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額第二天就離開西安向東而去,領了圣命的他知道現在輕重,更明白山西和關中的重要性,一路上絲毫不敢耽擱,僅帶了百騎人輕裝上去,四日后就抵達了隆科多的大營之處。
得知耿額前來,隆科多率副將、參將十數人親自迎出,兩人見了面后耿額先當眾宣讀了建興皇帝的圣旨,等宣完旨意,他把圣旨交給了磕頭起身的隆科多,隨后一同進了主帳。
“公爺,皇上的意思圣旨中寫的很明白,所以…還請公爺您多多費心。”進了帳里兩人坐下,這里沒有外人,耿額擺出一副掏心窩子的態度對隆科多道。
隆科多點點頭,直截了當道:“耿大人盡管放心,此事我定會盡力去辦。其實耿大人如果不來,我也做好了準備,而今明軍猛攻山西,明顯就是要實施關門戰術,一旦陜西和山西兩部被明軍截斷,那么關中就極難再守了。”
“我來之前,皇上特意交代過我,說公爺是我大清的擎天之柱,為當世名將,果然名不虛傳。我見公爺此次把大營移到此處,我也心安了不少,不過…。”說到這,耿額遲疑了下,壓低聲音道:“以公爺之見,究竟有多大的把握?”
“這…不好說。”隆科多倒也不隱瞞,直截了當道:“如今明強我弱,大勢如此,我等做奴才的只能盡力而為。但請耿大人回秉皇上,奴才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公爺!”耿額苦笑著搖搖頭:“這死不死的就不用說了,實在是不吉利。眼下還是需擋住明軍為上。皇上說了,公爺如有所求可盡管直言,皇上定會想辦法為公爺為后盾。”
隆科多嘆了一口氣,搖頭道:“軍力增援和糧草這些是自然的,其實嘛,這事關鍵還需看鄂爾泰那邊,以我看來,只要明軍不打破山西,就算暫時遏制住關中也不會有太多異動。只要山西在我大清之手,鄂爾泰的實力尤在,關中就不會有太多問題。”
“公爺這話的意思是…?”耿額遲疑地問。
隆科多當即解釋了一下,其實他的判斷和當初張廷玉是一樣的,而且更為肯定。畢竟作為前線的大將,對于明軍的舉動更加清楚些。
隆科多認為,這一次大明是打算先攻山西,等徹底解決山西的清軍后再掉頭南下進攻關中,所以只要山西那邊能夠死死頂住明軍,關中這邊就算有些問題也不算大,至少可以支持一些日子。可一旦山西丟失,鄂爾泰部大敗的話,那么關中就成了明軍下一個打擊目標,到時候就無力回天了。
“公爺的話雖然有道理,可難道明軍不會來一個聲東擊西?”耿額作為兵部尚書自然也可能不懂兵事,當即問道。
隆科多皺眉想了想,搖頭道:“應當不會,耿大人您來看。”說著,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地圖上,隨后指著幾處道:“如果明軍要聲東擊西,必然會派兵先占這幾處,以為明軍南下攻擊做準備。可是現在明軍并未有如此舉動,反而擺出一副直入山西的架勢,這樣看來明軍分明打著就是先去山西后打關中的計劃。”
說到這,隆科多頓了頓,又道:“當然,這情況也不是絕對的,或許明軍也有可能打個出奇不意,掉頭南下,但可能性極小,畢竟我的大軍就在這里,明軍人多了瞞不住,人少人我也不怕。再者,關中這邊明軍這些日子明顯加強了攻勢,頗有牽制我部行動,同時為山西那邊減輕壓力的跡象。以此來看,應該不會突然南下。”
耿額凝神看著地圖,心里想著隆科多的分析,過了片刻點點頭道:“公爺此言不差,的確如此。不過公爺還是得小心在意才是,畢竟我大清現在可是輸不起了…。”
“這個耿大人盡管放心,十日前我已調動一部兵力北上,以遏制幾處要道,一旦有變也能抵抗一陣,不至于調兵不及。”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耿額松了口氣,連點點頭。
可回頭一看隆科多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耿額不由得奇怪,繼續追問他還有什么話要說。
隆科多想了想,這才開口道:“我只想讓耿大人回京后想辦法勸一下皇上,早些做好西遷的準備。如果可以的話,朝廷所在還是先行一步西遷為好,奴才實在擔心皇上和朝中諸位的安危,假如皇上等可以先行西行,我等奴才在前線也能放心一些。”
隆科多這話說的委婉,并沒像張廷玉和馬齊說的那么直白,但是意思卻是一樣的。聽到這,耿額遲疑了下,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他知道這種話一旦告訴建興皇帝,以建興皇帝現在的脾氣和性格恐怕很難說服他西遷,甚至還有可能受到訓斥。
可是,耿額也不是不知道利害的人,目前的局勢的確危險,一旦山西崩潰明軍隨時就能南下關中,而失去了山西屏障,關中平原幾乎沒有什么險地可擋,到時候明軍一馬平川直入關中腹地,恐怕幾日時間幾能直接打到西安城下。
如果到了那種情況,大清滅亡就在眼前了,就算要跑在明軍的追擊下恐怕也很難逃脫。為了大清,為了建興皇帝,也是為了自己,耿額思索了半天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答應回到西安后會想辦法勸說建興皇帝先行西遷。
見耿額答應下來,隆科多終于松了口氣,臉上也稍稍有了些寬慰的表情。當日,隆科多盛情款待了耿額一行,原本他想留耿額好好住上幾日的,可是現在局勢不好,耿額還需馬上跑山西一趟,現在陜西和山西的部分道路還在清軍之手,假如再過些日子一旦明軍攻勢變化,這道路是否還通就難說了。
為了不耽擱大事,耿額在隆科多處僅僅停留了一日,第二日天亮他就帶著人在隆科多所派的護衛保護下一路北上,馬不停蹄地朝著山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