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不是時候”的韓風,最終還是打消了去追求那個寡婦的念頭。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們就結賬出發,早早地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他們這一天又走得很快,才到午飯時分,就繞過了一座山,等到下午約莫三四點鐘的時候,已經抵達了一座名叫“峻善”的城鎮。
按照孔璋的指點,到了鎮上之后,他們第一件事就是找個飯館,向店小二打聽這鎮上有哪些實力比較強的人物和組織,他們又有些什么規矩什么忌諱,免得一不小心惹麻煩。
現在還沒到晚飯時候,店里不忙,店小二倒是挺有空的,坐在他們旁邊侃侃而談:“峻善鎮是天魁幫的地盤,天魁幫幫主何天魁何老爺子武入先天,是這方圓數百里內最著名的高手。別說是我們這一帶,就算是郡城里面的大幫大會,對他也客客氣氣,禮讓三分。”
韓風問:“那這位何老爺子為人做事,有沒有什么忌諱?”
“沒聽說過他有什么忌諱,他做事也算直接,無非就一個要求,聽話。”
潘龍眉毛皺了皺,問:“此話怎講?”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店小二說,“他老人家平時不會來找你麻煩,可如果他有事要用到你,那你最好聽話。”
“如果不呢?”韓風問。
店小二看著他,很和氣地笑了:“客官,何老爺子今年已經一百一十多歲了。”
“什么意思?”
店小二只是笑,沒解釋,但潘龍卻明白了。
“這說明,不聽他話的,都已經成了死人。”他向韓風解釋說,“江湖人爭強斗狠,一言不合往往就要拔刀。何老爺子用這種規矩能活到現在,那些不守他規矩的,自然就已經死了。”
韓風倒吸了一口涼氣:“都死了?”
“應該是都死了。”
“那他可真厲害!”韓風由衷地說,“這種狠人,我們惹不起!”
潘龍笑著說:“我們為什么會惹他?我們不過是兩個尋常的過路人,像我們這樣的江湖小輩到處都是,他甚至都懶得去在意我們,我們又怎么會有招惹他的機會呢?”
“其實兩位客官也不用怎么擔心,何老爺子這幾年深入簡出,已經很少在人前露面,更不要說找誰的麻煩。現在就連他的弟子和管家,都不大在市面上走動了。”店小二說,“目前我們這峻善鎮,要說最不能招惹的,大概就是北邊大烏山上黑狼寨的寨主‘黑面郎君’韓嘯天。”
“他也姓韓?”韓風笑了,“那跟我還是五百年前的本家啊。”
店小二卻沒笑:“這位客官,此話千萬別提。韓寨主生平最恨兩件事,一件是別人違背他的心意,一件是別人跟他攀親戚。前些年有個姓韓的,大約是喝了點酒,吹噓說這一帶姓韓的祖上都是同一宗,他跟韓寨主也算遠房親戚…”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幾分后怕之色。
“被韓寨主殺了?”韓風問。
“豈止啊!”店小二嘆了一聲,說,“他被拔了舌頭,倒吊在一棵樹上,就這么流血流到了死。”
韓風一驚:“攀他個親戚,就讓給這么弄死了?”
店小二沉重地點頭。
“這人果然是不能招惹!”潘龍皺眉說,“好在我們是從北邊過來的,已經過了他的山頭。想來他應該也不敢在這峻善鎮上放肆吧?”
“那是,誰敢不給何老爺子面子啊。”店小二頓時開朗地笑了,“兩位客官如果要繼續向南呢,那沒問題。但如果打算在這里游玩幾天的話,聽小人個勸,在鎮上轉轉,或者到南邊游山玩水就好,切記不要向北。”
韓風皺皺眉頭,顯得有些不服氣,但畢竟還是什么都沒說。
“對了,除了何老爺子和韓寨主之外,這峻善鎮還有沒有什么不能招惹的人物?”潘龍問。
店小二搖頭:“兩位的口音像是雍州那邊的,能夠從雍州穿越終南山過來,肯定身手不凡。這峻善鎮上雖然也有一些別的勢力,但除了那兩位之外,其他人應該也不會招惹你們。就算招惹了…”
他笑了笑,說:“估計也不是兩位的對手。”
韓風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你果然是個有眼光的人!一眼就看出我們很能打!”
大概是他手上用力稍稍大了一點,店小二笑得齜牙咧嘴,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疼。
潘龍又問了一些別的,主要是當地兩個大佬的后臺,還真得到了另外一些情報。
何老爺子是天魁幫幫主,而這個幫派又屬于簪花盟。韓寨主的黑狼寨則打著“穿林太歲”董四爺的旗號,至于董四爺自己的直屬力量,自然是赫赫有名的“林中寇”。
巧的是,這兩個上級組織,潘龍都在孔璋那邊聽說過消息。
簪花盟是益州一個介于黑白之間的組織,既收保護費,欺行霸市,也維護地方治安,抓捕盜匪。簪花盟由數十個大小幫派組成,主要勢力分布在益州鄉間,算是典型的走下層路線。
林中寇則是益州綠林之中最神秘的幫派,總舵在哪里、有多少人…一切情況都是個謎。人們只知道他們高手眾多,作風狠辣,而且挺喜歡收編各路盜匪。但凡是占山為王的,很多都愛打他們的旗號。
簪花盟沒有盟主,但凡有大事,都是由四位真人宗師組成的“合議堂”討論決定。而林中寇的代表人物就是“穿林太歲”董四爺,這位大爺也同樣是真人宗師,實力強橫。
總的來說,如果潘龍和韓風真的招惹上了當地的兩位大佬,那除非他們能夠殺人滅口,把事情做干凈了,否則就要做好跟簪花盟或者林中寇結仇的準備。
以他們的功夫,跟那兩個大組織結了仇,估計活不了幾天。
當然,以他們的本事,或許根本就不用等到那兩個大組織的高手出馬,光是何老爺子或者韓寨主,就足夠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了。
弄清楚了當地的情況,潘龍和韓風在這峻善鎮游玩的時候,就多了幾分小心。
他們是來游歷江湖的,不是來到處惹麻煩的。所以他們當然不會往峻善鎮北邊走,除了在鎮上的幾處景點閑游之外,就是到南邊的一條河邊玩耍。
那條河的水頗淺,卻極清澈,水流也很快。弄個竹筏乘著,順著水流一路飄蕩,會讓人感覺到自己隨時都要撞在河底的石頭上,但其實根本不會,算是極為奇妙的體驗。
韓風漂了這么一回,絕口贊嘆,嚷嚷著還要多漂幾回,玩個夠。
潘龍也覺得這景色的確難得,堪比前世他想要去玩卻從來沒去得成的桂林山水,所以倒也樂的陪他多漂上幾次。
可惜的是,因為準備工作麻煩,這“漂流”項目一天只能玩一次。就算有錢,人家也變不出更多的竹筏來,只能明天再說。
潘龍和韓風每天早上吃了飯在鎮上逛一圈,然后去河邊漂上一回,漂完差不多也到了中午,隨便吃點干糧,回到鎮上再轉悠轉悠,差不多也就天黑了。
如此這般,他們接連玩了三天,過得十分開心。
第四天一早,兩人又去那個飯館吃早飯,卻見飯館里面的食客們都在議論紛紛,似乎除了什么大事的樣子。
韓風招招手,那個跟他們已經熟悉的店小二就湊了過來,低聲說:“大烏山那邊出事了!”
“出事了?”韓風納悶地問,“那不是什么黑狼寨的地盤嗎?他們占山為王的,能出什么事?總不會分贓不均內訌,寨主揮刀砍死了所有的兄弟,然后把刀插在寨子門口的大石頭里面,將山寨改成了客棧吧?”
“客官,您這說的是‘太平客棧’的戲文啊…”店小二苦笑著說,“那是故事,當不得真的。”
“那究竟出了什么事?”潘龍問。
店小二嘆了口氣,說:“孫家商行的隊伍,在大烏山那邊被黑狼寨給劫了。三十多人幾乎死了個精光,只有一個年輕武師逃了回來。”
潘龍和韓風臉上滿不在乎的笑容慢慢隱去,眼睛漸漸瞪大。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驚怒之色。
孫家商行?不就是那天晚上給他們騰房間的嗎!
“究竟怎么回事?”潘龍嚴肅地問,同時還拿出了一塊碎銀子,遞給店小二。
店小二左右看看,發現沒人注意這邊,就悄悄接過銀子,壓低了聲音對他們說:“韓寨主幾年前就看中了孫家的獨生小姐,想要娶她當壓寨夫人。但孫小姐或許是怕被奪了家產,不樂意,反而找了個上門女婿,雙方這就結了仇。”
“孫家的那個上門女婿是個術者,本領不差,雙方三年都相安無事。前些天,孫家女婿跟一個云州來的巫師斗法,兩敗俱傷,送了性命,孫小姐就守了寡。結果孫家的車隊前兩天經過大烏山的時候,黑狼寨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要孫小姐上山去當壓寨夫人。”
韓風忍不住說:“婚姻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你情我愿嗎?就算他想要逼婚,也該找對方的父母,弄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對。哪有攔路硬逼的道理!”
店小二嘆道:“可不是嘛,但韓寨主是什么人?他怎么會理睬這些呢?孫小姐說是丈夫剛死,要守孝三年,結果就激怒了他,一聲令下,黑狼寨眾人提刀就殺,整個商隊除了那個會輕功武師,別的都成了刀下鬼。”
“孫小姐也被殺了?”韓風急忙追問。
店小二搖頭:“按照那武師的說法,孫小姐被抓上山了。這回,她是非當壓寨夫人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