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圣軍團的雜兵們潰敗了。
兵敗如山倒,他們如同潮水一樣地瘋狂后退,沖得正殺成一團的護衛騎士們再也無法組成陣型。
已經只能苦苦支撐的潘龍立刻抓住機會,如同離弦之箭一口氣沖出十幾步,徹底沖出了包圍圈。
他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知道敵人再也沒有圍殺自己的機會了。
直到這時,他才有空回頭看去,正看到村長拄著長矛,白發在風飛舞,神色凜然地看著自己。
看到潘龍回頭看他,村長笑了,向他舉起握成拳頭的右手,大拇指高高翹起。
潘龍也笑了,回了一個大拇指。
他們的心中滿是驕傲。
以區區十幾個村民,面對二三百個正規軍,其中還有至圣軍團的精銳,甚至包括帝國四大將軍之一的“至圣者”色列斯本人。
如此懸殊的差距,最后的結果,卻是他們贏了。
能贏得這樣的勝利,當然值得驕傲!
無論任何人,有這樣的成績,都值得驕傲,值得在喝酒之后向別人炫耀,甚至于值得讓自己的子孫后代流傳下去,世代銘記祖先的英勇。
村民們的戰斗,到這里差不多就結束了。
但潘龍的戰斗還沒有。
雜兵們的潰敗,只是給他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以及將那些狂信徒騎士們分割消滅的空間。
這是只有一次的寶貴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劍光一閃,又一個近衛騎士咽喉中劍。
這些近衛騎士們一個個裝備精良,鎧甲又厚又重。屠戮之劍沒有斬鐵和破甲特性,拿這鎧甲沒辦法,所以可攻擊的部位并不多。
好在他們的護頸不夠厚實,臉上的面罩也不夠厚實,潘龍一劍還是能夠將其刺穿的。
所以他攻擊的點,就集中在咽喉和眉心這兩處要害,死在他手下的近衛騎士們,全都是這兩個位置中劍。
近衛騎士們訓練有素,接連被殺死幾個之后,剩下的也都反應了過來,他們紛紛用兵器或者干脆用手護住了臉和咽喉,讓潘龍找不到攻擊的空隙。
如果不是亂軍沖散了他們的陣型,潘龍剛才可能就被給圍死了。
但現在,雙方的情況已經反了過來。
潘龍腳下一步不停,仗著速度比這些全副武裝的騎士們快,跟他們拉開了一定的距離,堅決不讓他們有合圍的機會。
他一邊跑,一邊不斷攻擊。劍光閃爍,一次次刺中那些護衛騎士們。雖然大多被厚重的鎧甲擋住,不能取得多少效果,卻起碼有效地妨礙了他們重組陣型,更時不時找到機會,刺傷甚至刺死一個。
按照他的估計,等幾分鐘之后亂兵完全跑遠的時候,他早已經把最后的護衛騎士們都給殺光了。
其實,就算是現在,還能站得起來的護衛騎士也已經不足十人。
這樣的陣勢,對潘龍的威脅已經不大。
正當他考慮是否要改變打法,硬橋硬馬地把這最后幾個敵人打倒的時候,突然心中警兆大起。
想都沒想,他立刻抽身后退,一口氣退了五六步。
幾道寒光呼嘯著飛過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差一點就射中了他。
但這還沒結束,緊接著,地上一道霜痕就蜿蜒而至,似乎有一條看不見的冰霜大蛇,正在朝他撲來。
(冰箭術!噬魂蛇!)
潘龍當初在游戲里面都見識過這些法術,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二話不說,一手抓住從身邊逃過去的一個潰兵,扔向那蜿蜒而至的霜痕。
這潰兵哇哇大叫,飛到霜痕前面,原本看起來什么都沒有的空中,突兀地黑煙騰起,顯出一條比壯漢胳膊還粗的大蛇,一口咬住了他,不等他反應過來,身體狠狠地纏了上來,用力勒緊。
然后,黑煙迸散,大蛇消失,地上只有一具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的尸體,周身都是冰霜。
潘龍看得頭皮發麻,冰箭術也就罷了,噬魂蛇可是邪術士的進階——魔神術士——才能有的技能,想不到色列斯身邊居然帶著一個這樣的高手!
幸虧邪術士們的腦子都不好用,否則的話,剛才這家伙要是趁著自己被圍攻的時候一個噬魂蛇…
哦,那也沒事,當時自己周圍一群人,噬魂蛇游過來也只能咬到那位護衛騎士。
想到這里,潘龍忍不住有些好笑。
想不到被包圍還有這個好處!
但笑歸笑,那三個邪術士還是要想辦法解決的。
兩個用冰箭術的也就罷了,尤其是那個能施展噬魂蛇的,一定要弄死他!
邪術士是會走路的災難,走到哪里就破壞到哪里。能力越大,破壞起來越厲害。
如果放任一個魔神術士自由地搞破壞,只需要幾天,就能將一座繁華的城鎮變成活尸和鬼怪橫行的死城。
簡直比什么T病毒之類還恐怖!
左右稍稍看了看,潘龍想到了一個不錯的辦法。
他朝著側面接連跑了好幾步,從一個穿著重甲的潰兵側面繞過去,左手抓住了那家伙的手臂,用力一扭,將他的兵器甩脫手,右手用劍柄重重砸在了他的臉上,將他給砸昏過去。
這就是一面不錯的盾牌了。
雙層金屬,內嵌減震,還有一定的抗魔效果。
就是重了點…
舉著這面“盾牌”,潘龍朝著兩輛馬車沖去。
一道道冰箭在空中凝聚成形,呼嘯著刺過來,卻都被他用“盾牌”擋住。那潰兵疼醒了,被扎得哇哇大叫,用潘龍也聽不懂的語言罵個不停。
潘龍當然不會反駁,人家都要犧牲自己當活盾牌了,罵兩句也是情理之中嘛。
…何況他也不知道對方在罵什么,難道要用北地方言對罵嗎?
所以他選擇一言不發,權當沒聽到。
他當然更不會同情,至圣軍團從上到下,沒有哪怕一個好人,每一個都該殺!
在后面幾個護衛騎士的追殺中,他在奔跑的潰兵之中一口氣沖了幾十步,期間用“活盾牌”擋住了好幾波邪術士的法術,潘龍終于沖到了兩輛馬車前面。
到這個時候,那已經變成“死盾牌”的重甲潰兵就沒用了。
他將尸體朝著有兩個邪術士的馬車上砸過去,自己直接撲向了只有一個邪術士的那輛。
人在空中,冰箭迎面射來。
這次就沒辦法躲閃了,他一咬牙,揮舞左臂擋住,在摔進馬車車廂的同時,一劍揮出。
同樣無處可逃的邪術士慘叫一聲,噴血倒下,尸體微微抽搐,體內的寒毒卻已經再也收納不住,逸散而出,將周圍凍成一片紅的綠的冰塊。
而潘龍則已經從馬車的另外一邊沖了出去,既躲開了背后扔過來的武器,也順勢繞到了另外一輛馬車的后面。
這次他沒有貿然沖進去,而是深深地吸了口氣,收起屠戮之劍,雙腳扎好馬步,雙手擺出了練功時候最標準的姿勢。
大概兩秒鐘之后,伴隨著一聲怒吼,轟雷般的響聲炸裂,馬車車廂裂成兩半,里面兩個正在施法的邪術士瞪大了眼睛,噴著血飛了出去。
兩個掌印,深深陷入了他們的胸口。
潘龍先用聽風辨位之法判斷出敵人的位置,然后直接用威力最大的鐵掌排山勢轟出去,果然一舉奏效。
兩掌打飛了兩個邪術士,他甚至看都懶得朝這兩個空中飛人多看一眼,再次拔劍,殺向了最后幾個護衛騎士。
兩個脆皮法師,胸口挨了潘家鐵掌,活得下來才真有鬼!
邪術士也死了,護衛騎士也不剩幾個,士兵們又潰散得不成樣子,這一仗剩下來的內容,就只剩了單純的殺戮。
潘龍并沒有手下留情,屠戮之劍揮舞,每一劍都帶起一抹鮮血。
他沒有半點心慈手軟,出手極為狠辣,一劍過去,對手只死不傷。
至圣軍團的家伙,哪有不該殺的!
他的酷烈殺戮,讓至圣軍團的潰兵們越發恐慌,逃得更加散亂。
至圣軍團本來就是由各種人渣組成的垃圾堆,如果不是被色列斯以燒殺搶掠的好處和辣手無情的酷烈約束著,他們分分鐘都可能作鳥獸散。此刻色列斯死了,近衛騎士們也潘龍殺敗了,就連邪術士都被殺了,他們當然就四散逃跑,甚至沒有哪怕一個人敢回頭看一看。
這些烏合之眾就算是沒有慌亂,在他面前也絕無一合之敵。更不要說他們已經慌亂得不成樣子,簡直就是砍瓜切菜一般。一時間慘叫聲接連不斷,也不知道被潘龍殺了多少。
一口氣殺了這么多人,潘龍卻沒有半點緊張不安。他前世雖然是個守法公民,但今生卻是以兇悍著稱的北地人。十幾年來,耳濡目染、身體力行,全都是北地人武德充沛的那一套。
眼前是不是敵人?是。那就殺光他們!
殺的是不是敵人?是。那殺得再多,也只是夠種、厲害、有面子!
北地人不濫殺無辜,但也絕不心慈手軟,在戰場上,他們是如同臘月寒風一般冷酷的戰士,從來只有敵人害怕的份。
就算是那些信了佛的北地人,他們平常吃齋念佛,連一只兔子都不殺,可如果誰以為他們軟弱好欺負,那就錯了——以潘龍的族叔潘猛為例,他在戰斗的時候使用的兵器是一對兩尺長的粗鐵棍,棍頭還稍稍加大了一圈,看起來像是兩個長柄錘的樣子。
那兵器打在身上,或許不會殺得血流成河,但一樣能把敵人打死。
潘龍不止一次見過這位族叔一邊念叨著“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邊揮舞著鐵棍將強盜打得仿佛馬賽克一樣,他也曾經詢問這是否不合佛家慈悲為懷的教義,而潘猛則很坦然地回答:“給他們留了全尸了,我覺得很慈悲啊。”
北地人的慈悲,大致上就是這么回事。
嚴格說來,潘龍其實在北地人里面真算是比較心慈手軟的。比方說,他殺了一氣,看著剩下的潰兵跑遠了,也并沒有追殺的意思。
最后的幾個護衛騎士已經被他殺了,此刻都橫尸在他的周圍,一片血泊。
站在這片血泊之中,潘龍看著那最后幾十個倉皇逃跑的身影,突然感覺有些意興闌珊。
今天這一場惡戰,這一番廝殺,他真的是殺夠了,也殺累了。
“我今天才明白,為什么古人會有‘殺得手都軟了’的說法。”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說,“我的確是殺得連手都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