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來了,今天的衙門自然是去不了。陳清仁讓陳強替自己去衙門告知一下,然后熱情地迎著劉嗣進了堂中。
讓下人上了好茶,兩人依次坐定,陳清仁同劉嗣先敘舊,心情極好地聊了會兒,這才想起來詢問劉嗣的來意。
“我記得你后來去了海軍?是在南海艦隊吧?這么多年都未能碰著,如今又在哪里高就?”給劉嗣續茶水,陳清仁笑問道。
“談不上高就,去年跟隨王帥在南海那邊轉了個圈,僥幸立了些微功,眼下積功被王帥調入后軍都督府…哦,陳兄恐怕還不得知,過些日子朝廷就會宣布后軍都督府改為海軍總部,小弟如今領少將軍銜,擔任右參軍之職。”
這些年,隨著大明新軍的改制,大明的軍銜也有所變動。原本,大明的軍官級別是按照邊軍和衛所兩套班子進行的,前者以總兵、副將(副總兵)、參將、游擊等,而后者是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千戶、百戶等。
自朱怡成編練新軍后,開始以新軍銜逐步取代舊的軍中級別,尤其是新軍中早就全部以新軍銜取代了舊制,隨著新的軍制不斷推廣,眼下大明正處在新軍銜對舊制調整的階段,所以劉嗣的少將軍銜幾乎相當于之前的參將,官銜為三品,可以稱得上是軍隊的中高級將領。
聽到這,陳清仁心里不由得有些黯然,其實在見到劉嗣時他就知道如今的劉嗣不簡單。
雖然劉嗣是孤身而來,穿著也不是官服,僅僅只是普通的道袍,但是他作為軍人的一身特殊氣息是瞞不住陳清仁的,而且按照劉嗣從龍的時間,再加上這些年朝廷對于海軍的重視,除非劉嗣早早和他一樣脫離軍隊轉至地方,要不然定不簡單。
果然,如今的劉嗣已是少將,還擔任著海軍總部的右參軍,無論官職和地位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經歷可以相比的。
不過陳清仁心中的嫉妒和羨慕也僅是一閃而過,很快他的心情就平復了,因為他知道劉嗣之所以有著今日那是靠著他一刀一槍殺出來的,所謂富貴險中求,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求得到呢?
戰場刀槍無眼,而且相比陸軍海軍的危險性更大,陳清仁的兩位兄弟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人死燈滅,再有雄心又如何?運氣不是人人都有的。
“沒想到你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實在是恭喜你了!”陳清仁心中感慨,同時又真的為劉嗣高興。
對陳清仁來講,劉嗣的官位再高也是自己的兄弟,再說他今日能來看自己,也表示劉嗣依舊念著同自己的情誼。
“都是僥幸。”劉嗣搖搖頭,神色中有些黯然:“其實你這樣也不錯,上了戰場這命就不是自己的了,當年南海一戰,就連王帥都差一點兒丟了性命,更不用說我們這些人了。海戰兇險尤甚陸戰,百艦萬炮齊發,能不能活著也只有老天爺才能知道。”
嘆了口氣,劉嗣說了幾個名字,這幾人陳清仁聽得耳熟,仔細回憶這才想起來同樣是當年在寧波的老兄弟,只不過沒有劉嗣那么熟悉罷了。
劉嗣告訴陳清仁,這幾人已都過世,其中三人在當年南海一戰隨艦而亡,而另一人在執行前往新明中遭遇暴風雨,被巨浪卷入大海中尸骨無存,還有一人在呂宋之戰中運氣不好,中了流彈當場戰死,現在活著的也僅只有他一人而已。
陳清仁對此感嘆不已,提議以茶代酒敬一敬這些死去的老兄弟。當即兩人起身,鄭重其事地對這些故去的老兄弟敬了一盞茶,隨后再把茶水潑在地上,以示祭祀。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敬了茶水后,陳清仁特意說起了其他事,以避開這讓人不舒服的話題。隨后兩人聊了些平常之事,包括各自的家庭、子女什么的。說了一會兒后,陳清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開口問道。
“劉兄弟,你如今為右參軍怎么跑江南來了?難不成這一次是告假返鄉探親?”
“呵呵,陳兄這話倒也沒說錯,這次回江南的確是返鄉探親。”劉嗣笑呵呵道:“去年跟隨王帥在南海呆了一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本土。王帥對于兄弟體惜,讓兄弟入了海軍總部,而且還給兄弟兩個月假期,兄弟我趁著這機會回江南看看,一來是看看家鄉親友,二來也是見見在江南的幾個老兄弟,這不就順路拜訪一下陳兄你嘛。”
“家里去看過了?家里現在如何?”陳清仁笑著問。
“父母兄弟當年就接去了寧波,這一次入海軍總部原本打算接他們去京師,不過父母年老,覺得在寧波早就住習慣了,北上京師一來路途遙遠,二來也不想動彈,所以這件事就罷了。至于我的兩個兄弟,這些年在寧波干的也算不錯,雖不是大富人家,一個經營商鋪,另一個耕種,比起尋常人家好許多,能有今日,這都是皇爺恩德啊!”
“是啊!想想當年,再看看如今,誰又能想到這天下會是現在這副樣子?你我又如何會有今日的機遇?如不是皇爺當年起義軍,占寧波,以其地為基,起兵反清,這才有如今的大明江山,有如今的大明盛世!說是皇爺恩德,我是舉雙手贊同,如無皇爺,哪里又有我等今日?”
陳清仁頓時感慨,引來劉嗣的陣陣贊同,兩人再一次舉杯,朝著北方遙祝大明天子萬壽無疆,又祝大明江山萬年永固。
“既然來了,就在兄弟這多住幾日,你我兄弟抵足長談,乃人生一大樂事。“陳清仁放下茶盞建議道。
劉嗣頓時笑了起來,點頭道:“兄長的建議不錯,只可惜小弟還有其他事在身,恐怕在此間住不了幾日。”
“怎么?難不成假期將過,你要盡快返京不成?”
“這倒不是,而且這次回江南,一來是告假探親訪友,二來王帥也交了兄弟一個差事。”說到這,劉嗣沖著陳清仁笑笑道:“其實這差事倒和你有著幾分關系,要不我也不會一到杭州就先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