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合縱
朱怡成面前擺著又一份奏折，是蒙古鄂爾泰剛剛用快馬發來的，之前逃走的科爾沁郡王諾捫額爾赫圖突然出現在漠北蒙古，率數千騎兵十幾天內接連不斷襲擊了好幾個部落的草場，由于事發突然，蒙古方面根本反應不過來，人畜損失慘重…。
偏殿中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朱怡成一張臉黑沉著，壓抑著心頭的怒火，眼角情不自禁微微抽動。
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時候的朱怡成已像是即將要爆發的火山，無比的憤怒充滿著胸膛，可他卻知道越是這樣自己就應該越冷靜。
“呵呵，一睜開眼，什么牛鬼蛇神全來了，天下居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朱怡成冷笑道。
在他下首，軍機處各軍機大臣坐著，各自的神色也不好看。此外，外交部、錦衣衛、通事處各人也在其列，這些天發生的事他們都知道了，朱怡成這句話意味深長，所有人心里都明白這位皇帝已到了異常憤怒地臨界點。
“皇爺，此事大有蹊蹺。”蔣瑾硬著頭皮開口，他是首席軍機大臣，這個時候也只有他先說話。
“大伙議一議吧，這盤棋人家已經落子了，究竟如何下？”朱怡成冰冷的聲音響起。
蔣瑾起身，向朱怡成施了一禮：“臣以為，如此多的事一起發生，如果說是巧合也太過了，臣覺得這是有人在算計我大明。”
“臣附議，臣也是這么覺得。”莊巖緊隨蔣瑾說道：“正如皇爺所說，對方下了一盤好大的棋，如今從各處發動，其中還牽涉到了俄羅斯、法蘭西、西班牙、荷蘭各國，甚至連葡萄牙也卷入其中，此外還有緬甸地方和科爾沁殘部，如此多的勢力突然針對我大明，絕非偶然，如沒有人在其中謀劃絕對不可能！”
“臣贊同！”
“臣附議…。”
莊巖話音剛落，其他人各自站起身來，表示了他們的態度。這些臣子都是大明的精英，如今的局勢所有人都看得明白，正如朱怡成說的那樣這天下哪里來這么巧合的事，這些串聯起來隱隱已形成了一張針對大明的無形之網，對方所圖謀之大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汪景祺！”
“臣在！”
“各國在京公使可有什么反應？”朱怡成問道。
汪景祺神色尷尬，遲疑了下硬著頭皮道：“臣聯絡了各國公使，但各國表示此事他們不知，需要聯系本土后給與回復。至于俄羅斯那邊，臣之前…。”
不等他說完，朱怡成打斷了他的話，轉而問鄧秉。
鄧秉的回答和汪景祺大致相同，通事處雖負責國外情報，可這么短的時間內限于傳遞距離許多消息根本不可能傳回來，現在的情報顯示這一件件事從表面看仿佛各不相連，但作為情報人員初步判斷這些事同時發生絕對不是偶然，至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通事處還需要時間。
“臣倒是有一個想法，不過暫未證實。”鄧秉說道。
見朱怡成微微點頭，鄧秉繼續道：“如今各處出事，牽涉面極廣，臣以為絕非某一人或某一國之為，這些年來我大明銳意進取，在四方開疆拓土，恐怕已觸及了各方利益，正如當年戰國時期一般，六國為遏制秦國東進，采取合縱之策，以針對我大明之舉。”
“如今這天下已非千年前天下，戰國之時，爭的天下僅為中原之地。滄海桑田，現天下也大不相同，但道理是一樣的。臣這些年執掌通事處，西方各國對于我大明控制南海、開拓新明甚至包括南陸大有不滿，只不過因為貿易利益再加我大明國力強盛未敢異動罷了。”
“當年呂宋之戰雖僅是針對西班牙一國，此戰卻同時令西方諸國震動不安。緬甸戰事同樣也是如此，如不是我大明當初強壓下去，恐怕高進也做不成這個緬甸王，林林總總，如是我恐怕也會對大明既懼又防，如有機會出手抑制大明是自然的。”
鄧秉這番話引起了眾人的深思，雖然暫時沒有證據來證明鄧秉這些話的真實性，但是作為一個情報機構，而且是對外情報機構執掌者對此事的分析，眾人是極其重視的。
何況，鄧秉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現在的大明太強大了，僅僅十幾年的時間，大明就強大到了擁有比過去領土超出數倍的國土，其海軍戰艦縱橫四海，不僅控制住了整個南海，而且還在新明的太平洋地區占據主動。
至于南海以外，大明通過控制柔佛區域已把觸角延伸到了印度洋區域，如果有必要的話，大明隨時隨地可以讓艦隊直接出現在印度洋至非洲的海域。
大明的戰艦和大炮經過幾次更新，其海上戰力兇悍無比，無論從規模還是其他來看都居于世界首列。
在陸軍方面，大明的陸軍更甚海軍，東征西戰罕見對手。就算當初在新明的時候都能以二流陸軍的實力同號稱歐洲第一的法蘭西和西班牙聯軍打成平手，如今就更不用說了。
這樣強盛的國家，而且還在一直銳意進取，所帶來的壓力是極大的。換位思考，如果在場眾人都是西方之國的君主話，對于這樣一個大明如何會不防備呢？
現在，大明正在進行的西域之中可以說是大明極其關鍵一戰。西域之戰目的大明不僅是要徹底消滅盤踞在西域的滿清勢力，更要直接占領西域成為大明的國土。
如有可能，在解決滿清的同時，大明甚至會順手解決掉準葛爾部和拉藏汗部，這樣一來西域、藏地就全落入大明手中，在得到這些地盤后，大明無論從疆域還是實力都將更上一層樓。
而且讓西方國家害怕的更不止如此，一旦大明解決掉了西域，包括藏地的問題，那么大明基本就完成了從大漢到盛唐之時的故土恢復，到時候以大明這些年的對外擴張勢頭，接下來會把目光投向別處。
這個別處有幾個可能，其一是從陸地上繼續向北，直接和俄羅斯開戰，以取回之前丟失的漠北。
其二，在南海對各國包括西方各國在南海的殖民地下手，徹底把整個南海變成大明的池塘。
其三，從柔佛而出，勢力延伸到印度洋，同西方國家爭奪印度、中東包括非洲的殖民地。
其四，新明那邊的向東、向南兩地的擴張，以壓縮西班牙、法蘭西等國在新大陸的殖民地。
無論未來是從那一個角度考慮，從哪里先下手，大明對外擴張的勢頭絕對是越來越猛。
這個世界雖然大，可世界卻是有限的。現在的大明用十數年的時間就做到了西方各國數百年的成績，何況大明還擁有豐富和龐大的人口，這樣的大明誰不害怕呢？
從這點來講，鄧秉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而且這個時候去追究這些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誰已經沒有意義了。
無論這個幕后者是某國，或者是幾個國家的聯合，在現在情況下都不值得去過多糾結，因為事實已經擺在眼前，西方各國勢力甚至包括緬甸、蒙古、西域甚至可能藏地這些地方勢力，對于咄咄逼人的大明已經出手了，他們的目的就是要遏制住大明的力量，使得大明在各方面碰壁，從而把大明迅猛進取得勢頭給打壓下去。
想到這，朱怡成心頭一團怒火漸漸冷靜了下來，如果這些事僅僅只是一方面發生，不是同時發生，以大明的強悍算不得什么，大明雖然會遇到些麻煩，但大明有解決麻煩的能力。
可是現在不同，西域、蒙古、南海、新明四處同時發難，牽涉多國勢力，說不定很快還會有其他的地方出現類似的情況。
所謂好漢難敵四手，面對各處同時而來的發難，大明是極為難以招架的，甚至一個不慎恐怕還會導致大明顧此失彼，從而造成嚴重后果。
一旦大明在戰爭中失敗，甚至丟掉一些重要地盤的話，那么那些虎視眈眈，從四面八方而來的狼群就會全部撲上來，在大明的身軀上撕咬，吞噬大明的血肉，把大明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鄧秉拿當年戰國時期來比喻現在的情況倒是有幾分貼切，如果把大明比作當時的秦國，那么西方各國包括各方面的勢力就是六國。
面對大明的強盛，各國針對大明搞起了合縱也是自然的，這點朱怡成之前忽略了，他根本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說句實話，現在朱怡成有些后悔了，尤其是想到當初在背后推動高進占領緬甸的決定。
從大明的角度來看，朱怡成這么做沒什么問題，而且大明同緬甸有著深仇大恨，打下緬甸徹底滅亡緬甸王朝，這不僅是要拿下一片新的國土為未來考慮，同時也為了報當年之仇。
可是朱怡成沒想到，緬甸一戰極有可能是西方各國合縱的導火索，當初朱怡成靠著大明的強大強勢把緬甸一事給壓了下去，而且還用軍事和商業雙方面的手段變相威脅了在緬甸的西方各國。
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不少時日，但正是因為這件事的發生使得西方各國在畏懼大明的同時私下對大明有了強烈不滿，同時也促使了他們進行了合縱之舉。
對了！還有南陸，也就是后世的澳洲。
大明宣布開發占據和南陸之后，各國曾今對大明提出希望介入南陸開發，從中分一杯羹的建議。但是為了保證南陸被大明徹底掌握，朱怡成直接拒絕了各國的意見，強行把整個南陸全部吞了下去。
恐怕現在的變化和南陸一事也有著關系，再加上遼東之戰、蒙古之戰和現在正在進行的西域戰略，這些都讓西方各國看到了危急，從而聯起手來采取了針對大明的行動。
“步子太快會扯著蛋…。”一時間，朱怡成腦海中突然閃過了后世這句話，不由得有些苦澀。
如果他早知道這樣，也許在外交方面會緩和一些，或者不那么急于就成。但這話現在說也晚了，何況朱怡成心里清楚，他之所以這么干歸根結底是因為整個世界的瓜分已到了尾聲，現在已經不是大航海時代的初期了，而是到了末期。
假如大明不銳意進取，那么也許數十年后整個世界就再也沒有大明對外的落腳點，到了那時候大明再要擴張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除非發動對西方某國的戰爭，從對方手中強行奪取殖民地外別無他法。
其實朱怡成并沒有真正要和西方各國搶奪現有殖民地的想法，呂宋和柔佛除外。前者是因為西班牙對大明的軍事行動所至，至于后者那是因為柔佛的地理位置極其重要。
除去這兩地外，朱怡成背后授意高進進攻緬甸也沒有破壞西方各國在緬甸利益的想法，而是繼續讓西方各國控制緬甸南部，保證其利益。
而在新明，大明向東擴張的腳步早就在之前和法蘭西一戰后停了下來，轉而掉頭向北，以迅速占領那些未被西方各國觸及的地盤。
南陸也就是澳洲，那更是不毛之地。雖然西方國家早于大明發現了南陸，可直到大明真正占據南陸的時候，世界上并沒有第二個國家在南陸進行移民宣布主權。
在朱怡成的計劃中，等到西域之戰結束后，大明拿下西域包括藏地，那么大明從根本上就回開始放緩對外的腳步，從而慢慢消化這些地盤。
當然了，有一點大明不會放棄的，那就是俄羅斯方面。所謂的尼布楚條約中被侵占的領土，包括后來被拿走的漠北草原，這些大明是必須拿回來的。除此之外大明并沒有想過要和西方各國進行大規模的戰爭，更沒想過直接通過戰爭來并吞對方的殖民地。
可是朱怡成是這么考慮，但西方恐怕卻不會這么想，大明的迅猛和強大已經讓他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急，在這種時候他們合縱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