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三章 山崩地裂
里維拉頓時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轉整個人情不自禁搖晃了一下。
身邊的副官急忙一把扶住了他，在旁人急切之中，里維拉這才漸漸恢復了神智。
等回過神來，里維拉臉色蒼白之極，整個人更如同行尸走肉。馬丁內斯上校的失敗所導致的后果是極其嚴重的，更是他無法承受的。
原本，西班牙人是打著解決掉莊園那邊的問題，然后再把所有責任推卸到土人的身上，這樣一來就算明帝國要追究馬尼拉屠殺事件也沒有任何證據。
這樣的話，里維拉等人就可以從這個事件中就此脫身，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可是現在，馬丁內斯上校的團并沒有解決掉莊園那邊的華人，也就是說他們原本的打算完全落空了，莊園的華人依舊還都在，這些人每一個都能成為指認他們罪行的證人。
更可怕的是，就在馬丁內斯上校指揮軍隊攻擊莊園的時候，明帝國的軍隊突然出現，這等于直接就把把柄送到了對方的手里。里維拉很清楚，整整一個團逃回來的不足半數，那么超過半數的士兵和軍官去了哪里？他們絕對不可能全部統統戰死吧？
既然如此，那么肯定是有被俘虜的，這些俘虜現在也成了對方手中證明屠殺的鐵證。除此之外，明帝國又是怎么派軍隊跑到莊園那邊去的呢？難道他們真的會飛不成？
這個問題里維拉想不明白，可他也不需要明白，因為事實擺在眼前。莊園那邊已經出現了明帝國的軍隊，這樣一來里維拉也明白了為什么正面的明軍僅僅只是用炮火覆蓋射擊，偏偏開戰到現在都沒有派出軍隊直接交戰的原因。
心中長嘆一聲，里維拉只覺得一切都是黑暗的，他原本的一切盤算都已經落空了，既然已經無法消滅證據，那么再繼續堅守下去也是無濟于事。
失魂落魄的里維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當他下意識地走到城中的時候，得知消息的薩爾瓦多急急找了過來。
“將軍，聽說莊園那邊…？”
“您已經知道了？閣下。”里維拉露出苦澀的笑容，但這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薩爾瓦多一張臉陰沉的可怕，里維拉能想到的他同樣也能想到，可眼下他已沒有任何辦法繼續改變事實了，作為檢審庭庭長的他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無力。
“將軍，馬尼拉究竟能不能守住？”薩爾瓦多壓低著聲音問。
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了，如果馬尼拉能夠守住的話，只要不落到明帝國的手里，他們依舊是這片土地的統治者。
里維拉看了一眼薩爾瓦多，突然間他想放聲大笑，都到什么時候了，薩爾瓦多居然還抱這樣的幻想？難道他沒見到城外明帝國如此強大的火力么？何況，他們所面對的敵人不僅僅只有明帝國一個敵人，還有著葡萄牙和英國這兩個敵人存在。
守住馬尼拉，薩爾瓦多是和自己開玩笑不成？就在一小時前，他甚至擔心連三天都守不住，現在從局勢看來就算拼了老命恐怕也只有守上兩日。何況，莊園那邊的情況里維拉和薩爾瓦多都知道了，馬丁內斯上校和他的士兵在莊園那邊遭遇到了明帝國的軍隊，這件事根本就瞞不了。
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個馬尼拉的西班牙人都會知道這個消息，而同樣明帝國的軍隊出現在城東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馬尼拉，這對于已經士氣低落的西班牙軍隊而言是致命打擊。
“閣下，準備投降吧。”里維拉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你瘋了？”薩爾瓦多瞪著里維拉，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清醒的很。”里維拉嘆聲道：“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沒有了繼續抵抗的意義，雖然作為軍人我不應該說這樣的話，更不應該下這樣的決定，但是為了所有人，我只能做出這種痛苦的決定…。”
“將軍！”薩爾瓦多語氣生硬道：“您別忘了馬尼拉還在我們的手中，我們還有近萬的士兵！我們還有堅固的城墻和工事！我們還有幾萬人在城內！我承認，明帝國強大的軍事力量的確是令人生畏的，但是西班牙帝國的威嚴絕對不允許我們做出這樣的選擇，這是對帝國的侮辱！是失去榮耀的屈服！是犯罪！”
薩爾瓦多異常激動，他說到最后握緊拳頭，臉更是漲得通紅，似乎在為里維拉的話而憤慨不已。但是里維拉卻在他憤慨的神色中看到了另一種情緒，那是驚惶和不安。
里維拉靜靜地看著薩爾瓦多，表情平靜如水，薩爾瓦多憤慨地喊了幾嗓子后，聲音也隨之漸漸低落下來。
“將軍，您應該知道投降的話意味著什么。”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薩爾瓦多低聲道。
“我當然知道后果，如果不是沒有辦法的話，作為軍人我也不會提出這個建議。”里維拉回答道。
“可是將軍，難道就真的守不住么？將軍，作為朋友，我懇求您，那怕是多堅持些時間也好，您要知道新大陸的艦隊可能在路上了，更可能這幾天就會到達呂宋，如果我們的艦隊到達，那么馬尼拉就不再是孤軍奮戰，也許局勢會得到改變…。”
薩爾瓦多的話音越說越低，其實他心里也清楚就連呂宋艦隊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被對方消滅，就算新大陸的艦隊到達又怎么樣呢？難道遠渡重洋而來的艦隊就能戰勝現在在馬尼拉灣的聯合艦隊？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只所以這樣說，薩爾瓦多內心僅僅只是僥幸而已，畢竟在這種時候他已經沒了太多選擇。就像中國人的一句老話，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又或者叫不到黃河不死心。
只要明帝國的軍隊未能攻破馬尼拉，那么至少他暫時是安全的。
“閣下，我只能盡力，但我無法保證多少時間。”面對薩爾瓦多的懇求，里維拉終于答應了這個請求。其實，如果能真的有守住馬尼拉的把握，里維拉哪里會選擇投降這條路呢？雖然他知道薩爾瓦多所說的都是自欺欺人，但這時候他這樣做也算是給了對方一個渺茫的希望吧。
得到了里維拉的承諾，哪怕這個承諾就如同溺水的人臨死前抓到的一根稻草，但這已讓薩爾瓦多的精神為之一振了，頓時他覺得輕松了許多，仿佛馬尼拉已經真正守住一般。
但是，相比薩爾瓦多，里維拉卻一點都不輕松，因為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敵人是多么強大，而且還有葡萄牙人和英國人，這兩個該死的國家，肯定早就和明帝國商議好了如何對付呂宋，要不然也不會這么巧地出現在馬尼拉。
早知道這樣，他當初就不應該答應薩爾瓦多的意見，搞什么針對華人的屠殺行為。用一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這一次跌了大跟頭，不僅是自己的生命即將被別人掌握，就連帝國擁有的呂宋殖民地恐怕也將徹底失去。
想到本土的家人，里維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根本無法想象等丟失呂宋后，國王會如何暴怒，自己的家人又會面對如何下場。
邁著沉重的步伐，在依舊隆隆的炮聲中，里維拉艱難地朝著防線那邊走去，一步接著一步，走的是如此艱難，仿佛前面的路永遠沒有盡頭似的那么漫長。
開戰第一日，聯軍一直只是用炮火對馬尼拉進行攻擊，強大的火力給整個馬尼拉造成了損失，這損失不僅是防御的西班牙士兵，同樣也有著城內的部分平民。至于堅固的馬尼拉城墻和要塞，在持續而猛烈的炮火中也有些承受不住。
明軍的這種蠻橫無理的打發讓葡萄牙和英國方面的指揮官目瞪口呆，原本他們以為開戰后在進行一段時間的炮火攻擊，明軍指揮官就會下令士兵登城進行奪取馬尼拉的戰斗。
可是明軍的大炮接連不斷，仿佛炮彈打不光似地一直攻擊著馬尼拉，卻根本不派士兵出動。所以，兩國的軍隊在列陣中幾乎站了整整一天，其他什么事都沒做，僅僅只是站在那邊觀戰。
等到天色漸漸暗下來，張鰹下令解散了列陣，但炮兵卻依舊未有停息，時不時地朝著馬尼拉城方向打上一炮。
這樣的戰術讓馬尼拉方面更是提心吊膽，一整夜防御的西班牙士兵都未能睡好，而且還得隨時防備明軍趁夜發起進攻。
好不容易挨到凌晨時分，疲乏不堪的西班牙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開始了第二天的守城準備，但還沒等他們做好準備，突然間一震地動山搖讓所有人站立不穩，同時靠近一段城墻處，近百個士兵瞬間口鼻流血，一聲未吭就如同麻袋般栽倒在地，就連在遠處的里維拉也覺得心口像有什么東西要跳出來般，整個人眼冒金星搖搖欲墜。
緊接著，一片遮天的煙塵騰空而起，然后在許多人目瞪口呆之下，高大的城墻猛然就垮了下來，垮下的城墻如山倒般瞬間就把附近倒地或者還在努力站立的士兵身影全部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