號。
何況,等韓風年紀大一些,喝酒聊天、吹牛逼、侃大山…次數多了,他自己都會把這些事情記得模模糊糊。到時候就算兩個人偶爾說過的細節不一樣,他也只會以為是某個人記錯了,不會有什么懷疑的。
酒館里面的江湖客們回憶往事,常常幾個人回憶的內容各不相同,甚至可能有很大的出入。但誰會懷疑自己的記憶是假的?大家都只會覺得“唉!你喝多了,腦子不好用了,當時的事情明明是這樣的…”
韓風傷勢恢復之后,他們趕路就更加順利。等到秋去冬來,大雪茫茫的時節,他們終于越過了高聳的鬼門山,越過了茫茫沙漠,見到了久違的定豐鎮。
遠遠看去,定豐鎮似乎和他們離開的時候沒什么區別,依舊是茫茫荒野上一座孤零零的城池。皚皚白雪覆蓋著大地,一片白茫茫之中,黑色的城墻看起來顯得格外厚重。
馬車不緊不慢地朝著定豐鎮走去,很快就來到了鎮子的南門。看門的是熟人,他們甚至都不用下車,在車上跟老朋友們打了招呼,然后駕著馬車直接進了城。
“定豐鎮看起來跟過去一模一樣,六七年的時間,好像什么都沒變。”韓風喃喃自語,“只有我們變了。”
潘龍看著他那張和當年出發時候似乎也沒什么變化的臉,笑了笑,什么都沒說。
什么都沒變,難道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