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關鍵一戰

　　包德榮心急如焚，直到己方這邊的人緊急趕來，開始進入陣地后他才稍稍放下了心。

　　包德榮知道，如果對面真的是西班牙正規軍的話，那么莊園這邊絕對做不到和之前幾次打退土人那樣的結果。自己這邊，真正可用的人也不過百人而已，這是通事處在呂宋的所有武裝力量，至于其他人都是剛拿起武器沒幾天的普通人。

　　沒錯，這些新兵雖然已經接受了戰場的洗禮，可憑借著之前如同玩笑一般的戰爭，他們還遠遠不能成為真正的士兵。

　　在大明軍中，一個普通人要成為士兵起碼要經歷至少半年以上的訓練，而在半年之后，這些士兵也只是算新兵而已。相對于老兵，他們無論是經驗還是能力都遠遠不足，更重要的是在戰場上的心態。

　　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面對再激烈的戰場局勢都能閑庭信步，坦然自若。而一個新兵無論在訓練中表現如何出色，但在實際戰爭中是根本無法做到這一步的，心中的慌亂和戰場的復雜變化，使得他們絕對不可能表現得和訓練中那樣優秀。

　　假如是大明新軍的話，想成為合格士兵的要求會更加嚴格，這自然是因為戰術原因所至，熱兵器的作戰方式和冷兵器完全不同，大明新軍必須要以視死如歸的姿態冒著槍林彈雨前進，并保持良好戰斗的節奏和效率，這根本是普通士兵極難做到的。

　　包德榮現在不奢望能夠打退對方，只希望能盡量多守些時間。當自己這邊的士兵快速進入戰線，準備作戰的時候，包德榮也已經想明白了為什么西班牙人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作為通事處的情報官，包德榮的判斷和分析是極強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成為通事處在呂宋的最高級別官員。

　　聯想到昨天港口那邊的情況和之前的判斷，包德榮確信無疑大明的援軍已經到了，而現在由于兵臨城下，西班牙人沒有擋住大明軍隊的信心，正是因為如此西班牙人害怕了，或者說恐懼了。

　　以包德榮對西班牙人的了解，他太清楚西班牙人是什么貨色。這些西班牙人一定是擔心一旦大明軍隊打進馬尼拉然后發現馬尼拉針對整個華人的屠殺，從而招來報復。

　　在之前，包德榮已從羅素和其他渠道得知了西班牙人的盤算，知道西班牙人是準備把責任全部推卸到土人身上。而現在，由于大明艦隊來的太突然，再加上那些土人又沒有徹底解決馬尼拉的華人，幾次進攻都未能拿下莊園這邊，從而導致還有近兩萬人繼續堅守。

　　這些人，包括包德榮自己在內，都是這次馬尼拉屠殺的見證者和當事人，一旦他們被大明軍隊所營救，那么西班牙人之前的一切謀劃徹底成了泡影。而到時候，西班牙人就算再想狡辯，在絕對的人證物證的情況下是無法否認的。

　　為了避免這個情況，也是為了自保，這時候的西班牙人狗急跳墻，直接從幕后走向了前臺。

　　看來，西班牙人是打算一次性解決莊園的所有人，以掩蓋真相。所以包德榮心里很清楚，一旦失去防線，那么這近兩萬人將被對方毫不遲疑地全部屠殺。

　　當莊園這邊緊急集合，包德榮再也不留后手，直接把全部的力量都拉出來的時候，西班牙人方面也開始動了起來。

　　隨著一聲悠揚的號鳴，西班牙人開始進行集合，短短十幾分鐘后，西班牙人組成了三個縱隊，從他們打出來的旗幟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團的兵力，也就是足有一千余人。

　　西班牙方陣赫赫有名，曾經在十七世紀的歐洲大放光彩，這種脫胎于古羅馬方陣，并進行改革產生的戰陣被稱為最強大的戰陣之一。

　　按照正常的西班牙大方陣排列，整個方陣由三個縱隊組成，擁有長矛連隊和火槍連隊。最初時，方陣還有其他兵種，但隨著不斷演變，最后形成了火槍連隊占75，長矛連隊占25的比例搭配，從而擁有了更大的威力。

　　最初的西班牙大方陣以一個團為基礎，兵力高達3000人左右，而之后經過演變，方陣進行了調整，就像現在同樣是一個團組成的方陣，但其人數已經大大減少，基本在1000至1200人左右。

　　更要命的是，通過千里鏡，包德榮看到了西班牙人還帶來了大炮，雖然這些大炮根本比不上明軍使用的六斤炮和十二斤炮，按照重量只能打三磅的炮彈，而且大炮極其笨重，移動不便，只能在預定的炮位上進行射擊。

　　但要知道大炮就是大炮，就算比較落后的大炮它的威力也不是普通火槍可以比擬的。

　　而且西班牙人的大炮有效射程在三百五十碼左右，最遠可以打到四百三十碼左右，也就是說能夠穿越近三百二十米的距離給予對方以有效射殺，就算在四百米的范圍內，同樣可以起到一定作用。

　　因為西班牙人在昨天夜里就已經抵達了莊園附近，然后趁著莊園這邊沒有發現的情況下進行了陣地設置，所以從距離來看，西班牙人的炮兵陣地已經能夠打到莊園陣地這邊了，這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當發現這點時，包德榮不由得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感到惱怒，假如昨天晚上就能提前發現這點，那么他無論如何都要派人阻止對方進行大炮設置。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不過幸運的是，由于大炮的笨重和運輸困難，西班牙人的大炮數量并不多，僅僅只有三門而已，而且這種大炮也不可能進行連續持久的射擊。

　　又過了不久，西班牙指揮官終于下達了攻擊的命令，首先轟鳴的是那三門大炮，隨著轟鳴的炮聲響起，炮彈呼嘯著朝著莊園陣地飛來，一炮下去砸在堅固的工事上，雖然工事是由泥土和木材堆壘而成，但強大的動能依舊把外殼狠狠掀開，之后炮彈依舊帶著動能向前跳射著，凡是阻攔在它面前的一切物體都被直接撞上。

　　由于包德榮提前下令讓所有人進行隱蔽，西班牙人的大炮并沒帶來什么傷亡，除了工事外部有些破損外，其余一切都好。

　　但隨著西班牙人繼續發射炮彈，一顆接著一顆炮彈不斷呼嘯而來，終于傷亡產生了。

　　幾個士兵藏身的位置，他們所在的工事由于接連受到炮擊，終于被一下子擊垮了。畢竟這些工事不是真正明軍所建成的，再加上莊園這邊的條件有限，其強度也無法達到預期。

　　一顆炮彈在擊垮工事的同時改變了方向，擦著其中兩個士兵直接飛射而過，其中一個士兵連聲音都沒吭上一聲當場就被削去了腦袋，無頭的尸體就和木樁般直接倒在了地上，鮮血噴出十幾米遠。而另一個士兵更倒霉，直接被打中腦袋的那顆炮彈又打到了他身上，整個人斷成了兩截，下半身不翼而飛成了肉泥，而上半身飛出幾米外卻一時間未死，痛苦而絕望地哭嚎著，雙手抓著地上的泥土，恐懼地看著已經沒了下身的自己，徒勞無益地求救著，試圖向戰友們爬去。

　　這恐怖的一幕，簡直把其他士兵全給嚇傻了。在炮擊開始還懷著無比勇氣的士兵們怎么都沒想到這一次的戰斗會是如此殘酷，這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見到的過的，畢竟他們還算不上合格的士兵。

　　臉色蒼白，握著武器的手不住地顫抖著，還有人甚至當場就吐了起來，甚至有人雙腿發抖左看右盼，緊咬著嘴唇，這時候只要有人帶頭，恐怕就會跟著丟下武器頭也不回地逃跑。

　　在最近的軍官一看情況不對，他立即果斷地抽出腰間的火銃，然后毫不遲疑地就朝著不遠出那失去了半個身子卻未死的士兵直接扣下了板機。

　　一聲槍響，那士兵的腦袋被火銃打中，哭嚎聲瞬間停止，尸體趴在那邊徹底不動了。

　　“對不起了，兄弟。”軍官心中對已經死去的士兵說道，隨后就沖著其他人大喊道：“還都愣著干嘛？守好防線，做好你們的事，這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你們要知道，一旦失去防線不僅是你們，就連莊園里的家人和同胞都會死！想想這幾天在馬尼拉的屠殺，看看現在窮兇極惡狗急跳墻的西班牙人！他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因為他們知道我們大明的艦隊已經來了，他們這是想趕在我們的軍隊救援前徹底把我們消滅，從而抹殺我們的存在！”

　　“這天下哪里有這么容易的事？為了我們自己，為了我們的家人，同樣也是為了所有在馬尼拉被屠殺的同胞！我們必須堅持住！你們要知道，我們的軍隊就在港口，就在不遠的地方！大明的強大是這些西班牙人根本無法抗衡的！只要堅持住，就是勝利！大明絕對不會放棄我們，皇帝陛下也絕對不會放棄我們！大明萬歲！陛下萬歲！萬歲！”