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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崩潰

  一旦找到了合適的甩鍋對象,斯拉夫的高級軍官們動作還是很快的。

  不等那位“監軍”有所反應,他們就已經“按照監軍指示”布置撤退的工作,甚至于…指揮中心已經開始收起來,準備率先撤離。

  有趣的是,整個過程中,沒有哪怕一個人向作為總帥的老將軍問一句話。

  就仿佛他已經不存在一般。

  老將軍看著這一幕,臉沒有半點怒意,反而微笑了起來。

  “這樣也好。”他喃喃自語,“斯拉夫的鮮血,不該流在毫無用處的地方。”

  年青的監軍聽到這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沖到他身邊,說:“您的意思也是——”

  話音未落,鮮血就濺了他一臉。

  老將軍根本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直接拔刀抹了脖子。

  監軍茫然的張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老將軍面帶微笑倒下,橫尸當場,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愣了一會兒,轉過頭來看向眾人,卻見到大家都在忙碌各自的事情,非但沒有過來幫忙的,甚至連朝著這邊看一眼的人都沒有。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能夠被派來充當監軍,他當然不是傻瓜。剛才一時失言,被人抓住了馬腳借驢下坡,于是撤退就成了他的命令,將來責任自然也在他的身。

  更要命的是,主帥死在了他的面前。

  老將軍究竟是個什么意思?沒人知道。但大家都看到了,老人家之前一言不發,當他過去追問的時候,就拔刀自殺了。

  這就有很多解釋了。

  往好里說,是老將軍自己承擔了兵敗的責任,自殺謝罪。

  往壞里說,是老將軍不甘戰敗,卻又不能違背監軍的意思,只能憤而自殺。

  …斯拉夫帝國的規矩,關鍵時刻,監軍的命令是高于主帥的。

  這監軍不用想都知道,等回到了第三新羅馬市,那些將領們絕對會異口同聲地把責任都扔給他。

  他甚至想要為自己解釋幾句,都找不到像樣的借口。

  雖然他身為皇族,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可皇帝陛下絕對不會為了區區一個近親去得罪一大群將領。

  這么一大群人的勢力加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皇帝陛下要是能有一個過硬的理由,自然能夠嚴懲他們。但沒有合適理由的情況下…

  他不過就是皇帝的侄子罷了,像他這樣的侄子,皇帝陛下有十幾個,死一個,有什么關系?

  侄子畢竟不是兒子啊!

  監軍失魂落魄地走到一邊坐下,茫茫然不知道該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有心也拔刀自殺,但拔出刀來,眼前就浮現了老將軍血流滿地,幾乎身首分離的慘狀,刀子怎么也送不到脖子那里去。

  猶豫了好幾回,他終究還是松開了刀,頹然低頭,一動不動,猶如死人一般。

  周圍還是一片喧鬧,所有人都在忙碌,但所有的忙碌都已經跟他沒有關系了。

  又過了一會兒,遠處突然傳來了嘈雜聲,那聲音極為響亮,甚至壓住了車子里面的喧鬧聲。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停了一下,然后,大家清楚地聽到了“攔住他!別讓他沖進總指揮部!”的聲音。

  那聲音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雖然吼得聲嘶力竭,卻聽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信心。

  將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都變得蒼白。

  然后,一個反應的人直接沖到駕駛臺前,也不管車子還沒完全收攏起來,就要將它開動起來,急忙離開。

  現在是逃命的時候,別的一切都顧不得了!

  回到一天之前,半天之前,一個小時甚至半個小時之前,如果有人說他們會被區區一個人嚇到逃跑,他們一定會對那個胡扯的家伙嗤之以鼻,連反駁都懶得反駁。

  但現在,事實就是如此。

  堂堂斯拉夫十幾萬大軍的指揮者們,被潘龍一個人嚇得要扔下軍隊逃跑了。

  車子開動。

  幾臺靈能發動機提供了巨大的動力,讓這輛巨大的房車輕輕松松就將周圍所有的車輛和士兵全都撞開一邊,甚至于直接從幾個被撞倒的士兵身碾過去,就要轉頭逃跑。

  可這個時候,潘龍已經呼嘯而至。

  他原本在跟守衛總指揮部的大群士兵廝殺,并沒注意到那些停著的車子。但總指揮部一開動,立刻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輛車太大了!

  現在的他只剩下動物一般的本能和狂怒的攻擊愿望,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沖,什么東西看起來重要就去打什么。

  這么大的一輛車,一看就知道是重要目標。

  所以他很干脆地甩開了努力糾纏他的斯拉夫士兵們,像一顆炮彈,撞穿了企圖阻攔他的人墻,呼嘯著追了才剛剛啟動,還開不快的指揮車。

  “快!關車門!”

  “關窗戶!”

  “所有人拿起武器!”

  斯拉夫的高級指揮官們七嘴八舌地叫喊著,急急忙忙將指揮車的防護設備一一打開。

  內外兩層的車門迅速緊閉,堅固的鋼板落下,將車窗一一攔住,除了幾個小小的潛望鏡之外,整個車子甚至連空氣都不和外界流通。

  這個世界災難頻發,車輛是人們逃難時候最常用的工具,所以極為注重車輛的防護。

  作為一支大軍的指揮中心,這輛車子的防護性能更是極為卓越,稱得是一座可以移動的堡壘。

  當它開啟所有的防護設備時,就算幾十個人圍著車子猛攻,一時半會兒也別想將其打破。

  潘龍暫時也不能。

  他一爪抓在車身,只聽得利爪和金屬摩擦的尖利響聲,卻是在車身抓了幾條裂縫,沒能將其抓破。

  眼看攻擊效果不好,潘龍大怒,咆哮著跳起來,落在了車頂。

  他像一只猩猩似的,一邊怒吼,一邊狠狠地跳著,用拳頭拼命地砸。

  只聽得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堅固的車頂漸漸被他砸得凹陷了下去。

  車子里面的眾人聽著那震耳欲聾的響聲,看著頭頂的金屬護板慢慢彎曲,眼中都露出了絕望之色。

  但到了這一步,他們已經沒辦法了。

  又過了一會兒,伴隨一聲撕裂的巨響,一塊合金頂板終于承受不足潘龍的重擊,和其余頂板之間的鉚接斷裂了幾處,車頂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潘龍大吼著,一把從那個缺口處探進去,手掌比起重機的力量更大,直接將這塊頂板給掀開了。

  頂板下面,是薄薄的裝飾板,只一下就被他給打穿了。

  然后,他就沖進了指揮車里面。

  咆哮聲,撕打聲,叫喊和求饒聲,瀕死的慘叫聲。

  各種聲音混成一片,然后又慢慢沉寂。

  追趕過來的斯拉夫士兵們最后看到的,是指揮中心轟的一下撞在路邊的石頭傾倒,然后車頂的破洞里面,那個單槍匹馬打垮了整個大軍的身影跳了出來,對著天空怒吼,得意洋洋。

  這一幕,將會化作他們終身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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