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剛才奧斯曼帝國使者所提議事,諸卿以為如何?”
打發走伊普拉金,朱怡成開口詢問此事。
殿上稍靜了片刻,很快汪景祺先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此事或可商榷。”
朱怡成沒說話,目光示意他繼續說。
汪景祺行禮道:“據臣得知,奧斯曼帝國乃西方大國,此國國土極大,國中人口數量超過二千余萬,強橫一時。如今西方各國私下合縱,針對我大明意圖越發明顯。要破此局,我大明必須以連橫對之。”
“奧斯曼帝國同歐洲各國素有恩怨,尤其是俄羅斯更是視同仇敵。如今奧斯曼帝國主動來使尋求聯盟,臣以為這是極好機會,如能拉攏其國,對于目前局勢正是破局之舉。”
朱怡成微微點頭,繼續把目光向其他人看去。
“陛下,臣以為此事還需謹慎!”這時候,孫嘉淦站了出來說道。
“卿持否定?”朱怡成問道。
孫嘉淦搖頭道:“陛下,臣只是擔心同奧斯曼帝國連橫或適得其反罷了。”
“哦,你仔細說說。”
孫嘉淦說道:“西方各國宗教雖有不同,但基本還是大同小異,而且各國君主都以上帝、天主為教義基礎,但奧斯曼帝國卻不同,其國宗教大異于西方各國,這點來說是屬于‘異教徒’。”
“汪大人剛才所言雖有幾分道理,但是陛下,一旦和奧斯曼帝國連橫結盟,那么必然會被西方各國所排斥,如今西方各國已對我大明有所針對,但要知各國內部并不是鐵板一塊,我大明在歐洲各國公使正在努力分化其私下聯盟,拉攏瓦解,從傳回來的消息來看似有進展。一旦我大明現在就同奧斯曼帝國連橫結盟,那么之前的努力就完全白費了,恐怕換來的是適得其反效果。”
“陛下,臣覺得孫大人所言頗有道理。”這時候,莊巖站了出來,從軍事角度說道:“陛下不要忘了,眼下我大明依在攻略西域,西域各國雖被清廷打壓,但實際上各國各族依在。而一旦拿下西域,為長治久安,我大明必然會在西域采取政策,如此就會同奧斯曼帝國教義產生不可避免的沖突,一旦到了那時候大明同奧斯曼帝國交惡,之前豈不做了無用功?”
“此外,奧斯曼帝國雖大卻不強,早已無當年的鋒銳,這樣一個國家是否可以替大明解決難題臣以為還需謹慎從事。”
莊巖的話讓朱怡成心中暗暗點頭,其實這點朱怡成也提前想過了,西域之戰如今雖然膠著,但以大明的勢力等來年開春再戰,就算滿清背后有著俄羅斯的支持大明依舊能夠打贏這場戰爭。
贏得戰爭后,接下來就是徹底消滅滿清勢力和占據西域這兩步了,前者暫且不說,后者一旦占據西域,大明要長治久安必須對西域采取一系列的政策,這些政策或許會觸動西域的習俗和傳統,而奧斯曼帝國恰恰就是西域各國各族教義的同類,等到那時候恐怕會因為這事產生矛盾,從而導致大明和奧斯曼帝國的關系惡化。
假如是這樣的話,一來直接得罪了西方各國,使得大明和西方各國在宗教方面徹底決裂,二來又因為西域問題和奧斯曼帝國交惡,到頭來反而得不償失。
接著,何顯祖、曾逸書等人也各自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有的支持大明和奧斯曼帝國合作,不管如何目前的局勢對于大明很是不利,而大明現在需要的是時間,只要在一定時間內打破僵局,那么大明就能騰出手來安心解決西域的滿清問題。
至于未來的事,這誰能說得清楚?國家和國家之間最終還是以拳頭來說話,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今天大明和奧斯曼帝國能夠合作,等以后同樣可以和西方諸國合作,這無謂對錯可言,關鍵還是利益。
當然了,反對者也有,反對者覺得這樣做固然有著短時間的利益,但長遠來看卻不利于大明在世界的發展。
相比奧斯曼帝國,西方各國在世界各地的力量遠超此國,如果大明這么干了等于徹底撕破了臉,為了一個已經衰退的老大帝國沒有必要這樣冒險,大明雖強,卻難敵四手,除非到了不可避免的程度,要不然大明絕對不能這么做,而現在遠遠還沒到這種時候。
一時間,持各自觀點的臣子相互爭辯起來,殿上頓時變得吵吵鬧鬧。
“夠了!”朱怡成神色不悅喝止,這成何體統?
“蔣卿為何一言不發?你來說說!”朱怡成直接點了蔣瑾的名字開口問道。
蔣瑾心中苦笑,這個事他還真沒什么好辦法,作為朱怡成的近臣和首席軍機大臣,其實蔣瑾已經猜到了朱怡成的想法,從朱怡成內心中來講是贊同和奧斯曼帝國進行合作的。
但是朱怡成也有他的顧慮,那就是臣子們所言的這些,正是因為如此朱怡成才沒一言決之。
“陛下,此事重大,臣以為不能輕易決斷。”蔣瑾硬著頭皮回答道。
朱怡成頓時不悅,臉頓時就拉了下來:“蔣卿在軍機大臣之職上呆的久了,這做事章法倒頗有老成謀國的穩重。”
一聽這話,蔣瑾連忙告罪,朱怡成這分明就是對自己不滿啊!什么老成謀國,這是說的好聽的,說不好聽就是指著蔣瑾鼻子罵他純粹在搗糨糊說模棱兩可的東西來糊弄人。
如果因為這被朱怡成記在心里,那么蔣瑾知道自己以后在朱怡成的心目中就成了沒有擔當的臣子了,這對于蔣瑾來說是絕對不愿意看見的結果。
“陛下,臣的意思并非陛下所想,臣只是覺得此事不必如此看重,或不必如此馬上決定。”
朱怡成微微一愣,他抬手示意蔣瑾繼續說。
蔣瑾暗抹了把汗,說道:“臣以為,我大明同奧斯曼帝國連橫結盟有利有弊,而如今西方各國針對我大明姿態也越發明顯,眼下關鍵是要破局。諸位大人所言都有道理,但臣以為未免有些偏向一面,臣覺得此事可分三步走,或許更為合適。”
說到這,諸人都看著蔣瑾,等著他說所謂的三步走究竟是為何。
蔣瑾道:“奧斯曼帝國如今來使,大明款待接見很是正常,就算在歐洲,奧斯曼帝國和歐洲各國雖教義不合,但交往也是不少。其實我大明同西方各國也是如此,大明這樣做符合國際慣例并未有什么不妥。何況臣打聽過,奧斯曼帝國如今已和西方各國建立外交關系,甚至設置大使,而現在同我大明建交互派公使也是自然,如此西方各國也不會有什么看法。”
“再者,奧斯曼帝國如同我大明建交,我大明可以此為契機給西方各國一個信號,以此為憑暗地里做些文章,如此一來無論進退和尺度都在陛下手中。”
聽到這,眾人眼睛一亮,不得不承認蔣瑾的這些話說道了點子上,相比之前他們爭論的要高上一籌。
最后蔣瑾又道:“至于臣所說的第三步,關鍵還在于俄羅斯。俄羅斯狼子野心,膽敢暗助清廷以圖謀不軌,所以在俄羅斯方面臣以為我大明可以適當地給與奧斯曼帝國一些幫助,如能挑唆其國同俄羅斯繼續開戰,這樣一來就能針對性地破局,以控制住變化。”
蔣瑾說完,朝著朱怡成行禮道:“臣倉促之間未能深思,此言僅是臣有感而發,不足之處還請陛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